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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陣子之山水含清暉

第三十二章 兩相繾綣

破陣子之山水含清暉 默仙笙 3439 2020-08-14 21:46:54

  “族長的待客之道真是罕見。”一個清冷中帶著絲慍怒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方青池的房門大開,魏澤徑自走了進來,抱起疏桐,雙目不悅地直視愛蘭珠道。

  方青池急忙從懷中掏出那張紙條,疾步走到魏澤身邊,展開紙條給魏澤看了看。

  魏澤默了片刻,放緩語氣道:“這兩日對族長叨擾甚多,尤其是昨夜族長深夜還不辭辛苦為阿澤解惑,奈何應天府出了點事情,我與阿池便告辭了?!?p>  愛蘭珠攔住二人:“你們?nèi)缃穸紝W會了我族圣術(shù),拍拍屁股便要走人,這不是中原人所說的過河拆橋?這可不成!”

  魏澤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將方青池護在身后:“族長待如何?”

  愛蘭珠見魏澤回護方青池,重重哼了一聲:“我要去尋外婆,你們需帶上我?!?p>  魏澤沒有言語,只是轉(zhuǎn)過頭看看方青池,見方青池點頭,方才言簡意賅道:“好?!?p>  愛蘭珠顧不上生氣,生怕他們反悔,飛快地沖回自己的屋子收拾行李去了。

  方青池緩緩從魏澤的身后走出來,走到魏澤的跟前道:“阿澤,你為何要學魘術(shù)?”

  魏澤柔和一笑,目光澄澈,回望方青池,一手撫上她的秀發(fā):“魘婆失蹤,總要有人解了你的魘術(shù)。這過程中有一些兇險,我便不想假手于人。你須得答應我,不得自己魯莽行事,待回到應天府的第二日,我便替你解開魘術(shù)?!?p>  方青池方才聽了愛蘭珠所述,知道這到底有多兇險,魏澤竟為了自己愿意以身犯險,不由得心下一陣感動,望著他的目光越發(fā)繾綣:“好。”

  二人對視良久,直到門被愛蘭珠踢開:“你們不是急著回去?還不快走?”她身后是愁眉苦臉的疏桐,見了魏澤,扁扁嘴道:“公子……”

  魏澤沖他點點頭,快步走了出去,扶著方青池上了馬車,愛蘭珠原先要騎馬,見魏澤與方青池共乘馬車,想了想,便也鉆了進去。疏桐坐在馬車前,叱馬返程。

  歸程比來時快了許多,一路上愛蘭珠不斷慫恿方青池與魏澤拿疏桐練習魘術(shù),疏桐有苦說不出,越發(fā)懼怕憎惡愛蘭珠,便故意在飲食上做手腳,或者偷偷對著愛蘭珠做鬼臉。愛蘭珠見他對自己不敬,越發(fā)起了戲弄之意。愛蘭珠與疏桐一路打鬧嬉戲,倒也愜意歡暢。

  回到應天府的當日,城中并沒有如離開時寧靜繁華,只見滿城掛滿白幡,一片哀戚肅穆之意。

  愛蘭珠看了看車窗外,疑惑道:“你們皇帝死了嗎?”

  方青池默了半晌,長嘆一聲道:“不是國喪,愛蘭珠姑娘慎言。”

  愛蘭珠撇了撇嘴道:“聽說大明皇后早就沒了,除了皇帝,誰還有資格配得上國喪儀仗?你休要哄我?!?p>  方青池搖了搖頭,輕輕道:“京城一下子死了近二十位侯爺,這么多侯府同時治喪,所以看著像是國喪?!?p>  兔死狗烹宴之后,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先是藍玉被誅殺,開國公常升既藍玉后被誅,受常氏的牽連,會寧侯張溫、鶴慶侯張翼、普定侯陳桓、景川侯曹震、舳艫侯朱壽、懷遠侯曹興、全寧侯孫恪、沈陽侯察罕、西涼侯濮興、宜寧侯曹泰、支平侯韓勛、徽先伯桑敬、東莞伯何榮、定遠侯王弼、永平侯謝成等一十五人,一并被處死。崇山侯李新獲了個貪污受賄罪,也被下令處死。穎國公傅友德、宋國公馮勝,因莫須有的罪被處死。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朱元璋誅殺這些功臣時,并沒有株連家族,是以世家家族還可以掛著白幡祭奠故去的人。

  愛蘭珠一拍大腿道:“好得很!那些公侯當年沒少攻打我們。如今大明皇帝自斷手臂,簡直是天助我等!”

  方青池轉(zhuǎn)過臉,看向窗外不再說話,魏澤凝視著她的側(cè)臉,目光溫柔。愛蘭珠見此情狀,只覺心中不舒服,便也把目光轉(zhuǎn)向車窗外,看起大街小巷中的人物風情來。

  馬車先經(jīng)過魏府,疏桐扶著魏澤下了馬車,魏澤回望方青池,溫柔交代道:“今日你什么都不用想,好好休息。等我明日過來為你解魘。”

  方青池微微頷首,垂下眼道:“好?!?p>  疏桐忙不迭地打開門上的鎖,與魏澤一同走進大門,又砰的一聲緊緊關(guān)上了門,緊接著便是落鎖的聲音。

  愛蘭珠看了魏府的大門一眼,若有所思。

  等到馬車在方府前停穩(wěn),方青池便與愛蘭珠一前一后跳下馬車,走進了方府的大門。

  此時正值正午,飯點剛過,眾人皆在午休,方青池回來得突然,也沒有告知家人。因此除了門房驚喜地問候了方青池一聲,院落前廳皆是靜悄悄的。

  方青池腳步不停,愛蘭珠緊隨其后。方青池剛踏入閨房大門,心口又是一陣不適,不由得揉了揉胸,從懷里掏出李霜的藥丸,吃了一顆,方才緩過氣。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掩上房門,回轉(zhuǎn)身對愛蘭珠道:“愛蘭珠姑娘,我知你喜歡阿澤,定不舍得他為了救我陷于險境。因此麻煩你現(xiàn)在便替我護法,我要自己解決了此事。倘若……”

  方青池閉上眼睛,低低道:“倘若有個萬一,你便好好照顧阿澤吧!”

  愛蘭珠怔怔看向她:“你可想清楚了,真要自己解魘?此事雖聽起來可行,可我族從未有人試過……”

  方青池淺淺一笑:“事在人為,我若不解,一輩子便是廢人;若解不開,便自己當一輩子活死人,橫豎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萬萬不可牽連犧牲旁人,無論是阿澤,你,或者是任何其他人?!?p>  愛蘭珠默然片刻,走出門外,掩上門站定道:“你且放心,我一定替你守住。”

  方青池在花梨木梳妝臺前坐定,擺好臺上的銅鏡,在鏡前懸了一根繡花針,左右調(diào)試了一下,輕輕擺了擺,針開始有節(jié)奏地擺動,看著擺動的針,她心中默念:“入定,入定……”

  迷迷糊糊中,奉天殿的偏殿內(nèi),她倚在床柱上,意識異常清醒……朱棣出現(xiàn)了,方青池凝神聚氣,咬緊牙關(guān),反復默念“這不是真的”……然而心中的意志力逐步潰敗,她依舊渾身失去了力氣,甚至對“這不是真的”產(chǎn)生了懷疑,朱棣還是一步一步走了過來,眼見就走到了跟前,朱棣的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臉,溫柔又輕和,如同上好的錦帕摩挲;更讓人難以抗拒的是,眼前的朱棣突然變成了高雅不可攀附的魏澤,魏澤的臉在眼前不斷放大,目光如深潭一般深邃,讓人沉溺不可自拔……“這……不是……真的……”方青池晃了晃腦袋,用盡最后一絲氣力大喊,實際上只是氣若游絲的一聲低嘆,然而正是這聲輕柔得虛幻的低嘆讓夢境與現(xiàn)實合二為一,耳畔似有水泡破裂的聲音,眼前的朱棣消失了。

  方青池心神歸位,長長舒出一口氣,氣沉丹田,打算趁勢運行一個小周天,看看功力恢復得如何。

  就在此時,一陣令人窒息的絞痛突然而至,方青池只覺得心中氣血翻涌,幾乎要立刻昏死過去,眼前消失的朱棣又出現(xiàn)在眼前,一張俊顏近在咫尺……

  方青池已然沒有力氣喚醒自己,只能咬破舌尖,舌尖的疼痛混合著心臟的絞痛,只見黃豆大小的汗滴從她的額頭一顆顆匯聚滾下,鼻尖也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渾身的衣衫更是濕透了……經(jīng)歷漫長的疼痛,一股甜腥噴涌而出,方青池終于昏死了過去,而眼前的朱棣,也終于真正地消失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了魏澤破門而入的一聲驚呼:“阿池!”

  愛蘭珠硬接了魏澤三掌,只覺得氣血翻涌,一股甜腥到了嗓子眼,依然一手變掌為抓,想要抓住強行闖入的魏澤,卻一個不及,只能跟著魏澤一道沖進門:“她正在緊要關(guān)頭,你……”

  饒是愛蘭珠,也未見過如此慘烈的解魘情狀,不由得愣住了。

  魏澤搶前一步,抱起一身血污的方青池,雙手微微顫抖,對愛蘭珠的話置若罔聞,一臉冰霜看向愛蘭珠道:“族長忘了我們的約定嗎?為何不把她執(zhí)意自行解魘的事情告訴我!”

  愛蘭珠眸子一黯,一手抹去唇邊緩緩滲出的鮮血,冷笑道:“從不敢忘。但你給她解魘,若有個萬一,你的承諾我找誰兌現(xiàn)?”

  魏澤正待再開口,被這廂動靜驚動的李霜慌慌張張沖了進來:“是青池嗎?青池什么時候回來的?青池怎么了?”

  雖然李霜的語氣驚慌失措,身為醫(yī)者的行動卻是異常沉穩(wěn),她一手把了把方青池的脈,嘴里繼續(xù)絮絮叨叨:“脈象平穩(wěn),佛祖保佑!”一邊從貼身的袋子里取出一顆藥丸塞到方青池的嘴里,戳著喉嚨讓她吞下。

  愛蘭珠深深看了魏澤一眼,只見他目光牢牢鎖在方青池身上,心道,我對于他們,到底是個多余的人,還是早日找到外婆,無論生死,將外婆帶回族內(nèi)。再讓猛哥帖木兒兌現(xiàn)承諾,也不枉顧我身為族長的職責。這樣想著,便一扭頭出了方青池的閨房。

  過了一會,方青池悠悠醒轉(zhuǎn),見到眼前的魏澤和李霜,勉強擠出一個笑臉:“阿澤、霜姑姑,我可好了?”

  李霜連連點頭道:“好了好了,你的脈象正常了!我去通知家主!”說完便抬腳向房外疾步走去。

  方青池目光環(huán)顧四周,掙扎著問道:“阿澤,愛蘭珠呢?”

  魏澤凝視方青池,反問道:“可是我有什么不周全之處?你竟要自己冒此大險?”

  方青池勉力一笑:“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又這么危險,我不想讓別人涉險?!?p>  魏澤三分慍怒七分氣惱道:“原來我在你心中,竟是別人……”

  方青池搖頭道:“不,不是……但你太好,所以我不舍得讓你涉險。”說完這話,低下了頭,脖子卻可疑得紅了。

  魏澤聽方青池認了他不是別人,心中的氣惱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繼而柔和一笑,額頭抵著方青池的額頭,鼻尖擦了擦她的鼻尖,低低喟嘆道:“你雖要強,但畢竟是個女子,以后不可這樣獨自涉險。至少,讓我與你一道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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