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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

第二十二章 危墻之下

棄巢 王爺賣瓜 2590 2023-03-23 17:57:41

  聞南曜送楊臻離開之時,楊臻塞給了他一枚錦囊。模樣挺別致,青衿紅竹,雖然細看難免覺得有些粗糙,但都是小節(jié)完全可以忽略。聞南曜陰郁了數日的臉總算是有了歡喜的顏色,盡管這份生辰賀禮來晚了幾日,但也足夠他開心了。

  差事多日毫無進展,聞南曜心思顧家,前來與穆淳商量如何了結,若實在沒有結果,他就只能回京自認無能以述職了。

  “溫氏廢城已被探查清楚,拓文內容尚需琢磨,只是不知這其中是否有與溫氏家徽有關的線索?!蹦麓臼种形罩幻恫璞?,從晶亮的釉面看來,他已把這枚杯子盤磨了許久,“沒有溫氏內家門道指引,查也是毫無頭緒,不知何時才能有所發(fā)現(xiàn)?!?p>  “廢城里沒有找到徐樞和他的同伙嗎?”聞南曜問。

  穆淳搖頭:“他們怎會自投羅網?!?p>  “如此一來,該如何奏報呢?”聞南曜犯愁。

  “此事你不必擔心,由我來寫就是。”穆淳還在摩挲茶杯。

  聞南曜謝了一聲辛苦過后便是長久的沉默,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有件事他憋了許久,想不明白又不知該不該開口問。

  從旁伺候的勾佩見他沒有起身告辭的意思,便繼續(xù)給他添茶。勾佩添一回聞南曜就干一回,如此循環(huán)往復五六輪,直到茶壺清空再斟不能才暫且作罷。不過勾佩不會怠慢客人,出去添了水再來便是。

  “等楊兄……”聞南曜鮮少這么稱呼穆淳,只因此刻想聽他說點實實在在的真話,“我有一事不明,可否請教?”

  “你講?!蹦麓敬寡坶g目光落在他佩帶上別著的荷包上。

  “關于徐樞所供之事——等楊兄莫非還有什么猜疑?”聞南曜時刻關注著穆淳的每一絲反應,以期自己發(fā)現(xiàn)答案。

  “何以這樣問?”

  “若全無猜疑,你為何會先一步把此事壓下來呢?”聞南曜問。

  穆淳抬眸看了他一眼,聞南曜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他神魂恍惚之間無法想明白這種感覺緣何而來,只能先問一句:“是我不該問嗎?”

  穆淳在沉默中抬手欲飲杯中之茶,靠近了發(fā)覺茶水已涼之后又把茶杯放了回去。“他曾多次與我醫(yī)治風痹之癥,你應該聽說過吧?”穆淳說。

  “是……”聞南曜聽楊青說過,也聽周從燕講過,個中細節(jié)他幾乎都清楚,但在他看來這似乎不至于讓穆淳做出瞞上欺君之事。

  勾佩回來為兩人添茶。

  聞南曜始終無法憑此說服自己,穆淳又緩緩開口道:“十二年前,我被府中二妻排擠追殺,逃到安慶城外被他所救。那時我為避追兵失足墜崖又跌入湖中,雖然竭力爬上湖岸但也在淺灘中泡了兩日,是他救我于將死,我不想他身處險境也是人之常情吧?”

  “這……”聞南曜甚是不可思議。

  “自然,這些都是私事,從來也無人知曉,就連他,似乎也忘了?!蹦麓菊f。

  “是,原來如此?!甭勀详渍f。算一算的話,那個時候楊臻應該是跟著林神醫(yī)到處采風吧。不過以楊臻的記性,說忘了應該不大可能,想來是這些年救過的人實在太多所以從未放在過心上吧。

  穆淳喝了口熱茶,問:“光潛兄,你這荷包好生別致?!?p>  “這個呀,”聞南曜頗為驕傲地把荷包抽下來把玩著說,“是臻臻臨走時送我的生辰賀禮,說是裝著我想要的畫。”

  “是么?”穆淳細細打量著他手中的荷包。

  “他總喜歡玩這些小把戲挑弄我,我早習慣了?!甭勀详仔Φ?。這回他收了賀禮送走了楊臻就來找穆淳,所以還未來得及打開看。里面裝的肯定是能哄他開心的東西,眼下他心情不錯,還不舍得打開。只是與穆淳這么一說他便有了一點想炫耀的心思,些許手癢,要不此刻打開看看……

  “秦大夫送的物件,自然會別出心裁吧?”

  “是啊,他從小就花哨心思多?!甭勀详渍f著已經解開了荷包,里面只有一折紙,他滿心歡喜地把紙展開,看到紙上的畫之后臉上的笑逐漸摸不著頭腦起來。

  “怎么了?”穆淳問。

  這是畫了個什么東西?聞南曜沒見過,也沒什么鮮明的頭緒。他把畫展向穆淳:“這似乎是……一只鳥?”

  穆淳也有些茫然,楊臻怎么會作出這種既不傳神又不寫意的畫呢?

  三人對著這副奇怪的畫僵持了許久,沒人知曉這只怪異的鳥是什么。

  “果然是別出心裁……”穆淳只能如此一嘆。

  “殿下?!毕螺p快進屋,將一方兩尺長的木匣捧到了穆淳面前。匣蓋一開,變做兩截的藏鋒靜靜地躺在其中。笛鞘一截明顯傷痕累累,兩條裂紋雖然被精心修復過但卻仍然清晰可見。

  穆淳搭著木匣說:“既然秦大夫已經離開,此物就交給你代我轉達吧?!蹦芄で山骋讓?,但可以修補藏鋒的金材卻難找。白璧微瑕,寶器殘隙,很是遺憾。

  聞南曜抱著長匣踏過門檻之時突然有了一瞬間的臆想:楊臻給他的東西與其說是一幅畫,倒不如說是一種紋飾——紋飾,楊臻為什么會給他紋飾?楊臻有什么紋飾?他的兩只腳險些調向轉回,但理智最終控制住了這一沖動。到底只是一己揣測,即便他猜對了——如果真是他猜對了,麻煩會更多,他寧愿做一個無能的人暫時裝糊涂。

  他找上扈堅良,托他把藏鋒送出去,并開始為回京做準備。

  瑣碎奔忙的事有沈唯去辦,聞南曜傳喚來了一箱從溫氏廢城之下拓印下來的札文,如果這里面有線索的話,或許可以削減一些他所忌憚的麻煩。

  “既然要回京,奏報呈文就該提前準備了吧?”沈唯間隙之中替聞南曜添了勺香。

  聞南曜正陷在碑文里焦頭爛額,史書國策各類典籍他甚是熟悉,但溫氏的這些札文于他而言卻有些前言不搭后語?;蛟S先前看過一些雜文的話會比較好懂這些札文,但聞南曜顯然沒有這樣的學識儲備。“不必擔心,”他捏著眉心說,“奏報的事由世子接管?!?p>  “難不成,”沈唯語氣試探,“此行就當了無收獲了嗎?”

  聞南曜說:“事實如此,世子自有打算?!?p>  “事實如此?帶著這樣的事實回去,難道就不怕觸怒天威嗎?”沈唯問。

  聞南曜看了他一眼說:“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沈唯按住他翻頁的札文嚴詞道:“光潛,你的忠君之志呢?這不是小事,你真的寧愿用身家性命欺君嗎?”

  聞南曜臉色甚異:“欺君?何出此言?”

  沈唯深吸一口氣不再言語。

  “世子如何打算你我尚且不知,欺君一說又從何而來?”聞南曜說。

  勾佩在門外通傳而入,奉上了一折錦袋:“呈文在此,世子囑咐,請聞大人閱后無疑謄抄上奏?!?p>  穆淳所寫的內容簡潔,拋卻恭言敬辭,實是有意僅幾句而已:溫氏舊案尚無有效進展,印璽可用,然沉文細撰尚需鉆琢。

  聞南曜謄寫之時,沈唯也看清了呈文內容,已然有了如此結果,他便靜默退出。不日啟程回京,便是大局已定。長廊一轉,他在院外遇上一人。這人面色蘊晦,卻也還算恭敬:“見過沈大人?!?p>  “幸會,怎么稱呼?”沈唯不認識他。

  劉聶拱手又道:“在下劉聶,從于鎮(zhèn)原侯與世子麾下。此行世子殿下離府公干,穆侯難免不放心,特遣在下暗中看顧?!?p>  沈唯一口氣屏住,身為京官,他自然知曉鎮(zhèn)原侯之尊貴,只是不曾想到此事連鎮(zhèn)原侯也上了心。他看著劉聶,猶豫片刻后說:“我有一言,想稟報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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