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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陣子之山水含清暉

第四章 啞巴黃連

破陣子之山水含清暉 默仙笙 2565 2020-08-18 08:50:01

  “因為這種事情,既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敝煸蕿苫剞D身,目光有些悲涼,定定地看向方青池,“我就是這么害怕著,直到前一天我問出皇爺爺那句話,希望他可以給我答案?!?p>  風爐的水開了,方青池默然不語,將茶釜里燒開的水倒入湯瓶,捏著湯瓶的把手將開水沖入盛好研磨好茶粉的茶碗,用茶筅快速擊拂,茶碗里很快起了沫浡,再將茶碗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朱允炆。

  “皇爺爺卻問我,你的意思呢?”朱允炆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唇角勾起一個悲涼的弧度,“其實這個問題我思考了很久,所以我回答,首先以德服人,其次以禮束行,如果還不行,便削減藩王的封地,不得以的話,只能動用武力了?!?p>  “皇爺爺沒有回答我,他的神情凝重,第二天便去了靈谷寺,我沒有等到一個答案,然而我生命中最信賴并且可倚仗的人,卻匆匆走了。”朱允炆走到書桌旁,放下手中的茶碗,重新坐了下來,望著方青池,“你可以告訴我,我該怎么做嗎?”

  方青池端著另一杯茶,重新跪坐在朱允炆的對面:“陛下,可曾注意到我方才烹茶的過程?”

  朱允炆微微一怔,不解其意:“家主點茶技藝出眾?!?p>  方青池搖了搖頭:“陛下想喝茶,茶卻不能一蹴而就,須得煮水、磨茶、沖水、點茶。解決藩王之憂也是如此。而且喝茶也不由得自己的想法,要看有什么水和茶。如今的形勢,陛下名正言順即位,藩王也安然駐守藩地,并無逾矩之處,倒不如安心等待時機,看什么茶先熟,便先喝什么茶?!闭f著,舉起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朱允炆看著方青池,心口堵塞著的那些東西瞬間冰消瓦解,豁然開朗,連同祖父離世的凄苦,似乎都微微緩解了一些。他看向手中的茶碗,雖然水微涼,茶湯依然純白,湯花勻細,緊咬盞沿,久聚不散,不由得舒心展顏:“家主果然點茶技藝出眾!”

  門外卻突然喧嘩起來,小太監(jiān)尖細的聲音打破了書房內的寧靜:“陛下與家主正在議事,不得……哎呀!”

  只聽得噼啪一聲,小太監(jiān)吃痛呼喊出聲,一個明眸皓齒英武不凡的姑娘沖進了書房,即使穿著漢服,也遮不住她身上的傲氣與野性。

  方青池見愛蘭珠來者不善,目有兇光,咬牙切齒地盯著自己,心中訝異,又擔心愛蘭珠的無禮驚擾朱允炆,無端獲罪,于是徐徐立起身道:“你是怎么了?”

  “我外婆的死,是不是與燕王有關?”愛蘭珠冷冷盯著方青池,緩緩舉起了鞭子,“你為何要為他遮掩?”

  徐儀華是燕王妃,燕王確實也身在其中,諸多事情,說來復雜,方青池抬起手:“此事說來話長,你不要心急?!币贿叞蛋敌顒?,準備奪下愛蘭珠的鞭子。若是一個不小心,鞭子落在朱允炆身上,女真的族長只怕又要易主了。

  愛蘭珠冷哼一聲,長鞭應聲而來,方青池足尖輕點,躍在空中去捉她的鞭子,不料鞭子半途變了方向,從一個不可能的方向急轉而下,直擊一個最不可能的地方——書桌上的筆筒。

  方青池心中一涼,此時再變幻身形已然無事無補,筆筒落在地上,筒里的筆跌落得到處都是,一個小小的錦盒如壓軸一般,最后滴溜溜地從筆筒里滾了出來,滾到最后撞上桌角,翻開了盒蓋,掉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螭虎玉墜。

  錦盒放入筆筒時,是剛好卡死的,錦盒的蓋子,后來也加了機括,防止不慎損毀玉墜,絕不可能這么輕易地就翻了蓋子。方青池飛身搶下了愛蘭珠的鞭子,不可置信地望著這個磊落豪爽的女子。

  愛蘭珠跺了跺腳,惱恨道:“既然你不肯說,我自己去報仇!”轉身奪門而去,竟連從不離身的長鞭都不要了。

  方青池握著手中的長鞭,想起那個不可能的角度,一寸寸順著鞭子摸了下來,意料內地摸到一個鞭中的凸起,這條鞭子,不是愛蘭珠常用的鞭子,這個鞭中凸起的機括,就是為了筆筒中的玉墜,為了今天而造的。

  朱允炆緩步走到桌角,撿起那枚晶瑩剔透價值不菲的螭虎玉墜,仔細看了看,和煦的臉色沉了下來,“朱高熾出生那日,我隨父親去道賀。燕王當時喝得酩酊,貼身掛的墜子露了出來,我當時年幼無知,伸手去觸碰,燕王勃然大怒,失手打了我一掌。燕王妃趕緊上前解釋,那是碩妃遺物,燕王最為珍視,連她都不能觸碰……家主是如何得到燕王貼身之物的呢?”

  方青池跪拜在地,雖是夏季,她的心卻如置入寒冬冰窖,一層層涼氣從心底泛了上來,在這樣的情形中,任何的辯駁在那枚玉墜的襯托下都顯得蒼白無力。魏澤、愛蘭珠……還會有誰,會在她全然信任中再給她一刀?

  見方青池不語,朱允炆的表情愈發(fā)晦暗不明:“家主讓我燒水煮茶,是要為燕王留足時間嗎?”

  方青池仰頭看著朱允炆,逆光之中,他深重明晰的輪廓,鷹一般銳利的目光,竟與奉天殿朱元璋的面容一般無二,呼吸不由得一滯,叩首道:“青池心中,只有對陛下的君臣之義!”

  “是嗎?”朱允炆目光冰涼地打量著她,方青池的臉上神情除了堅毅,還有一層決然,兩種情緒纏繞在一起,澎湃出一身浩然正氣,哪怕證據(jù)確鑿在他眼前,也不由得他對眼前的事實產生了一絲疑惑,波瀾微漾的神色漸漸平和如鏡,拉起方青池的手,攤平她的手掌,將手中的玉墜放入她的掌中,“我信你?!?p>  “朕總是出宮麻煩文家不大妥當,”朱允炆皎潔清朗的面容,散發(fā)著清冷幽微的光華,“既然家主心中也有君臣之義,不妨隨朕入宮吧!”

  天已黃昏,夏日的斜陽燦燦金紅,方青池默默端坐在朱允炆的鸞車上,看著馬車內精細裝飾的錦緞花紋,坐墊上金線細細勾勒的瑞獸麒麟,嗅著令人神志清明的龍涎香,靜靜數(shù)著車轱轆的聲音,重新把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忽聞空中一聲驚雷,緊接著黃豆大的雨點噼噼啪啪地落了下來,初夏的天,如孩子的臉,突然一場鋪天蓋地的暴雨,籠罩著應天皇城。這座天下最繁華的都城,頓時隱匿在暴雨的朦朧之中,充滿了不可預知的走向。

  車外的人靜默無聲,車速明顯加快了許多。隔著車簾看去,皇城的門越來越近了。從奉天門進入皇城,在穿過重重疊疊的朱門與高墻之后,便看見高高佇立的奉天殿,高臺之上重殿聯(lián)闕,如鳳凰展翅環(huán)抱著所有進入宮門的人,奉天殿之后,是莊嚴華美的謹身殿,金碧輝煌的飛檐斗拱連綿不絕,直至乾清宮,鑾駕與暴雨一起嘎然而止。

  朱允炆率先下了車駕,轉身看向方青池,此時方青池也走出了車門,雨后的夕陽透過乾清宮前的樹影,如一縷縷金色的細線在她的面容上流轉不定。在那金色的光輝中,她那蒼白的面容和清澈的雙眼,驚人的明凈奪目,如雨后初霽的天空,連陽光似乎都成了她的陪襯。

  朱允炆微一恍神,竟不自禁向她伸出手去。隨行的小太監(jiān)不由得看得一怔。方青池雙手拎起裙角躍下了馬車,又向朱允炆行了一禮:“多謝陛下?!?p>  朱允炆徐徐收回伸在半空的手,負手向殿內走去:“自今日起,家主便在偏殿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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