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糯的聲音變得更小了:“你趴在門上,我來記錄怪誕詳情,得手后立刻走,一刻也不要停留,清除怪誕的事情由腹心和爪牙負責?!?p> 文東來現(xiàn)在就想走。
“天力干得動儒怪誕嗎?”文東來在心底追問。
“毀了苦儒鎮(zhèn)沒問題,對付儒怪誕…很難說…”小文變相給了他否定的回答。
自己手上沒有儒藏,肯定干不動儒怪誕。
他的腿肚子開始打顫了,雙腳和灌了鉛一樣沉。
理智在告訴他:“逃,逃的遠遠的?!?p> 義氣卻告訴他:“你是直儒耳目,你得人食祿,就要守信?!?p> 理智又告訴他:“那兩個膽小鬼在利用你送死,你這么蠢嗎?”
義氣卻告訴他:“做人要正氣凌然,以直報怨,想一想那個在火上跳舞的女孩,還有那個撕掉臉皮的男人,還有那個扭曲手腳像蜘蛛一樣在地上倒爬的人,他們多慘啊,如果不是這個儒怪誕招致天怒,天降怪力懲人,他們?nèi)齻€也不會受到這種不公平的折磨,他們是無辜的,你勇敢一點,向前走一步就是在救人,你退一步,就是在背義殺人…”
理智和義氣,一個想掰彎他,一個想掰直他。
文東來很難確定是什么在他腦子里占據(jù)了上峰,因為他幾乎失去了分辨能力。
媽媽!
母親!
文東來突然想到了兩世的母親。
如果是她們,定然不會退卻,定然勇往直前。
文東來咬咬牙,自己怎能讓她們失望。
他雙手在御心樞的提醒下沒有落下半分,整個人像個癩蛤蟆一樣趴在第十八間客房的門上。
耳邊,嘩啦啦的翻書聲迅速停止。
客房門上出現(xiàn)閃頻一樣的紅線,紅線慢慢拉開,在文東來眼前現(xiàn)出了一幕如同電影一樣的場景。
看來這客房門還是抵不過御心樞的透視能力,而這些能力都是靠儒府天力來支撐,太難為小文了。
御心樞又開始心安理得地從儒府里吸血。
一切都有代價,得到他助也是有代價的。
文東來腦子里迅速轉(zhuǎn)過數(shù)個思緒,然后才靜下心來想看看這不知是何命數(shù)的人間兇數(shù)。
這里是一個浴池,四周懸垂著紅色的帷幕,將浴池籠罩在其中,霧靄朦朧,也不知是水汽還是霧氣。
一層層灰色粉屑仿佛憑空生成,從空中落下,為朦朧增添了幾分死灰色調(diào)。
御心樞提醒文東來:“這是房間里的境況,你現(xiàn)在所看的畫面是以正常人的視角,還有一個視角是完全相反的視角,不過只能由我記錄,以后再給你看?!?p> 一陣清風吹來,將輕紗一般的帷幕吹散開來,現(xiàn)出了浴池中央的景色。
文東來的瞳孔暴睜,他看到了紅色的池水,如血一樣的池水,散發(fā)著濃厚的色澤,波光粼粼。
一位半身赤裸的人背著門,看不清是男是女,坐在池水中央,身上長滿膿瘡,他正伸手在摳著那些膿瘡。
那些膿瘡像一個個眼窩一樣,充斥著密集恐怖的視覺沖擊。
他的手如鉤爪一樣從膿瘡里摳出一團不停蠕動的肉塊,還黏著長長的血絲。
他一聲不哼,手一抖,將肉塊丟入池水中。
肉塊發(fā)出哧哧的叫聲,就像一塊燒紅的烙鐵丟入水中發(fā)出的聲音一樣。
房間的地板是白色的,上面密布著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血線,無數(shù)升騰的氣焰在扭曲變化,變成灰屑,像一只只覓食的惡鬼一樣撲向那個人。
這些氣焰鉆入那些摳掉肉塊的膿瘡里,眨眼間血肉好像煥發(fā)了新生,粉色的皮膚再次蓋住了眼窩狀的膿瘡,無暇如初。
那個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將那些膿瘡摳掉,哧哧的叫聲一聲接著一聲的在房間里響起,膿瘡一個接著一個重新煥發(fā)新生。
可是他始終不轉(zhuǎn)身,只在門上留一個背影。
這哪里還是個人,簡直是活生生的人鬼。
“難道這就是陰干支序列4-4的儒怪誕,這也太…太…那啥了?!蔽臇|來不知用什么措辭來表達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眼見的畫面比正在放映的恐怖大片還要驚險刺激。
耳邊的低語急速響起:“怪力侵襲,侵襲過濾,怪力一合。”
“怪力侵襲,侵襲過濾,怪力一合?!?p> 他身上的儒天仙再一次為他擋住了怪力侵襲。
莫大仙緣的好處還是很顯而易見的,在生存的大問題面前,文東來分得清大是大非,儒天仙…真香。
但這也證實了這里面所發(fā)生的就是儒怪誕現(xiàn)象。
唯有儒怪誕現(xiàn)象才能宣泄如此之多的強大怪力,似乎要將周遭的一切拉入恐怖地獄。
……
文東來好想看看這人的正面,他好想看一看這人到底是不是那位少年。
“我想看一下另外一個視角?!蔽臇|來低聲自語。
因為他想起御心樞可以記錄另外一個視角的畫面。
仿佛有一只神秘的手在他眼前拉開了另外一道電影帷幕,文東來定睛一看,瞳孔瞬間渙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巴張大到夸張的恐怖角度,騰騰地挪動屁股向后倒退。
他看到了一張人臉,一張不笑也不哭的慘白人臉。
這張人臉仿佛是被時光定格了他最恐怖的一幕,這張人臉沒有鼻子,沒有嘴巴,沒有耳朵,沒有眉毛,長滿無數(shù)雙眼睛,密密麻麻地貼滿整張臉,這些眼睛都在瞪著他。
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仿佛就快湊到了他的臉上。
他幾乎可以嗅到他的呼吸。
儒怪誕,陰干支序列4-4。
“怪力侵襲成功…”耳邊的低語也和催命喪鐘一樣響起。
好奇真的害死了貓。
腦子里轟然一炸,文東來看到了自己的身體開始融化,如燃燒的蠟燭一樣,血肉融化成蠟淚,一串一串從身體上滑落下來。
“小文?!彼谝粫r間想到了小文,他最擔心小文。
舊儒死亡時也曾出現(xiàn)這一幕可怖景象。
那種死亡的感覺再次降臨。
他身體四周出現(xiàn)一團又一團形如鬼魅的霧氣,拉扯著他,如剝蝕血骨的刀片一樣在無情地剮著他。
縱是身上所穿的儒天仙也保不住他。
“不,不…啊…”文東來沒有忍住痛苦和恐懼,尖叫了起來。
門上的恐怖人臉猛然一變,變回了那個少年的樣子,與此同時他從浴池中跳起,隨手撿取一件衣服披在他快爛透了的身體上,然后快步向房門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