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過敏，幫忙

　　趙貴送來的年禮中，有一小盒海米。

　　林厚和小馮氏都不曾見過，只聽趙貴吹噓這東西是從多遠(yuǎn)的地方運(yùn)過來，多金貴云云。

　　小馮氏把海米收起來，說等過年再吃，雖然她并不知道怎么做。

　　但耐不住小饞貓林安順一直惦記，昨日晚飯元秋做疙瘩湯，往里放了少許海米，味道便鮮美許多。林安順喝得小肚子圓鼓鼓，小馮氏抱著他揉了許久才讓去睡。

　　清早又飄起雪花，林安順如往日一樣，抱著兩個烤紅薯溜進(jìn)元秋房間。

　　片刻后，一聲驚呼，“阿姐，你的臉！”

　　元秋昨夜睡得晚，一下子驚醒坐起。林安順已捧了銅鏡過來，小臉怕怕的舉著。

　　元秋往鏡中一看，原本臉上除額頭傷疤和眼角胎記之外，其他地方的皮膚白皙細(xì)嫩，但此時，遍布米粒大的紅斑，脖頸也有，頗為滲人。

　　元秋很快想到，她這新的身子，怕是對海鮮過敏，應(yīng)是昨夜吃的那點(diǎn)子海米導(dǎo)致的。

　　只是輕微發(fā)癢，無其他癥狀，問題不大。

　　林安順已把林厚和小馮氏都叫過來，他們看到元秋的臉，俱是一驚。

　　“這……這可咋辦？”小馮氏六神無主，“再過仨月安兒就要出嫁，若是毀了容，以阿貴的性子，定會嫌棄她。”

　　元秋無語。小馮氏最擔(dān)心的，竟然是她若毀容趙貴可能會退親？！

　　元秋很想說，真毀容能退親也不錯。

　　不過轉(zhuǎn)念想想，為了那么個貨色，舍了好好一張臉，不值得。

　　于是，當(dāng)林厚著急忙慌套了牛車，小馮氏催著元秋穿厚些，讓到鎮(zhèn)上醫(yī)館去看大夫的時候，元秋并未拒絕。

　　“我也要去！”林安順雖然怕怕的，仍是抓住了元秋的手。

　　小馮氏一把拉過林安順，“順子你別添亂了，萬一傳染給你可咋辦？”

　　元秋：……

　　算是看清這個娘了。兒子是寶，女兒不是草，是工具人。

　　她的親事是改善這個家的生活條件，給林安順謀個富貴前程的途徑。因此，臉不能毀，要討趙貴喜歡，身子不能弱，才好多生兒子。

　　元秋用布巾把眼睛以下的部位遮上，防風(fēng)，也避免嚇到人。

　　小馮氏從衣柜里翻出一件馮氏前年送給元秋的披風(fēng)，料子不好，但聊勝于無。

　　戴好兜帽，坐上牛車，元秋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對著站在大門口的林安順眨了眨。

　　林安順皺著小眉頭喊：“阿姐你要早點(diǎn)回來！”

　　出林家村，風(fēng)雪漸大。

　　林厚悶聲不吭趕著車，元秋問，“爹，我不想嫁給趙家表哥，這親事可以退掉嗎？我會想辦法賺錢，送弟弟去讀書?！?p>　　回應(yīng)元秋的，只有呼嘯風(fēng)聲，落雪簌簌，和林厚的一聲嘆息，連句話也沒有。

　　元秋便也不再言語，開始吃林安順塞到她手中的兩個烤紅薯，仍是溫?zé)岬?，散發(fā)著淡淡的甜香氣。

　　這是元秋重生后吃過最美味的東西。

　　她想，若真離開林家，會懷念的除林安順外，就是這小小的烤紅薯吧。

　　風(fēng)雪天，松林鎮(zhèn)唯一的街上行人稀少。

　　林厚趕車往他常去給小馮氏抓藥的那家醫(yī)館去，還沒到地方，一群人堵了路。

　　元秋跳下車，林厚去打聽咋回事。

　　“說是有個將軍帶夫人回京，路過此地，夫人突然要生，難產(chǎn)?！绷趾駭Q著眉頭。

　　旁邊有人接茬，“你們來得晚沒見著，那將軍可是個活閻王！帶兵圍了醫(yī)館，下了死命令，若他夫人孩兒有個三長兩短，誰都別想活！”

　　元秋遠(yuǎn)遠(yuǎn)看著被士兵包圍的醫(yī)館，就見里面沖出一個持刀男子，高壯威猛，絡(luò)腮胡子，赤紅的眸子看向人群。

　　圍觀百姓呼啦啦做鳥獸散，導(dǎo)致原本站在外圍的元秋，前面沒了遮擋，立時成了最顯眼的。

　　林厚神色驚惶，拽著元秋就要跑，但那男人三兩步便到了跟前，手中寒刀架在元秋脖子上，“姑娘，幫個忙！”

　　林厚膝蓋一哆嗦，跪在了地上，身子抖如篩糠，“大人饒命??！”

　　元秋看著面前的男人。他約莫三十歲上下，眸光看似狠厲，但眼底泛紅，有晶瑩水光閃爍。

　　他是因為心系夫人孩兒才會如此，元秋想。

　　“好?！痹镙p輕頷首，聲音平靜地說了一個字。這樣的人，不會濫殺無辜。

　　多年以后，樊驁仍清晰地記著這一幕，天地蒼茫，那個渾身上下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小村姑，眼眸沉靜淡然，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林厚眼見元秋跟樊驁往醫(yī)館走，臉色慘白，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動了動嘴唇，卻什么聲音都沒發(f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