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韻陽,符元士,兩人在這間有些昏暗的小屋中彼此看著對方,前者的眼中是一種不可思議,而后者的眼中,卻像是鷹一樣有著征服天空的銳利和狂躁。
“也罷,現(xiàn)在和你說這些還太早,等有一天,你會明白叔父的苦心的?!?p> 符元士在盯了符韻陽一陣以后,移開了眼睛,繼續(xù)讀著他手中的一卷圖冊,他看的入神,只留下符韻陽一個人在旁邊怔怔的發(fā)呆。
他忽然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長劍,那劍身上閃動的青色光亮,的確映得人眼睛發(fā)青,似乎是受了什么遠古的召喚一樣,符韻陽感覺到自己身體里,似乎有一種難以說清道明的東西,那像是血液,又好像是火焰,正在這柄劍的呼喚下,變得活躍起來。
“成為......那樣的人嗎?”
他喃喃道。
突然,符元士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猛然提起頭來,對著符韻陽說道:“我看見你留在桌子上的那張紙條了,你是要離開北慕城嗎?”
符韻陽一陣驚疑,汗毛瞬間在身后立起。
他不敢看自己的叔父,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精心策劃了這么多天的陰謀,竟然被這么輕易的給破解了,都怪佑王軍。
隨后,符元士嘴角彎起了一抹微笑,“其實也不能怪你,你在書齋閣呆了十五年,基本每天都是修練,對于外面的世界有向往也是應(yīng)該的?!?p> 符韻陽微微一怔,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符元士一眼,心想,叔父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
想了想,符元士繼續(xù)細聲說道:“陽兒,叔父不會怪你,反而還在某些程度上支持你?!?p> “支持我?”
符韻陽心想,完了,一定是今天的事情對叔父的大腦產(chǎn)生的了刺激,都開始說胡話了。
他千不該萬不該呀,怎么能想出借著看老族王出征的理由,順勢逃出去呢?
都怪佑王軍。
符元士自然也是不知道自己的侄兒心里想的是什么,如果他知道了,估計一定會氣的連胡須都會炸起來。
沉默了一會兒,符元士那深邃的目光看向了遠處,屋外是一片的漆黑,只有那鎮(zhèn)守在外面的虎飛軍那青銅的戰(zhàn)刀會閃動出幾絲的亮光。
許久,他淡聲說道:“其實,無論如何,你有一天都會離開北慕城的,不,不是以后,是很快。”
符元士的語氣變得冷冽起來,“老族帥出征了,符羯的最強大的庇護失去了,那些一直想要掌控朝政的權(quán)臣們和野心家,一定會在這個時候,給符羯發(fā)難?!?p> 他一頓,目光變得鋒銳起來,“因為,這是唯一的機會!”
符韻陽聽著叔父的解釋,心里驚出了一身冷汗。
沒想到叔父居然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竟然會直呼族王的名字,這是作為臣子應(yīng)該說的話嗎?
難道在叔父的眼里,族王只是一個擺設(shè)嗎?
符元士那銳利的眸子突然看向了符韻陽,這可把后者嚇了一跳。
“叔父,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符韻陽問道。
“你一定在想我為什么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是吧?”
符元士語氣變得有些蒼老,而又帶了幾分的嚴(yán)厲和冷酷。
他輕微嘆了口氣,說道:“因為符羯,他所生的時代不對?!?p> “時代......不對?”
符韻陽不能理解這句話。
符元士那話語里的冷漠越來越重,道:“因為......這是一個英雄的時代,和平,只是一個可笑的幻想。”
“戰(zhàn)爭從來就不會休止,符羯他繼承了老族王的血,卻沒有繼承老族王的殺伐意志。”
“他以為,只要守住北慕城這樣一個偏遠的小城就可以保證北慕冥族的安全了,真是笑話?!?p> “南疆的大曦王朝,旭界王朝,大馬可干天朝,僅僅是這三大王朝中的任何一個就可以隨意滅掉北慕城。”
符元士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胸口上下起伏。
符韻陽聽著這些,不由得驚訝,不,是震驚。
他從來沒有想過,南疆居然會那么大,三大王朝啊,那是三個帝國啊。
絕對的南疆之王。
符元士對于符韻陽的態(tài)度似乎很滿意,不錯,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今,大曦王朝名將,李天凜,帶著四十萬大軍南下,掃蕩了位于腹地邊陲的三個大族,這三族雖然沒有自立王朝,可是底蘊卻是相當(dāng)?shù)呢S厚,腹地的極險之地,南天嶺一戰(zhàn),李天凜揮動四十萬大軍,以少勝多,絞殺了三族聯(lián)軍,七十萬的大軍,這是何等的可怕!”
符元士那眸子中閃過了一縷擔(dān)憂。
符韻陽現(xiàn)在的狀況也不是很好,四十萬冥士,絞殺七十萬冥士,那是什么概念啊!
他無法想象那一戰(zhàn)的驚天泣地,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一定會是尸血遍野。
符元士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嘆息,“如今,三大族被剿滅了,李天凜所剩軍隊據(jù)說還有二十一萬,也就是說,他用十九萬冥士的命,換了七十萬冥士。”
現(xiàn)場一片沉默。
符韻陽此時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他完全被李天凜的強大給震驚了。
“老族帥帶領(lǐng)的北冥軍,是隨著先王征戰(zhàn)的最精銳的部隊,先王,也就是憑借著這些軍隊,建立了撼動北三疆的北皇帝朝!”
“可是,面對李天凜的二十一萬死龍士,勝算,也不大啊?!?p> 符元士嘆息。
“死龍士?”
符韻陽問道。
符元士點了點頭。
“死龍士是李天凜一眾訓(xùn)練出的大曦王朝最強的軍隊,這些冥士,力術(shù)已經(jīng)修習(xí)到了極限,已經(jīng)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且,極有可能,會十六派的零術(shù)。這些軍隊一旦派到戰(zhàn)場上,絕對是殺戮的機械?!?p> 符元士對此也是一陣擔(dān)驚后怕。
許久,他搖了搖頭,道:“北冥軍是北慕冥族最后的本錢了,如果沒辦法攔住李天凜,那么吾族就該遷移了?!?p> “遷移?后撤嗎......”
符韻陽低聲喃喃。
符元士拍著符韻陽的肩膀,道:“陽兒,所以你一定要變得強大,吾族,就要靠你來光復(fù)了?!?p> “靠我?”
符韻陽指了指自己。
“叔父,我才十五歲啊,零力還很微弱啊。”
符元士那深邃的眸子看著符韻陽,久久不動,“你身上淌著神的血脈,你和符羯一樣,擁有著世間最強大的力量,血耀,每一個極度覺醒者,他的名字都書寫進了北三疆的史碑!”
“可惜啊,符羯并沒有吞并天下的野心啊,神的血統(tǒng),在他的身上,就是一種浪費?!?p> 突然,他又重重的拍下符韻陽的肩膀,說道:“陽兒,在內(nèi)戰(zhàn)還沒有爆發(fā)之前,叔父,會盡全力保護你的,你,不要讓叔父失望啊。”
符元士起身,看向了那外面深沉的黑暗色。
今夜寧靜,可惜,總帶有著血一樣的令人討厭的味道。
......
北門,火光點亮了空曠而寂靜的城墻。
將軍移動著步伐,手中戰(zhàn)戟擦著地面,拖出一道長長的尾痕。
“今夜,為何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將軍輕聲喃喃。
“副將!”
只見,那眾軍之中,一名腰佩重刀,身著暗青色戰(zhàn)甲的青年將軍走了出來。
他的步伐沉重而節(jié)奏齊整。
“將軍!”
他向?qū)④娦辛藗€軍禮。
而后站立。
將軍矚目遠視,那雙鋒銳的眼睛一直盯著遠處的黑暗。
許久,他皺起了眉毛,說道:“你是否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副將不知道將軍這樣問所謂何意,答道:“屬下不知?!?p> 將軍沒有責(zé)怪副將,而是那對鷹眸銳眼更深邃的看向遠方,“今夜,太安靜了。”
副將渾身打了個冷戰(zhàn),“將軍,老族帥帶著三十萬北冥軍出征,城內(nèi)城外的兵營,一下少了三十萬冥士,想必會覺得不適?!?p> 他笑著說道。
將軍沒有回答,反而那種不安變得更加濃郁。
“或許是我想多了吧,通知各營部,今夜加強戒備?!?p> “是!”
副將叫來了傳令官,把這個命令傳遞了下去。
而此刻,那種安靜似乎變得更加深刻了。
“奇怪,怎么會這么安靜?”
副將驚疑道。
他按住手中的重刀,一下子抽出。
銳眼掃向了四周。
“傳我將令,所有冥士,一級戒備!”
將軍大聲說。
“是!”
傳令官大聲應(yīng)道。
“傳將軍令,朱雀隊所有冥士,一級戒備!”
他的聲音很大,一下子傳到了很遠。
只聽,這寂靜的城墻上,瞬間多了眾多的盔甲的擦動聲。
“有敵人要來了?!?p> 將軍輕聲說。
將軍緊緊握住手中的戰(zhàn)戟,渾身的熱血像是沸騰的巖漿一樣,在血管內(nèi)流動。
戰(zhàn)戟上,青火燃起,那火光點亮了周圍幾公里的空間。
只聽,再次陷入了寂靜的城墻上,有了輕微的腳步聲。
將軍的耳朵豎了起來,他的聽力很好,而且動用了零術(shù),諦聽。
連周遭一只螞蟻的腳步聲都能夠聽得見。
那聲音越來越近,可是卻始終極度的輕微,這讓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世界上怎么還會有這樣的冥士呢?
“不愧是武將軍,龍帥最得力的手下,警覺性非常人能比?!?p> 一道悅耳的女聲突然響起。
在場的上千名城隍軍,手中長槍斜豎,準(zhǔn)備隨時迎敵。
武玲瓏轉(zhuǎn)過身來,手中戰(zhàn)戟青火燃成了黑火,周圍空間一下子變得熾熱起來。
“女人?”
他反問。
只見,他的身前,一道倩麗的身影緩緩的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張極度白嫩的臉頰,櫻紅色的嘴唇線條勾勒,雙眼帶著攝人心魄的嫵媚,尤其,她穿著一副緊身的鱗甲衣,把那姣好的身材完美的映襯而出。
她的美,讓在場的每一位冥士,都感覺到了窒息。
就連武玲瓏也不意外,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么美的女子。
女人輕聲一笑,那聲音似若纏綿清水拂面,給人一種很舒暢和柔和的感覺,很難把她和敵人聯(lián)想在一起。
“怎么,武將軍是沒見過女人嗎?”
她掩面一笑,似乎對自己的容顏極度自信。
武玲瓏深深吸了一口氣,只是這四周都被渲染了一股很清淡的香氣,使他連呼吸也感覺不到順暢。
“是啊,沒想到,大長老手下的第一殺手,也會這么美啊?!?p> 武玲瓏笑得很隨意,只是他的笑在那女人看來,卻是有著極度的深意。
女人微微一怔,道:“你,見過我?”
武玲瓏哈哈一笑,“葉清蕪,號稱紫羅蘭殺手,無人知道你來自于何處,只是你的每一次任務(wù),卻都沒有失手的時候,但是龍帥卻通過蛛絲馬跡,得知了你和大長老的關(guān)系?!?p> 葉清蕪臉上那柔和嫵媚的笑容散去,代之的,卻是寒霜一樣的臉頰,仿佛有針鋒對刺。
“沒想到傳說中的龍帥,居然也是這么棘手的角色?!?p> 她冷聲道。
武玲瓏卻是嘴角一抹嘲弄,“大長老派你來刺殺我,想必,現(xiàn)在的北慕城里,那些死士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吧?”
葉清蕪面無表情,只是那冷酷的臉龐之下,淡淡的殺氣開始疾速匯聚。
憑借武玲瓏這些年在戰(zhàn)場上廝殺的直覺,或許在下一個剎那,就會有一把飛刀出現(xiàn)在自己的脖頸上了。
“拿下!”
武玲瓏一聲令下。
那在一旁伺機圍成了包圍圈的冥士,舉著長槍一同刺去。
那槍身上帶著強烈的嘶鳴,像是高溫的水壺發(fā)出呲呲的聲響。
數(shù)十道氣刃在槍尖上飛出,朝著那女人刺去。
葉清蕪卻是嘴角一抹冷笑,只見她的手掌輕輕撫住了自己的肩膀,她像是融進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那數(shù)十道槍刃刺空,氣刃在空中交擊,炸開了刀子似的罡風(fēng),巨大的力量使他們各退后了幾步。
“消失了?”
武玲瓏皺眉。
同時,他的諦聽發(fā)揮到了最大的功效,連周圍的一絲風(fēng)聲也不會放過。
副將對于這種奇特的零術(shù)感覺到好奇,但更深的,卻是一種恐懼,看不見的敵人是最可怕的。
“這是,巫山派的零術(shù),這種零術(shù)不是已經(jīng)消失殆盡了嗎?怎么會在這里出現(xiàn)?”
副將的聲音顫抖,巫山派的零術(shù),是十六派零術(shù)中最邪的一種,因為手段太過陰毒狠辣,被北三疆的諸族合力絞殺,本以為這種派系的零術(shù)已經(jīng)消失殆盡,可是事實卻好像并非如此。
武玲瓏沒有回答他,而是閉著眼睛,一直在尋找葉清蕪的行蹤,他的現(xiàn)在的心沉到了極點,只是為了更好的關(guān)注戰(zhàn)場上的形勢。
陡然,他雙眼一睜,手中戰(zhàn)戟朝天揮舞,一道黑色的烈火劈開,朝著遠方的一名冥士斬去。
虛空傳來了兵刃的交響。
那黑火在虛空被橫腰斬斷,而下一刻,那名冥士的咽喉被一道利刃給劃破,血流而死。
只是,葉清蕪的蹤影在出現(xiàn)了短短的一瞬后,又隱去了。
這讓武玲瓏感覺到很急躁。
副將眼看著那名士兵死去,卻根本來不及救援,他深知巫山派零術(shù)的可怕,巫山派零術(shù)可以在人全然不知的情況下出手刺殺,是非常適用于刺客的一種零術(shù)。
“布山結(jié)之陣!”
副將大喝。
所謂山結(jié)之陣,是指冥士們以長槍相互交錯,盔甲相互集結(jié),擺出圓弧形防御,這是一種極度堅硬的防御之陣,足以在戰(zhàn)場上克制強大的鐵騎,而最終的用處,是保護冥士們的生命。
只是,這樣的山結(jié)之陣,不知道能否抵御巫山派的零術(shù)。
武玲瓏一直使用諦聽,對于零力的消耗很大,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摒除了一切的外來思想,只想著如何找到葉清蕪的位置,給她造成致命的一擊。
諦聽,是十六派,蒂獸派的零術(shù),武玲瓏師承此派,蒂獸派,也是北三疆為數(shù)不多的可以自立門戶的零術(shù)派系,這種技政合一的派系,實在少見。
“如果一直使用諦聽,那么就算找到了她,到時候的零力消耗也是很恐怖的,甚至有可能被她給反殺,她之所以一直不肯現(xiàn)身,一定是在拖延時間,消耗我的零力,這樣的殺手很可怕,那么,就讓我冒險一試吧?!?p> 武玲瓏陡然睜開了雙眼。
青光從他的瞳孔中如兩片刀葉一樣飛出。
只見,他揮舞手中的戰(zhàn)戟,上面燃燒的黑火在虛空之中留下了圓形的火弧。
“眾將聽令!”
他大喝。
那正使用山結(jié)之陣的城隍軍齊聲應(yīng)道:“在!”
“布,山火之陣!”
“是!”
他一聲令下。
只聽城墻上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響,那些冥士們放棄了山結(jié)之陣,紛紛以極快的速度,刺來武玲瓏的身遭。
他們一層層的在武玲瓏的身遭圍起圓圈,直到最后的一圈成型。
山火之陣完全可以用上全部的兩萬朱雀隊,可是城墻的空間極度有限,所以,只有三千的冥士,圍結(jié)成了山火之陣。
而其余的冥士,則跟在了副將的身邊,他們將背上攜帶的銅盾拿下,砸在地面上,排成整齊的一字線。
這是盾陣,是龍帥自主研發(fā)的一種陣型。
這種盾陣中,帶有著極其恐怖的殺傷力,它對外可以防御,而對內(nèi)則可以殺戮,是一種很奇特的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