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嬿有了一種錯覺,她覺得自己前二十七年是白活了,什么皇后、皇太后、黃皇室主這些也不過是些虛名罷了。
她滿意的依偎在陳牧的胸口,溫順的像一小貓,倦懶而幸福。陳牧也是從自己之前不管不顧的沖動中完全清醒了過來,雖是不免有些擔(dān)心,但是事以至此,也沒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王嬿就像是一塊干涸已久的土地,重新煥發(fā)了生機(jī)。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塊土地居然有著超乎尋常的生命力,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即將在他們兩人的激情中被孕育。
“郎君前面有何事找我,現(xiàn)在請講吧!”王嬿在陳牧的撫摸下回過了神,才記起陳牧今日里來定是有要事求她。
陳牧不禁啞然一笑,今日里自己當(dāng)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但是現(xiàn)在這么一弄,搞得倒像是自己犧牲了色相跟黃皇室主來了一場交易一樣。不過好像這么說其實(shí)也沒錯,自己的確是成了室主的“床上用品”。
陳牧忽然想起后世由周星馳主演的一部叫《鹿鼎記》的電影,自己貌似有點(diǎn)像那個被建寧公主用強(qiáng)“凌辱”的韋小寶了。想到這里,他不禁莞爾。
“我想請室主幫忙在陛下面前說幾句夏侯徵的壞話,最好讓他從鹽鐵工官的位子上下來,此人現(xiàn)在對我威脅很大?!标惸列Φ馈?p> “郎君讓我做什么嬿兒自會照辦,不過聽郎君這般口氣好像是讓我去干壞事呢?!蓖鯆骼^陳牧的一只手臂,當(dāng)作枕頭壓在了臉下道。
“壞事當(dāng)然是算不上,不過夏侯徵肯定會吃些苦頭這肯定是難免的了。”陳牧笑道。
“郎君告訴我怎么做就是?!蓖鯆縻紤械姆藗€身,說道。
“你去找陛下,告訴他福樂家貨行無非是給百姓賣了一點(diǎn)用鹽腌過的咸魚,他夏侯徵有必要非要跟自己這個前朝的孀婦過不去嗎!”陳牧教道。
“這么輕飄飄的一句話恐怕無法把他從鹽鐵工官的位子上扯下來吧?”王嬿忽閃著兩只大眼睛道。
“那自是不能,但是如果利用前朝舊臣發(fā)起對他的彈劾,恐怕情況就會不一樣?!标惸陵庪U的笑道。
“以什么理由呢?”王嬿問道。
“莫須有。”
“何謂莫須有?”
“便是或許有的意思?”
“這都能行?”
“必須能行!”
“唉!”王嬿嘆了一口氣,道:“莫不是嬿兒知道郎君為國殫精竭慮、舍生忘死,就憑這三個字就足以讓嬿兒起了殺心?!?p> “有些事情表面是看不出好壞的,非時間能夠檢驗(yàn)。”陳牧正色道,“我所圖甚大,但皆是利國利民的千秋功業(yè)?!?p> “郎君盡管放手去做,嬿兒這里定會鼎力相助!”王嬿見陳牧嚴(yán)肅了起來,起誓道。她自是知道,這個陳牧遠(yuǎn)比他們當(dāng)中的每一個人想得都要深遠(yuǎn)。當(dāng)然她心里還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自己夫君早殤,導(dǎo)致父親取代了漢家的江山,自己由皇太后降成了室主,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堵塞的,給自己的父親添些麻煩也是她對他的報復(fù)。
“告訴你能指使的動的舊臣,讓他們上奏疏彈劾夏侯徵誹謗孝平皇后欲圖謀不軌與欲何為,難道他連一個孀婦都不肯放過不成?!标惸猎俅谓痰馈?p> “果然是莫須有!”王嬿吃吃笑道,“這是他彈劾你的內(nèi)容吧?”
“沒錯,但是福樂家貨行大股東可是寶貝兒你呀!”陳牧用手捏了捏王嬿保養(yǎng)的光亮水滑的臉蛋道,“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唉!可憐的夏侯徵,他惹上你真是他干過最倒霉的事情了?!蓖鯆骷僖獾耐榈溃鞍α?,這個寶貝兒的稱呼還真是新穎,以后你就這樣叫我?!闭f著臉色一紅,將頭埋進(jìn)了陳牧的懷里。
此時正在為帝國鹽鐵事業(yè)忙碌的夏侯徵莫名其妙的打了兩個噴嚏,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對“狗男女”已經(jīng)將“邪惡”的黑手伸向了自己。
不幾日,十幾封彈劾夏侯徵的奏疏被送上了陛下的案頭,同時也是為了平息長女王嬿的怒氣,陛下違心的下令將夏侯徵從鹽鐵工官的位置上撤了下來。
很快,就有人繼續(xù)上書給陛下,要求嚴(yán)辦夏侯徵。陳牧很快發(fā)現(xiàn),這群人和第一次上書彈劾夏侯徵的人不一樣。他將這兩群人都記了下來。
很顯然,第一群人是王嬿的人,這是一群仍然忠誠于漢室的老臣。哪怕是他們知道現(xiàn)在的陛下會因此對他們產(chǎn)生忌憚之意,但是他們依舊義無反顧,只要自己的皇后一聲令下。
第二群人則是一群真正的小人,一群被夏侯徵的正直廉明阻斷了財路的碩鼠。他們見夏侯徵倒霉了,立刻紛紛上前踩上幾腳,防止他東山再起,繼續(xù)成為他們貪污腐敗、違法斂財路上的攔路虎。
在長女王嬿的不依不饒下,陛下只好將夏侯徵下獄,交由廷尉查辦其在鹽鐵工官之位上的種種“不法”之事。
一切事情都在按照陳牧的計(jì)劃進(jìn)行,然而陳牧卻一點(diǎn)都開心不起來。因?yàn)樗l(fā)現(xiàn),本該應(yīng)該對此明察秋毫的陛下就跟個毫無主見的愚蠢老人一樣,寵愛的女兒“一哭二鬧”根本都還沒有“三上吊”他就將一個能員干吏給去職罷官,投進(jìn)了監(jiān)獄。
為了防止那群小人乘機(jī)暗害夏侯徵,陳牧請?zhí)诱僖娏送⑽緱顒?,要求楊廷尉?wù)必保證夏侯徵的安全。
楊勛自然知道夏侯徵這次是摸了老虎的屁股,又長期得罪小人,是新疾舊患一起發(fā)作,恐一時不得善終。不過太子已經(jīng)出面保他,自己當(dāng)然是不敢不從,只要黃皇室主那里不再緊追不放,自己這個順?biāo)饲樽匀蛔龅牟o水平。
只委屈了廉潔清白的夏侯徵,為了帝國的長治久安,在這一伙人的通力配合下,待在牢獄里不見天日。
黃皇室主王嬿自從那日和陳牧行魚水之歡后,如同食髓知味,一時竟不能自拔。她派人給陳牧送了一封信,里面謄抄了《詩經(jīng)·澤陂》中的“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眮肀磉_(dá)自己的相思之情。
陳牧自然知道王嬿的心意,便拿了由玫瑰花露釀制的香水悄悄溜到了凈心宮。這個王嬿華貴如牡丹,濃郁如玫瑰,用這個香味正好不過。
王嬿對陳牧拿來的香水喜愛不已,就像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女子立時就要打開使用。陳牧便教她如何將其灑在腋下、袖口以及耳后等地。
陳牧還沒教完,兩人就又滾在了一起。這一番溫存自不必說。
出了凈心宮,陳牧去了夏侯徵的宅院。夏侯徵的宅第坐落在城北的貧民區(qū),僅是一個一進(jìn)的小院落。
夏侯家只有一個獨(dú)眼的老仆,正在打掃庭院的落葉。那兩只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黑狗,也在夏侯徵下獄的當(dāng)晚,被一群無賴?yán)プ隽讼戮迫狻?p> 當(dāng)此人聽陳牧自報家門后,他頓時一臉的怒氣。
“尊駕莫非走錯了地方?”獨(dú)眼老者繼續(xù)拿起他的掃帚,不緊不慢的掃著落葉,向陳牧看了一眼問道。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僅看這個仆人的桀驁不馴就可以知曉夏侯徵的骨氣。
“不得對客人無禮!”一個呵斥聲從屋內(nèi)傳出,接著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婦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只見她雖然衣衫顯得舊了些,但是洗得甚是干凈,就連兩鬢的碎發(fā)也是抿在耳后,顯得干凈利落。
“先生勿怪,都是老身管教無方,失禮之處還請海涵”老婦一臉慈祥道。
“哪里哪里!”陳牧連忙施禮道,“本就是我來的唐突,打擾了老夫人的清修?!?p> 在夏侯老夫人的邀請下,陳牧進(jìn)了堂屋,只見屋內(nèi)陳設(shè)甚為簡樸,被說成清貧也絲毫不為過。不過與真正的赤貧之家相比,這里又都四處放置著各種簡籍,被碼放的整整齊齊。
陳牧坐定,向老夫人致歉道:“前日里令郎與晚輩因?yàn)檎姴缓?,引發(fā)了這場風(fēng)波,晚輩心下不安,便不請自來,還請老夫人恕罪?!?p> 夏侯老夫人微笑頜首道:“素聞上雒侯禮賢下士,平易待人,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小兒不通俗務(wù),給各位大人徒添煩惱,是老身教子無方,慚愧得緊!”
“老夫人謬贊了!”陳牧微紅著臉道,“令郎是不世出的俊才,此次遭人陷害,乃是有心人有意為之,陛下被蒙蔽了視聽,才有這場官司。陳某不才,當(dāng)盡心竭力,和太子一道護(hù)了令郎的周全。好叫老夫人得知,太子爺已經(jīng)叮囑了廷尉楊勛大人,不得動了令郎的絲毫,否則太子會拿他是問。”
陳牧話音剛落,身后就傳來了“咚咚”的叩首之聲,回頭一看,卻是那位獨(dú)眼老仆給陳牧磕著響頭。陳牧連忙起身,將他扶將起來。
“小人被狗屎糊住了這一只獨(dú)眼,誤會了侯爺?shù)暮眯?,還請侯爺懲治!”獨(dú)眼老仆道。
你沒誤會,你家老爺就是我設(shè)計(jì)害的。陳牧心道。不過他嘴里卻說,“無妨無妨,有你這等義仆,夏侯兄高興才對。勞煩你探監(jiān)時告知你家主人,讓他吃好睡好,我自會救他出獄?!?p> “先生高義,老身先行謝過了!”老夫人見陳牧這般表態(tài),自是感謝非常。
該說的話也說了,陳牧便離開了夏侯家。其實(shí)這短短的半個時辰他如坐針氈,這種做了“壞事”卻來扮演好人的做法讓他心虛不已,尤其是當(dāng)夏侯老夫人和那個獨(dú)眼的義仆誠心誠意感謝他的時候。
看來,要做個壞人的確也是個不易的事情,至少強(qiáng)大的心理建設(shè)能力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