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比賽輸了?”女人看著她還帶著水腫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安撫道:“不過是個小比賽,又不是什么知識競賽,輸了沒關(guān)系的。”
女人的心情似乎并未受到癟著嘴的女孩的影響,臉上反而還因為心情漸好而浮現(xiàn)出淺淺的笑容,“再說了,比賽輸了你就有更多的時間去學(xué)習(xí)了......”
“媽媽?!绷趾前櫰鹆嗣碱^叫住了她,卻無法反駁她的話,“別說了。”
被突然叫住的女人微微一愣,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家女兒生氣了,便湊上前去看著她,“生氣啦?”
“沒有?!彼^不想再說話。
“我們可是說好了的,這場比賽輸了,以后你得聽我的了?!迸艘灿凶约嚎蓯鄣囊幻?,眨著眼睛看著她,似乎是在告訴她不能反悔。
“嗯,我知道。”她咧嘴笑了笑,強扯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在心底又豎起了一根白旗——這次和媽媽的戰(zhàn)斗,她又輸了。
——
暮色四合。
林寒星坐在公交車上,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公路兩旁的樹木飛快的向后退著,她手里的透明的小盒子里有兩只小雞正在仰頭鳴叫著,似乎是在請求主人給予他們食物。
回到家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家里早已做好了晚飯,林寒星發(fā)愁的看著手上的兩只小雞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些小雞是被染了色的。一紅一綠,想不到你還有這癖好。”魏延??粗@兩只小雞對寒星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還好父母同意了林寒星在家里養(yǎng)小雞的請求,但前提是要保持家里的衛(wèi)生。她原本是想找她的這個家長眼中的“別人家的孩子”的學(xué)霸鄰居魏延希幫忙想想辦法怎么處置這兩只小雞的,可是這人卻只有這個回答。
“承蒙夸獎,只可惜這可不是我的癖好?!倍自陉柵_上的林寒星雙手撐著臉回眸看著他,眼中帶著不喜的情緒。
“嗯?這不是你的癖好難道還是你的愛好???”魏延希裝作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看著她。
“哎!你答對了,這就是我的愛好,我就是喜歡小雞,怎么樣?難道不行嗎?”林寒星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中帶著怒意。
魏延希一看勢頭不對就立馬改口,偏頭看樣遠方亮起的燈光說道:“你不用說我都知道,這一定是哪個男生買給你的吧?!?p> “你終于知道啦?”林寒星果然還是有點生氣,明明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想找他幫忙想想辦法的,可是這家伙卻一直都是一副不正經(jīng)的樣子。
“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魏延希問道。林寒星看了他一眼,鄙視之情從眼神中以不可阻擋之勢奔涌出來:“我找你來不就是商量這件事的嗎?憑你的為負數(shù)的智商到底是怎么騙過家長和老師們,讓他們以為你是一學(xué)霸的!”
“因為,”魏延希頓了頓又笑得看似天真無邪的說道:“你的智商是我的兩倍啊!”
“..…..…”
林寒星今年高三,暑假的開學(xué)前夕,為了買教輔資料去了一趟書店,本來想快去快回的,可是沒想到買好書走到半路遇到了一個小販,不對,是一個大叔在街上賣彩色的小雞。
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看見過如此多的生命聚集在一起的場面了。顏色各異的小雞唧唧地叫著散發(fā)著熱氣,喧鬧且嘈雜。
寒星站在原地看這些小雞,足足看了三分鐘,那個大叔看著林寒星也不知道她是想買還是只想看一看,場面一度十分尷尬,大叔只好默默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小雞,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足足五分鐘。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林寒星,“喂,叔叔?!绷趾情_口叫那個大叔。
大叔抬起頭來看了看林寒星,“嗯?”一臉疑惑。
“這些雞被染了色之后可以活多久?”林寒星垂眸看著在籠中互相撞擠對方的小雞,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枴?p> “這個··……”大叔不知該如何回答。
“林寒星?”一個男生的聲音。林寒星聽見有人叫她便轉(zhuǎn)過頭去,想要看清是誰。
“陸毅年?”林寒星身后的高大的少年是她班上的同學(xué)陸毅年。
陸毅年是班里的勞動委員,平時和林寒星沒有什么交集,也只有在安排衛(wèi)生的時候才會和她有一些簡短的對話,她確實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他。
“你在這里干什么啊?”陸毅年走上前來問道。那口氣好像他們是很熟悉的朋友一樣,一點都不生疏。
林寒星舉起了手里的資料晃了晃,回答得簡潔明了:“來買教輔資料?!?p> 陸毅年點了點頭嘿嘿一笑,轉(zhuǎn)過頭去看著那些彩色的小雞問道:“老板,這些小雞多少錢一只???”
等等,這是什么情況?
林寒星以為是陸毅年喜歡這些小雞,所以想買??墒顷懸隳曩I好小雞之后,把小雞送給了她。
“為什么給我?”林寒星不解,看著他遞過來的透明盒子,沒有接過。
“因為看你好像很喜歡的樣子,所以就想幫你買,雖然我身上沒帶多少錢,可是如果買兩只小雞的話還是足夠了。”陸毅年笑得很靦腆,耳根還有一點紅了?
林寒星從來沒有想到過陽光少年陸毅年居然還有這樣容易害羞的一面,她覺得一定是陽光曬得太厲害了造成的錯覺。
事實上林寒星只是想刁難一下這個大叔,希望他以后別再做彩色小雞的生意了,這些小雞太可憐了。
可是,誰知道卻變成了這個情況。
這還真的是……
“可是我這樣白白的收你的東西不好吧!”林寒星本來想拒絕的,可是陸毅年卻說:“沒事,你就別客氣了!就當(dāng)是我送給你的畢業(yè)禮物!”
這個......畢業(yè)禮物送雞的,還是第一次聽說。
林寒星總有一種拒絕不了的感覺?!澳阏f這些小雞可以活多久?”林寒星看著正在搶食吃的一紅一綠的兩只小雞問魏延希。
“就看你的啦!或許只可以活幾天,又或許他們會活很久很久也說不定?!蔽貉酉H耘f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
林寒星看著那兩只毛茸茸的小雞自言自語道:“不管怎樣,還是要好好養(yǎng)才行?!?p> 魏延希偏頭看著林寒星微微一笑——她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不曾這般認真過了。
養(yǎng)雞似乎成了她學(xué)習(xí)之余唯一的樂趣,家里的陽臺一角被她布置成了小小的雞窩,曬干的稻草,干凈的飲用水和充足的飼料,在陽光的照料下,小雞漸漸成長。
雖然只過了兩天,但是林寒星已經(jīng)看出來了。
綠色的小雞雖然叫聲很響,但是他卻沒有紅色的小雞有活力,身體狀況也許并沒有紅色的小雞好。
三天之后,突如其來的降溫殺得林寒星措手不及。
小雞感冒了。
和林寒星想的一樣,如果要生病的話,那么最先生病的一定是綠色的小雞。小雞感冒的癥狀最明顯的就是拉肚子——綠色的小雞拉肚子了。
小雞只要一拉肚子,十有八九都會死,這是以前奶奶告訴她的。
可是林寒星不想讓它死。也許吃藥會有幫助,吃了藥之后小雞果真好了一點了,這讓林寒星松了一口氣。
第二天,氣溫回暖,林寒星想帶小雞去曬太陽。剛接觸到地面紅色小雞就就興奮得到處跑起來,可是綠色小雞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若是以前的話,綠色小雞一定會跟著紅色小雞一起跑起來的。
林寒星走到離綠色小雞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站在那里看著它,希望它跟著她走過去,可是它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它半瞇著眼就像快要睡著一樣。
紅色小雞跑到林寒星的腳邊停下來對著綠色小雞叫了幾聲,綠色小雞開始動起來,一步又一步的向他們走來,可是它走每一步身體都不住的在晃動,仿佛很吃力的樣子。
林寒星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你說有沒有獸醫(yī)可以治小雞拉肚子???”林寒星問魏延希。
魏延希撇了她一眼然后說道:“你覺得呢?你以為誰會像你一樣沒事做買雞來當(dāng)寵物的?。 ?p> 林寒星沉默。
“我有事先走了!”魏延希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林寒星家。
再見到林寒星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了,林寒星非常平靜的對魏延希說:“那只綠色的小雞死了。昨天晚上死的?!?p> 魏延希突然愣住,他似乎沒有料想到幼年雞仔的生命會如此脆弱。
“我還記得它努力向我們走過來的樣子,那樣子仿佛用盡所有力氣都要到達我們這里?!睕]有眼淚,聲音并不哽咽,可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包含在里面。
“還有一只,好好對它?!边@是魏延希能夠想到的最好的安慰語了。
“我可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傷感,人家死了之后要投胎轉(zhuǎn)世成人了,我高興都還來不及,怎么會傷心。”林寒星向魏延希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魏延??粗櫫税櫭?,這樣子,一點也不像沒事。
馬上就要開學(xué)回學(xué)校補習(xí)了,林寒星所在的市二中是封閉式的管理,所以一定要住校。而魏延希所在的市一中則是開放式的,并且魏延希沒有住校。
于是,魏延希對林寒星提議道:“你在學(xué)校的時候就把小雞放在我家,我?guī)湍沭B(yǎng)怎么樣?”林寒星看著他,一臉“你養(yǎng)得好嗎?”的表情。
不信任,滿滿的不信任!這就是魏延希從林寒星的表情里讀出來的一切信息。
“拜托!”魏延希感覺特別無辜,明明好心想幫她養(yǎng)小雞的,可這家伙居然用這種眼光看自己!怎么這樣!
“你怎么能這樣不信任我呢?我肯定把它養(yǎng)的又肥又胖的!”說完魏延希還拍拍胸脯保證一定做到。
林寒星想了想好像也只有這樣一個辦法了,只能點頭同意他的提議。
就算只有一只也好,拜托一定要健康長大,她如此期盼著。
“那兩只小雞怎么樣了?”林寒星正在發(fā)呆,陸毅年好奇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xiàn)實。
林寒星搖搖頭,“已經(jīng)死了一只了?!?p> 陸毅年忽地歪了頭,有點吃驚,不敢置信。
還在幼年期的小雞是最脆弱的,小雞在這個時候的死亡率最高,突然的降溫刺激到了小雞,竄稀死亡并不稀奇。
林寒星想跟他解釋,卻又在開口時噤了聲——還是算了吧。
陸毅年看著垂頭沉默的林寒星回了神,開口安慰道:“希望另一只能活下來?!?p> 這安慰似乎有用,他看見林寒星抿唇笑了,女孩抬眸看著他,“我也希望?!?p> 一顆微微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還好她沒有太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