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輕女是歷史的陋習(xí),原因除了延續(xù)香火外,更重要的是男孩長大可以當(dāng)做勞力,有的人家生下女娃干脆棄之荒野,就算撫養(yǎng)也是有別于男孩,這使得當(dāng)時社會男女比例極度失衡,很多男子根本討不到媳婦,為了老有所依有些光棍便只能“買兒子”……
收留老大哥幾個的好心人叫梅二,年過四旬卻孑然一身,他有著一手漂亮的木工活計,平時在地主大院很得賞識,別看他這房子破爛不堪,他衣著可是不孬,穿的是新制得棉衣棉褲,頭和腳裹著徐明珠扔掉的瓜皮氈帽和狗皮靴子,這裝扮在村里走一圈也是拉風(fēng)的很。
老大哥四個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雖緩過神來但依舊極度虛弱,此時他們背貼著熱炕并排的躺著,渾身麻木似睡非睡。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外面?zhèn)鱽砹司徛那瞄T聲。
躺在老大身邊的梅二慵懶的坐起身,他砸了咂嘴抹了把口水,慢慢騰騰的挪下了炕。
移步外屋,開門之時一股冷風(fēng)吹了進來,梅二打了個寒顫,定睛一看,面前之人竟是林海。
梅二上下的打量了一下那渾身破舊,立馬擺出來一臉厭煩:“哎呦,林海啊,你這是從哪來,要到哪去???”
林海徒步的三十來里走來滿是疲憊,與梅二相對竟起了尷尬,只覺目光無處安放,“我……我大哥家的……我大哥家的孩子在你這嗎?”
“孩子……我這確實有幾個孩子……”梅二撓頭的假做了一番沉思,而后長聲野調(diào)的說到:“既然是你大哥的孩子那不就是你侄子嘛?那不對呀,但凡他們有個親戚也不至于沒人管,這一宿差點把他們凍死,就是有個叔叔伯伯的那也是牲口,怎么可能是你!”
梅二別看身高馬大,可卻是個婆娘心境,說話尖聲尖氣,平時愛扯個閑篇嘮個閑話,論吵架三個好老娘們干不過他一個,林海這樣的平時根本不敢往他身邊站。
話語含刺,林海聽后自也覺了羞愧,臉頰透紅一時語塞,雙手不經(jīng)意的開始揉搓衣角,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梅二也是個急性子,看著林海半晌無語越發(fā)失了耐性,扯起了嗓子嚷到,“想干啥你就直說,悶了吧唧的,和你說話堵的心口疼,挺大個老爺們兒咋還三腳踹不出個屁來!”
“我……我聽說我大哥家的孩子在你這,我想看看他們!”
“你說是你家的我能信嗎?你給我講講,他們有啥記號?你要說不上來我可要趕人了!”
梅二咄咄相逼,林海這老實巴交的可是心實,悶頭的想了有一會兒……
“老……老大頭上有傷,纏著布子,老二……老二……,老三……老三……”
他確實想不出幾個侄子有啥具體特征,都是有鼻子有眼的大活人,沒胎記沒疤痕的,去哪里尋什么特征。
“你這……哎吆哈……”梅二也是無語了。
“梅二哥,你……你讓我進去看看,看一眼就行了!”
“行了,我也不逗你了,他們在我這,但話得說前頭,我救了你林家四條命,你……你咋也不能讓我白忙吧!”梅二心有算計,這倒也合理,畢竟在這個年代誰活著都不易,能撈點好處比什么都實在。
“你……你的大恩……我讓他們都記著!”
“記著有個屁用,我就直說了,兩條路,要么給我四袋米,要么讓那個老四給我當(dāng)兒子,隨我的姓給我養(yǎng)老送終!”
梅二這口吻讓林海想到了徐明珠,同樣的二選一,同樣的有一條根本做不到。
“這……我做不了主!”林海耷拉著腦袋并無猶豫,畢竟這事關(guān)乎香火。
“你做不得誰做得?現(xiàn)在你就給我個答復(fù),是給我四袋米還是以后做個親戚,你選,選好了就進屋,選不好,我養(yǎng)活四個也不成問題!”梅二說完抬手合上了門扇。
林海立在門外心里不是滋味,萬事不經(jīng)心的他也犯了難,倚著土墻慢慢的蹲下身去。
當(dāng)初艱難兄嫂都不曾將兒子過繼他人,如今四子方成孤兒又怎可改了姓氏,若自己做了主他日九泉之下該何顏面對,可不同意梅二又能怎樣,畢竟他救了四條命,于情于理都該有份報答。
林海站起身,開始來回的踱步,長吁短嘆的好不糾結(jié)……
自己沒能耐,除了種地什么也不會,且不說王氏今后會如何對待這四個孩子,單說這九口之家自己就供養(yǎng)不起,梅二雖話不饒人可心地不壞,而且還有來錢的本事,若真將老四寄托于他也不失個幸事……
正糾結(jié),打院外走進一個女子,林海不識得,立在一邊假裝瞭望著天氣。
“你誰啊,你在這干什么呢?”那女子站在門口端詳起了林海。
“我……”林海又吞吐起來,不知該怎樣作答。
“哎,你是不是林海啊?我是大紅!”
“大紅?”林海想起來了,她是梅二的妹妹,十年前嫁到了隔壁老王莊。
“在外面站著干啥?快進屋,老早我二哥就派人去我家叫我,讓我來給你侄子喂奶,我這家里也有個吃奶的崽子,這一耽誤就耽誤了一上午,你侄子肯定餓壞了吧!”
梅大紅一邊說著一邊推門進了屋,她這一來,林海猶豫不決的心似乎也有了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