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捷報的周縣令腸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能覆滅黑山賊,說什么他也要親自上,再不濟,這人手,他也要親自去借,只是如今他只是出了一紙任書,如此,這偌大的功勞,他還能拿到幾分?
周生勸道:“表哥,你冷靜一些,打了勝仗不是件好事么,為何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他與周豪的關系還是很不錯的,私底下便以表哥稱呼他。
“你是不知,這么大一份功勞曾經(jīng)擺在我面前,我卻沒有珍惜,現(xiàn)在想想,真的心如刀絞。”
說罷,他還捂著自己的胸口:“哎呦,痛煞我也?!?p> “我之前都讓你去了,你自己不去的。”周生暗暗腹誹了一句。
只是此時也只能口頭安慰起來:“況且,就算是我們去,我們也想不出如此......絕戶之計?!?p> 他用了絕戶之計來形容田豐的火燒陰安縣。
“話雖如此,可是...哎,不提也罷。終歸是沒這個命啊,看來這小子,沒當上幾天亭長,又要高升了,指不定還爬我上面去了。”
“表哥你也要往好的地方想想,畢竟繁陽縣總歸是保住了?!?p> “哎...”他又嘆了一聲。
畢竟看著人家的海鮮大餐,自己手里的窩窩頭,怎么都是香不起來的。即便是他知道,自己手上這個窩窩頭也是吃海鮮大餐的人給他的。
此時一名衙役上前稟報:“稟周大人,潘公帶著八百壯士來縣衙請賞來了。”
周縣令一聽,頓時氣得跺腳:“這潘公也忒不是個東西了,自己得了大功,怎么,還跑我這領賞來了?存心來氣我?”
周生想的比較多,此時,也開口點了一句:“表哥稍安,如此大功,為何他跑來縣衙領賞?為何他不繞開你這縣令,直接去郡守那里領賞?”
能當上縣令的,總歸也不會是蠢人,經(jīng)周生一點,此時也想到了其中的關鍵。
“怎么,難道他?”他頓時驚疑起來。
他自認,如果這么一個大功砸在他頭上,他是萬萬不肯拿出去分給別人的。
“去見見不就知道了么?!?p> “見,都到了我的地頭,這回是跑不了了,傳他...算了,本官親自去迎接這諸位壯士?!?p> 此刻的他,就仿佛看到一只野鴨從他視野中飛過,正當他饞嘴的時候,有人將鴨子煮熟了端到了他的面前。
“拜見縣令大人?!迸锁P領著八百護院齊聲喊道。
“諸位壯士辛苦?!?p> “全賴縣令指導有方?!边@一句是潘鳳說的。
當他正在想如何讓縣令將這口鍋接過去的時候,周縣令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目瞪口呆。
“哎,”他先是嘆了一聲,隨即,用一種悲天憫人的口吻接著說道:“火攻之計畢竟有違天和,若不是為了護我繁陽縣的安寧,我是決計不會使出這種絕戶之計的?!?p> 潘鳳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鍋會丟的這么順利,幾乎是三兩句話的事情,這縣令就已經(jīng)牢牢的將這口黑鍋背在了自己的身后。而且是扣都扣不下來的這種。
他發(fā)誓在此之前,他認為此次甩鍋的行為并不厚道,畢竟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貿貿然的把這么一口大黑鍋砸人家頭上,心中總歸也是有些不忍。
而此時他長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周縣令求功心切,只是此番畢竟也是有些心虛,一個勁的給潘鳳使著眼色。
大意就是“你把功勞讓給我,我接下來不會虧待你一類。”的保證。
他終于見識到了東漢末年的這位官員的無恥之處,盡管是以這種哭笑不得的方式。
不過也好,周縣令如此行徑,也徹底打消了潘鳳最后一絲歉意。
潘鳳朗聲道:“周大人智珠在握,決勝千里,某自愧不如?!?p> “既然是你自己想死,那也怪不得某了?!?p> 周縣令大悅:“諸位抗敵有功,某定當向州牧如實稟告?!?p> 其實早在周縣令開口大包大攬的那一句話說出口,這已經(jīng)是完全屬于他的黑鍋,潘鳳承不承認已經(jīng)不重要了,當然,他如此知情識趣,肯在此時錦上添花,到時多給他一些好處,也并無不可的。
身后的八百護院此刻也竊竊私語起來。
“某還以為火攻是潘公的想法,沒想到正主是縣令大人,不過想想也是,也唯有縣令大人,才能想出如此妙計?!?p> “繁陽有周縣令,真是繁陽之福?!?p> “周大人英明?!?p> 諸如此類話語層出不窮。
聞言,周縣令更是猶如吃了仙丹一般。
“衙役,造冊,將這八百壯士一一登記,切莫不可遺漏任何一人?!?p> “是?!?p> “諸位,造完冊之后,就可各自散去休息,來日再行封賞。”
“是,大人?!?p> 其實,對周豪搶功的這一做法,雖說不齒,但也不難理解,他做夢也想不到,此時如此中天的韓馥韓州牧,會敗在區(qū)區(qū)鞠義之手。
他更想不到,此時,離韓馥領盒飯,已經(jīng)只有區(qū)區(qū)幾個月的時間。
在他看來,取得上司的好感,能讓他這個縣令做的舒服,而取得上司的上司的好感,能讓他加官進爵。
所以,他打算跳開郡守,直接向州牧請功,殲敵數(shù)萬,若不是此刻帝權落旁,甚至都有面圣的資格。
等八百護院造冊完成志得意滿的退去后。
潘鳳這才上前:“周大人,可是要直接面稟州牧?”
“是的。”
“可否將某的名字劃去?”
周豪雙眼一瞇:“為何?潘公可是對某有所不滿?”
“鬼才要這口黑鍋?!迸锁P心中暗道,只是嘴上還是解釋起來:“大人誤會了,州牧看某有些不順眼,這才將某扔了回來,若是州牧見名單上有某的名字,難免氣悶,到時,獎賞可能就會大打折扣?!?p> “原來如此,”一聽獎賞可能減半,周縣令當即做出回應:“那只能先行委屈潘公了,待某請賞歸來,必不忘你。”
只是他臉上,除了志得意滿,哪里還容得下別的表情?也唯有此前在自己蹭酒的那名周主簿,向潘鳳投來了歉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