四周人霎時一驚,急忙將他圍了起來。
在這個儒的世界,人性溫暖是隨處可見的,社會的薄涼和漠視不是主流價值,當然圍觀看戲的人也大有人在。
所以很快就有人開始低下身子探察文東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人怎么走著路都能暈倒,你們誰認識他?!?p> “不認識?!?p> “看他身體瘦削,面色蒼白,該不會是餓暈的吧?!?p> “現(xiàn)在是大同樂世,怎么可能有人會餓暈,我看他的樣子倒像是被嚇暈的?!?p> “找一下他的家人啊,兄弟,你家在哪,家里有什么人,我們?nèi)ネㄖ麄?。”好心人湊在文東來耳邊詢問,不過沒人敢觸碰他一下。
“還找什么家人,救人要緊,直接送醫(yī)館里?!庇腥松焓忠ё呶臇|來。
文東來的眼皮打沉,眼角余光看到了遠處有位少女踩著一雙碎花小鞋,他拼盡最后力氣,輕聲喚道:“苦竹,救我…”
“苦竹,你們誰是苦竹?!比巳毫⒖陶ㄩ_了鍋,以聲傳聲,傳出老遠。
遠處,那位踩著碎花小鞋的小姑娘一言不發(fā)地注視著面前的一切,聽到文東來喊著她的名字,她眸中涌起濃郁的訝異,甚至還藏有一絲莫名的意味。
可很快,她就換成一副羞怯的樣子,面頰騰地紅了起來,茫然地喃喃道:“發(fā)生了什么,難道有人和我同名?”
她踮起腳尖向里面看去,只能依稀看到一個人躺在地上,并且在無意識地呢喃著苦竹、苦竹…
她索性撥開人群,鉆了進去,看到那瘦削矮小的身影,眼中出現(xiàn)一抹擔憂。
這時,有兩個男人怕他出大事兒,好心地將他翻轉(zhuǎn)了一下身體,現(xiàn)出了一張蒼白無神且滿嘴吃土的稚嫩臉龐。
待到將那人翻了個身,苦竹的眼眸立刻凝刻在那張臉上。
“文哥…”苦竹現(xiàn)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鉆進人群,雙膝跪在地上,將文東來的腦袋擁入自己的懷中,取出一塊香帕為他撣去嘴上的泥土。
“苦竹,真的是你,真好…”文東來幾乎處于彌留之際,微合的雙眼中閃爍一縷喜悅之色,繼而完全閉上。
苦竹是稚嫩易碎的少女心性,腦子一懵,立刻想起自己母親死在自己懷中的場景,與這何其相似,心里劇烈絞痛,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滾落下來。
“文哥,文哥,你可不要嚇我,苦竹膽子小…嗚嗚…”
她將文東來的腦袋擁的緊緊的,神情驚慌失措,環(huán)顧四周,期艾地央求道:“大爺大嬸兒,行行好,替我去悅客樓喊我家姐姐來幫幫忙,求求你們了…”
一位大嬸看她嬌弱可人的樣子,心頭一軟,勸慰道:“小姑娘別著急,你家姐姐叫什么名字,我替你去喊。”
“她叫陌顏玉,陌府的小姐?!?p> 圍觀的人們交頭接耳,原來是苦儒鎮(zhèn)大善人兼大恩公——陌家的小姐。
看這小姑娘的表情,這暈倒在地的少年肯定與陌家的關(guān)系匪淺。
“小姑娘,你等著,我馬上替你喊人?!?p> 立刻就有幾個人小跑著鉆進了旁邊的悅客樓。
苦竹見文東來的手越來越冷,自己心里是又緊張又痛苦,她小嘴哈著氣,替文東來不停地搓著手。
將文東來的手搓地森白,也看不到一絲血色,仿佛他全身的血被瞬間放干了一樣。
與此同時,遠在小石縣斗蛐蛐的二人身子一滯。
目如狡狐的郝其怪與面如孤狼的鄭年青對視一眼,俱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神色。
郝其怪凝眉苦笑:“我們似乎玩的有些過分了,第一次線報顯示是陰干支序列4-4儒怪誕,我們就該出發(fā)了?!?p> “恐怕耳目危矣,希望我們不會像上次一樣去的太晚?!?p> 鄭年青語氣冰冷,食指伸直,如筆下墨,輕輕一擺,地上兩個互咬的蛐蛐更加兇殘地撕咬對方,眨眼間兩敗俱傷,躺倒在地,微微踢騰一下小肉腿,便不動了。
“出發(fā),該我們上場了?!焙缕涔趾姥匀f丈,可目光卻如平靜的水面一樣不起波紋。
鄭年青的眼睛倒是微微一紅:“耳目,若你挺不過去,放心,我們會為你報仇的。”
“下筆有神,天地蓋章,疾?!?p> 一道光芒從二人的眉心沖出,引動天地間的風云變化,仿佛有人在他們皮股上裝了馬達,二人如箭一樣飛馳而走。
帶起的狂風將地面上的兩只蛐蛐的殘尸吹向空中,若有人定睛細看,定然會發(fā)現(xiàn)這只不過是兩點水墨所化。
反觀苦儒鎮(zhèn)這邊。
很快便有一位穿著浴衣、腳踩木屐的少女帶著一群虎背熊腰的少年郎從悅客樓里鉆出,跟隨著幾個傳話人走到了苦竹的面前。
“苦竹,你怎么了?!?p> 苦竹大喜失色,望著陌顏玉,小手抹了抹眼角上的淚珠,換上一副堅強中藏有柔弱的神色,急切道:“姐姐,文哥他…”
陌顏玉低眉瞥了一眼文東來慘白的臉色,她心頭一沉,想不到他竟然橫倒在街頭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無論如何,先將人抬進去再說。
她思維冷靜,遂抬手阻止了苦竹繼續(xù)說話,以一種超出常人和平時的邏輯安排著一切。
“抬他進去,讓徐大夫過來給他看一看?!?p> 幾位青壯少年你抬肩我抬腿,輕松寫意地將文東來又給抬回到悅客樓里。
若是文東來還醒著,定會拼死往外爬。
周圍看戲的人一直目送他們進入升云梯,陌顏玉又吩咐苦竹打賞了剛才傳遞消息的幾個熱心腸的鄉(xiāng)親,圍觀人這才化作鳥獸散開。
一群人如眾星拱月般將文東來抬進了陌顏玉的天字客房里,然后便杵在了原地,沒了動靜,似乎在靜候某人的話。
這客房里唯一的香榻是陌顏玉休息的地方,很多人都是第一次進來,他們也不知該將文東來往哪兒放。
大家的眼睛此時都只顧著四處觀賞,內(nèi)心驚嘆一聲苦儒仙子的香房就是好看啊。
陌顏玉的眼眸一掃,輕聲道:“將他放在床上?!?p> “好?!?p> 此時他們大都生出一個念頭,這昏迷不醒的少年與陌顏玉到底是何關(guān)系。
苦竹見他們下手沒輕沒重,急叫了一聲:“輕點放?!?p> 說著小跑上前,拿著一塊軟墊墊在了文東來的腦袋下,防止他被磕到,動作細膩入微,溫柔無比,引起幾位少年羨煞不已。
“謝謝你們了,你們先去忙你們的吧?!蹦邦佊癯鲅运涂土?。
“客氣。”幾位少年一并拱手,不敢在陌顏玉面前放肆,卻留戀地看了一眼苦竹,繼而轉(zhuǎn)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