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解藥
秋夜抬過一張案幾,雙腳跪在案幾前。
鋪開紙張,一切準(zhǔn)備就緒。
“夫人!奴婢已備好一切。”
景籬躺在床上,疲乏無力得就像快死了。
她動動青白無色的唇瓣。
“夫君!明日就是朔日了,為妻恐于病榻之上,不能與君分憂,希望君能挺過明日苦難。
為妻為君祈禱,擔(dān)憂思神。
臥于病榻無心力為君分擔(dān)。
夫君勿怪。
汝妻宋芊芊留?!?p> 她一字一句緩慢吐出,每一個字都很正常。都是一個妻子對夫君,再正常不過的叮囑擔(dān)憂。
可書寫的小丫鬟秋夜,卻莫名的感覺傷感痛心。
書寫完后,轉(zhuǎn)頭掩面哭泣起來。
景籬笑笑。
“哭什么?本夫人還沒斷氣呢!這樣的啼哭不吉利。”
秋夜語調(diào)帶著哭腔的說:“夫人!是奴婢的過錯,可是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
莫名的感覺夫人這封信,帶著令人揪心的難受,想著想著,就想哭了。”
“呵呵...是嗎?到底是我情緒波動太大吧!”
說著說著,景籬又睡過去了。
軒寒洛來看她時,又一次碰見景籬昏睡。
他其實可以在景籬醒來時,趕來看她的,可每當(dāng)看著她無力又疲乏的樣子。
心便揪著的疼,他寧愿看著她安睡的模樣,這樣他還能騙騙自己,她此刻很健康。
他在這里呆到半夜寅時才離開,抬腳走出門。
一個小丫鬟恭敬的雙手舉高,遞到他面前。
“主子!這是夫人清醒時留下的書信,由于夫人腕骨無力,因此是奴婢代為書寫?!?p> 軒寒洛緩慢接過書信,緊緊的攥在手里,大步離去。
他來到書房,在昏暗的燭火下,看著手里的信。
他每讀一個字,心就揪疼一分,直至看完,臉上已悄無聲息的落下淚。
他伸手觸摸一滴,放到嘴里。
“呵呵...娘子真是個小騙子,為夫的淚明明就是咸的?!?p> 他想起當(dāng)時景籬吻去他眼淚的模樣,下意識的就這樣做了。
“你都自顧不暇了,還要擔(dān)心為夫明天朔日怎么熬過去嗎?
為夫并沒有娘子想得這般羸弱,為夫很厲害的。
呵呵...娘子放心!為夫不會讓你有事的?!?p> 天漸漸亮了,軒寒洛將自己關(guān)在一處隱秘地方,現(xiàn)在他不必擔(dān)心娘子會偷偷找來。
習(xí)慣性的將自己鎖起來,玄鐵鏈捆綁周身,閉目等待身體內(nèi)反噬力量復(fù)蘇。
這是他當(dāng)初選擇的一條路,雖然功夫內(nèi)力會有將近二十年。
拔苗助長的效果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那種痛他原本已經(jīng)習(xí)慣,可景籬的闖入讓他的痛苦得以轉(zhuǎn)移。
已經(jīng)三年沒有獨自一個人承受這種蝕骨入魂的痛苦。
這一次他有些不同,他必須在寅時趕到西黃山頂,若他不小心理智全失。
那么將要錯過救治他妻唯一的希望,雖然他知道,這有可能是別人下得套,想要誅殺他。
這一切他都隱約知道,而她的妻子發(fā)現(xiàn)那封信時,可能也清楚。
奈何就是這么不巧,被他知道,這預(yù)示著上天也要讓他救他妻子。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慢慢的,熟悉的感覺襲上全身。
他抬頭望著上方,好似能透過重重厚重的石壁看到外界。
天已經(jīng)黑了吧!今晚是不會有月亮的。
他想著以往這一天,自己總是想著該怎么躲起來,他每一次都說要拉著景籬下地獄。
往往到了第二天,看著滿身吻痕,疲憊昏迷的妻子,開始責(zé)怪起自己的頭一天的瘋狂。
自己當(dāng)晚的豪言壯語依舊被他當(dāng)成空氣一樣丟掉。
一波波痛苦開始啃噬他全身每一寸皮肉,就連內(nèi)里的魂魄都感覺萬蟲噬心。
痛苦總想將他的理智吞滅,每當(dāng)此時想起以往與娘子的相處,他又像活過來一樣。
熬過最痛苦的前息,估算著時間快到了,他手顫抖的伸向腰間,扒下鑰匙。
打開玄鐵鏈的大鎖,手顫抖的厲害,幾次都與鎖孔偏離。
額頭的汗不停地冒出,匯聚一處,一滴一滴的掉落下來,砸在他的手背上。
終于他成功打開鎖孔,從玄鐵鏈中走出,現(xiàn)在離天亮越來越近,他能夠自如的控制身體也不遠了。
出了隱蔽的石洞,使用輕功往西黃山踏步飛馳而去。
痛苦依舊存在,但心里的聲音一只告訴他,娘子要死了,如果你不能為她解毒,那么你死也不會甘心的。
一直保持著這種信念,他才沒有在飛馳的狂風(fēng)中,被身體里的痛苦所支配,喪失理智胡亂屠殺。
天已經(jīng)有微微亮起的趨勢,寅時末馬上就要過去了。
當(dāng)軒寒洛踩著點到達西黃山頂時,忽聽一人拍巴掌的聲音。
“啪...”幾聲響,而后便是說話聲。
“好深情的夫妻??!朔日發(fā)狂這等噬心蝕骨的情況下,也能在規(guī)定的時間趕到,在下佩服!?。 ?p> 軒寒洛不與他廢話,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我來了,解藥呢?”
一名男子從陰影中走出來,全身黑衣包裹著他強健體魄,頭上也蒙住面巾,只露出一雙幽谷深邃的眼眸,望不見底。
再細看,仿佛能被那眼眸吸進深淵。
他對軒寒洛的直白很似欣賞,可說出的話確氣死人不罷休。
“呵呵...解藥就在我手中?!?p> 他悠然從胸口衣襟領(lǐng)口里拿出一個白玉瓶。
軒寒洛本能的想去搶奪。
“誒...小心哦!這可是水狀解藥,一不小,‘砰’的掉落地上,就沒了。哈哈...”
軒寒洛臉色發(fā)情,不敢再妄動。
“你想怎樣...”
“不想怎么...”
軒寒洛氣得暴怒。
那男子慢悠悠的又拿出一個紅色的瓶子,從里倒出一枚黃色藥丸。
“不要那么生氣嘛!來..吃了這個,解藥就是你的了?!?p> 他話說完,就將藥丸一拋,軒寒洛就勢接住。
一絲猶疑都沒有,就這么將藥給吃了。
男子一愣。
“你就不問問,這東西是什么?”
軒寒洛極為不耐煩。
“少廢話,解藥給我...”
那男子哈哈大笑。
“哈哈哈...真有趣,我都不忍心下手了。給你吧!”
他將白玉瓶丟向軒寒洛,軒寒洛緊張不已的趕緊接住。
“嘖嘖嘖...還真是謹慎呢!這東西全是配好的,服下后,三個時辰就可以醒來了?!?p> 說完,那男子飛身一躍,就不見了蹤影。
軒寒洛拿到解藥,迫不及待的趕緊回去,腳步匆忙急迫。
不到一刻鐘他便來到景籬的房內(nèi),小心的將解藥給她服下。
那解藥果然是水狀的,而且是刺目的血紅色。
藥已入腹,他焦急擔(dān)憂的眼神一刻都不離景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