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nèi)沉寂一片,老臣們沒有再哭泣,他們止住了淚水,強壓著心里的傷痛。
符羯讀著那段深沉的文字,就好像看到了希望般。
許久,他重重的嘆了口氣,道:“龍帥,真英雄也!是孤小氣了?!?p> 大臣們似乎不解王上所說何意,面露疑色。
許久,符羯看向了大殿外的那片即將迎來晨曦的天空,淡淡說道:“龍帥早在內(nèi)戰(zhàn)爆發(fā)以前,親自帶領(lǐng)兩萬城隍軍巡守北慕城,而今,擋住大長老的那個人,就是龍帥了吧。”
他的聲音里帶著莫名的悲嘆,他似乎有些后悔當(dāng)年的那些做法了。
與老族帥聯(lián)合,強行打壓龍帥,迫使龍帥的二十萬勁旅強行縮減為十萬。
符羯以為這樣做就可以穩(wěn)住他的王位,穩(wěn)住父王傳下來的大好江山,甚至,也能夠給北慕冥族帶來期盼已久的和平。
可是他錯了,這樣做并沒有換來北慕城真正的和平,反而是助長了權(quán)臣們的氣焰。
老族帥出征以后,就只剩他手下的七萬佑王軍護城。
龍帥的十萬軍隊并不服從他的管束,只是盡心盡力守護北慕城安危,他做為父王的老臣,無論輩分還是權(quán)威上,都要壓他一頭。
符羯沒有理由再強迫龍燁輝做任何事,以至于,老族帥走后,朝中再無能臣可用。
他佩服龍帥的忠肝義膽,這個男人,是個傳說。
符羯深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諸位愛卿,剛剛孤在龍帥的密信中得知,現(xiàn)在,堵在城門口和大長老戰(zhàn)斗的,正是我們北慕冥族的龍血之帥,龍燁輝?!?p> “有龍帥鎮(zhèn)守城門,想必這場危機一定會化解的?!?p> 雨水已經(jīng)淅瀝了整夜,大殿的殿檐上成汩的水流落下,像是利刃垂落,訴說著戰(zhàn)火的狂躁。
符羯那略有些疲憊的目光中似乎閃出了幾抹光亮,這是他整夜最好的狀態(tài)了。
老臣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站了出來,拱手,言道,“王上,如今雖有龍帥助陣,可城內(nèi)的叛亂已經(jīng)超過了北慕城所剩兵力的極限,怕是要不了多久,那些忤逆者就會殺來這族王殿?!?p> 符羯略有些憔悴的揮了揮手,道:“孤何嘗不知啊,這是朝中已再無兵力可用了,孤已準備好用兩萬佑王軍,和那些叛賊決一死戰(zhàn)。”
他眼瞳中閃過一絲厲色。
那種霸王般的威嚴掃蕩了大殿內(nèi)的每一個角落。
這讓殿里的臣子們都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那老臣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王上,老臣身邊還有一千位死士,定與王上同守族王殿!”
他的聲音蒼老而洪亮,宛若驚雷。
符羯目光深沉,那鷹一樣的眸子掃視過了老臣全身,而后者則感覺像是被一個獵者的槍口頂在了額頭上一般,一時冷汗盡冒。
“公淵愛卿之忠義實在感天撼地,在王室危難之際,提出如此之良策,實在是大忠大義之人啊。”
“如果這次危難能夠挺過,孤,定封你為公卿。”
那老臣像是聽到了什么極為珍貴的話語一般,當(dāng)即叩首,“臣為王上,萬死不辭!”
“好!”
符羯大喝,那陰冷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銳利。
“臣等愿將將身邊死士貢獻王上,共同拱衛(wèi)族王殿?!?p> 大臣們一時齊聲一片。
符羯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此次鎮(zhèn)守族王殿,有功者賞,有過者罰。
符羯重新端坐在龍椅上,氣質(zhì)威嚴,仿若真龍降世。
南城門。
破落的硝煙徐徐滾動,黑色的旌旗在地面上斜躺,尸首堆積,如同黑色的世紀。
騎兵們氣喘吁吁,他們的戰(zhàn)馬已經(jīng)全部倒在了地面。
那些殺手們真是用刀的好手,三五人合圍在一起,看準時機一齊發(fā)力,刀刃掃過了馬腿,戰(zhàn)馬就瞬間失去了戰(zhàn)斗力。
烈青凰在城墻上舉著重劍,渾身燃燒著深紫色的零火,他氣喘吁吁,顯然這場戰(zhàn)斗已經(jīng)消耗了他太多的零力。
“胖子,這些人是從哪里來的?”
烈青凰揮舞重劍,又砍翻一個死士。
副將的臉頰上已經(jīng)劃過了一個血口,血液從那里淌落,他此時雙眼中熾熱的如同明燈,白色,如同暴虐的兇獸。
“將軍,這些是潛伏在地道里的殺手,不是那個老人的手下,應(yīng)該是別股勢力的?!?p> 副將渾身滾熱,戰(zhàn)甲熱的發(fā)燙。
他的零力帶有著火屬性,具有超強的攻擊力。
此刻,烈青凰和副將背對背靠著,四周都是那些手拿長斧的武士,他們統(tǒng)一深綠色的戰(zhàn)衣,潛伏在黑夜中,根本難以發(fā)現(xiàn)。
“胖子,如果這次死了,可別忘了每年給我墳頭上上柱香?!?p> 烈青凰坦然笑道。
似乎死亡在他的眼里只是一種生命終結(jié)的方式。
副將哈哈笑道:“將軍,估計今天咱倆都得交代在這,還是祈求那些能活著出去的將士們吧?!?p> 烈青凰擦了擦嘴角的一抹血跡,道:“好,那咱倆今天就做好戰(zhàn)死的準備,就算死也要拉上幾個?!?p> “正合我意!”
副將大吼道。
副將手中的戰(zhàn)刀砍去,一道火刃劃過虛空,留下熾熱的痕跡。
一個武士手中戰(zhàn)斧被燒化,被火刃砍翻而死。
烈青凰手中重劍反轉(zhuǎn),數(shù)十道紫刃飛射而出,那些紫刃在虛空中速度極快,像是流星焰火。
“這是第二百六十一個,胖子,你可要加油啊,哈哈哈哈哈。”
烈青凰說話瞬間又揮出紫刃,這次是帶著強大罡氣的火刃,它所劃過的虛空都在燃起紫色的烈火,烈火持久不散,沾染上他的士兵都免不了一死。
副將一笑,“將軍,我這已經(jīng)是第二百六十三了,哈哈哈哈哈?!?p> 烈青凰嘴角一笑,隨即大吼著重劍揮斬,無數(shù)的劍影在虛空中盤旋,像是綻放的一朵蓮花。
劍影四處飛射,轉(zhuǎn)瞬形成了一個領(lǐng)域內(nèi)的劍陣,里面?zhèn)鱽砹吮讛嗔?,和武士們嘶嚎聲?p> 城墻上所剩的城隍軍已不過一千人,這次突然出現(xiàn)的武士人數(shù)已經(jīng)接近了五千,他們出其不意,打了烈青凰一個措手不及。
城隍軍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死傷了上千人,二者交戰(zhàn)起來,火弩手和步兵死傷慘重。
烈青凰把精銳都派到了龍帥的戰(zhàn)場上,所剩軍隊的戰(zhàn)斗力并非很強。
“天亮了,元帥,天亮了?!?p> 一個城隍軍將領(lǐng)大聲道。
而此時龍帥正在和大長老廝殺,他們的戰(zhàn)斗從夜晚打到了天明。
大長老身上傷痕累累,那握著重槍的手掌已經(jīng)麻木。
他氣喘吁吁,已是強弩之末。
龍帥重锏夾雜著黃金的巨浪,最后一記錘擊,大長老連續(xù)退后了數(shù)十步。
而他自己也被這股巨浪給掀出了十幾步。
他單膝跪地,重锏垂豎在地面,渾身不斷的顫抖。
“天亮了嗎?”
“旭曦,你還是老了,但即便是老了,也如往年一般強壯。”
龍帥大口呼吸,汗珠不斷的淌落。
而此時的大長老重槍駐地,槍尾的余威瞬間掀飛了一片的青砂石。
他強行穩(wěn)住了身形,蒼老的臉頰露出痛苦的模樣。
他單膝跪地,手掌強行握著重槍,才使身軀沒有倒下。
他嘴唇顫抖,一點血跡在嘴角旁滴落。
大長老呼吸變得微弱,像是隨時都可死去一樣。
他穩(wěn)住了氣息,用那嘶啞的咽喉蒼老道:“雨僧,你還依舊年輕,可是,我,已經(jīng)老了?!?p> “還記得當(dāng)年隨著大哥在一起征戰(zhàn),那時候多好啊。”
大長老的眼角滴落了一點淚光,他,落淚了。
龍帥那顫抖的身軀一瞬間暫停,他握著重锏的手又緊了緊,許久,沙啞道:“大哥把守護江山的大任交給了我們還活著的四個兄弟手里,我一直沒有忘記大哥的囑托,即便是符祖昌聯(lián)合那個還未長大的孩子打壓我,我還依舊守護著北慕城。”
說著,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澀。
大長老身軀一顫,道:“那個懦弱的孩子守不住大哥的江山啊,你應(yīng)該明白的?!?p> 龍帥緩緩閉上了眼睛,許久,睜開,帶著一抹倦色,道:“可他身體里流著大哥的血統(tǒng)。”
大長老一怔,那嘴唇顫動的更為劇烈,“這就是你阻攔我的理由嗎,雨僧?”
大長老眼眶中淌出了熾紅色的光輝,像是憤怒的山火噴發(fā)。
龍雨僧再次閉上了眼睛,像是在掙扎一樣,露出痛苦的神色。
符旭曦就這樣看著他,兩人均是單膝跪地,天亮后的一抹紅暈照在了兩人的肩膀上,把他們映襯得宛如守護神廟得戰(zhàn)神。
四周,喊殺聲漸漸得稀淡了,戰(zhàn)斗了一夜,北慕城中還活著的戰(zhàn)士已經(jīng)很少了。
可即使如此,他們心里那流淌著的強大火焰血脈卻從不曾熄滅,那些戰(zhàn)士們是驕傲的,他們?yōu)閼?zhàn)火而生,所存在的唯一意義,便是戰(zhàn)斗。
許久,大概過了許久,龍雨僧終于睜開了雙目,代之而來的是一種清澈和堅韌,他直視符旭曦那獅子般的眼睛,緩緩說道:“龍雨僧還活著的意義,是守護!他現(xiàn)在,叫做龍燁輝!”
如此鏗鏘的字眼,卻在符旭曦聽來那樣的刺耳。
他用盡一夜的時間所換來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嗎?
他自嘲的笑笑。
“或許,你我都無錯吧?!?p> 他嘴角輕顫,吐出了這句話。
“可獅子們的雄心,永遠不會被囚禁在懦弱的王權(quán)之下,大哥的意志,就由我來繼承吧!”
符旭曦說出了這樣的話,他那顫抖的身軀撫著重槍又一點點的站起,他還能戰(zhàn)斗,他,雄心未滅!
“我的勇士們,不惜一切代價,殺出城門!”
符旭曦大聲吼道。
他動用了零力,聲音震動了天地。
鷹甲戰(zhàn)士們瞬間匯聚在一起,他們用所剩的最后一絲力量調(diào)動起體內(nèi)的零火,赤色的光暈瞬間綻放的強大,竟然蓋過了晨曦的朝陽。
“殺!”
“殺!”
“殺!”
鷹甲殺手們大聲嘶吼。
他們所剩不過兩千人,而對面的城隍軍卻還剩下接近三千人的兵力。
可,那所剩的三千人,是加上了烈青凰派去的軍隊。
也就是說,鷹甲軍兩萬殺手,足足滅掉了城隍軍接近三萬人的兵力。
可見,大長老手下的死士多么的強大。
符旭曦重新戰(zhàn)起身來,他手舉著重槍,雙眼光火閃耀,如同墜天赤日。
“殺!”
符旭曦燃燒起渾身的所有零力,如同戰(zhàn)神一般向著南城門沖去。
他身后的鷹甲殺手們也飛速的跟上,他們所過之處,盡是大片尸首的堆積。
那些城隍軍,在憤怒的雄獅面前不堪一擊。
終于,到了最后的防線了,奉命守在這里的軍烈,手下只有不足一千的槍兵。
他手執(zhí)戰(zhàn)斧,神色堅定。
“布陣!”
他沉靜道。
槍兵們手中的長槍飛射,軍烈配合著揮動冰寒色的零力,那天空中飛躍的長槍瞬間在他面前結(jié)成了一道冰墻,那些長槍就鑲嵌在其中,槍頭裸漏在外面,上面寒光閃耀,鋒銳異常。
符旭曦帶領(lǐng)著眾死士,風(fēng)雨無阻,以摧枯拉朽之勢掃蕩過兩千多的城隍軍兵墻。
符旭曦從那跪著的龍帥身旁掠過,他目色寒冷,沒有再看龍帥一眼,順勢朝著那冰墻飛去。
他身后的死士們像是有了共同的默契一般,都紛紛從龍帥的身邊飛過,居然沒有傷害到他一分一毫。
熾然長光飛速撞擊在了冰墻之上,而那逗留居然不足一秒,冰墻破碎。
符旭曦飛射而過。
那林立在他面前的近千人,全部身死。
軍烈甚至到死也沒能看明白,那道長光究竟是什么,它,已經(jīng)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撞開城門?!?p> 符旭曦冰冷的說道。
他已經(jīng)沒有過多的時間了,所剩的方法只有這一種。
長光飛躍。
擊中城門的中心。
只見仿若一頭雄獅嘶吼而去,那城門在短暫的抵擋后轟然崩碎。
那長光順勢飛出,一下消失在遙遠的荒原之上。
南城門,已破。
此處的硝煙和尸首堆積到可以堵上城墻,龍帥孤身一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目光空洞,似乎在一人遙遠的守望......
......
“呀,怎么這么不小心呢?”
女孩看著被織針刺破的手指,乖巧的吮去了流出的血跡。
她抬頭看著窗外的晨光,目光爍動。
“外面打了一夜,城中又不安穩(wěn)了呢,老爸,你還好嗎......”
女孩的眼中出現(xiàn)了隱約的淚光,盡管再討厭老爸,也還是抵不過心里的擔(dān)憂。
她的心中不知道是為何,總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就好像,老爸不會再回來一樣。
她趕緊甩了甩腦袋,“呸呸呸,才不要老爸有危險呢,紫伊,要老爸安全的回來。”
“老爸,你一定不要忘了紫伊啊......”
女孩透過寒冷的窗櫥,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她的雙瞳中閃動著淚光,看起來驕楚動人,使人忍不住的想要安撫她。
突然,門外傳來了沉重的響聲。
紫伊的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
她抹去了眼角的淚痕,變得機警起來。
她的那對俏皮的眼瞳,一剎那有過惡龍般的寒光。
砰!
門外的聲響越來越大,那好像是什么撞擊門框的聲音。
紫伊從桌面上拿起了剪刀,謹慎的躲在了床下。
她心里很怕,好想此刻有人能出來保護她。
她,終究是個女孩啊......
一瞬,巨大的聲響在門框上撕扯而來。
那大門從中央被一道長光撕碎。
紫伊所在的房間是內(nèi)屋,算是距離大門很遠的房間了。
其他的,大多是仆役們居住的地方。
紫伊的心臟在砰砰的亂跳。
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可是,那種深沉的恐懼感卻從心底襲來。
她貝齒緊咬著下唇,使自己不叫出聲來。
那嘴唇已經(jīng)因為失血而變得通紫,很快就失去了血色,變得有些發(fā)白。
紫伊的呼吸聲沉重起來,她手掌捂著嘴唇,眼角似乎隱隱有著淚光。
“嗯?怎么沒有聲音了?”
紫伊心里的好奇被勾起,可是作為女孩的直覺告訴她,危險還沒有散去。
就在她以為危險已經(jīng)消散,一股冷風(fēng)撲打著她的面門。
她的汗毛一瞬間炸起,她的眼前,是一只火色戰(zhàn)靴。
她臥在床底,那人或許還沒有找到她,但是只要他發(fā)出了一點動靜,那么她,就要危險了。
她目光注視著,那火色戰(zhàn)靴一點一點的移動,居然沒有一點聲音,那是人的腳步嗎?
紫伊心底的恐懼更為濃郁,她小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額頭上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幾根秀發(fā)粘在了上面。
在她目光的注視下,那火色戰(zhàn)靴正在一點一點的向她移動,紫伊的眼睛睜得老大,甚至能隱約看見其中的幾抹血絲。
那戰(zhàn)靴終于在她的眼前停下,火色的紋印像是地獄里的魔紋一樣看著使人生懼。
紫伊的身軀在顫抖,她的呼吸沉重的似是窒息。
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淚水滴打在地面濺起輕微的聲響。
出乎她的意料,那戰(zhàn)靴在停留了一剎那以后竟然離開了。
紫伊依舊不敢亂動,她怕,那人還沒有走遠。
終于,她再也憋不住了,呼吸的沉重幾乎使她窒息,她放下了捂在嘴上的手掌,大口大口的吸氣,眼淚不自覺的落下,神色木然,像是一個瓷娃娃。
“原來,你在這兒啊?!?p> 紫伊瞬間汗毛炸起,心臟收縮,仿若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