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dú)自回到了上海,從此一個人在上海工作,這年我剛二十歲。在我回到了上海后,俺爹每個月要給我打好幾次電話,他仍是不放心我,還有俺奶奶和俺娘,好幾次我在電話里聽見她倆的哭聲。我只能在電話里安慰她們,勸她們別為我擔(dān)心,對她們說我在上海好好的,我干的快遞員工作,比起俺爹以前在工地上,干那鋼筋工的活,不知要輕松多少。
其實(shí)干快遞員的工作,并不比在建筑工地上工作輕松。自從我來到物流公司后,雖然有杜文杰在私底下照顧我,我的班組長李勇,也各方面非常關(guān)照我??墒枪ぷ魇且孔约焊傻?,不能因?yàn)橛蓄I(lǐng)導(dǎo)照顧,而在工作中耍賴,這樣怎么對得起領(lǐng)導(dǎo)呢?好在我年紀(jì)輕,體力也可以,而且我還有股不服輸?shù)膭蓬^,因而在工作中非常賣力。我每個月的業(yè)務(wù)量,一直在班組中領(lǐng)先,我的月收入也逐月提高。
在我的同事中,他們每逢休息日,總是在宿舍中睡大覺,要是身邊有老鄉(xiāng)的,偶尓會外出找老鄉(xiāng)去玩。這方面我比他們幸運(yùn)多了,我在上海并不是舉目無親,我有干媽和干爹。俺干媽每隔一、二天,必要同我通一次電話,每逢我的休息日,必要叫我去家里吃飯。
我每個月都要去俺干媽家里吃飯,去的時候還要帶些禮物。俺干媽和俺干爹,已經(jīng)把我當(dāng)成了他們失而復(fù)得的兒子,我每次去見他們,老兩口都很高興。連他們的鄰居都說:“自從土根來了以后,老夫妻倆的精神狀態(tài)完全變了。”
要說這也是個奇跡,因?yàn)橐粭l手機(jī)短信,使一個剛到上海不久的農(nóng)村孩子,走進(jìn)了素不相識的,一戶上海人的家中,成了老夫妻倆的干兒子。因?yàn)檫@個農(nóng)村孩子的出現(xiàn),使這對老夫妻從喪子的哀傷中解脫了出來,臉上又有了笑容。這不是緣分又是咋的?我非常珍惜這份緣分,這好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似的。我不管工作有多忙,每個月都要抽一、二天時間,來到老夫妻倆的身邊,多陪他倆說說話。
這一年里,我干得還比較順利,在年底的時候,我提前幾天回到了老家,因?yàn)榘炒蠼阍诮衲甏汗?jié)出嫁,我得回家?guī)椭车?,張羅俺大姐的婚事。農(nóng)村里辦婚事,都在自己家里大辦酒席,家里人老吃力了。
俺大姐嫁到鄰村去了,俺大姐夫從前也一直在外地打工。俺大姐說了,她不想讓俺大姐夫再外出打工,想讓俺大姐夫用打工攢下的錢,購置一輛小客車,以后做接客的生意。我贊成俺大姐的主張,在外打工雖然賺錢多,可是其中的艱辛,孤身在外的孤獨(dú)感,這滋味還真不好受。何況俺大姐剛剛結(jié)婚,新婚夫妻更不應(yīng)該兩地分居。
操辦好俺大姐的婚事后,這天晚上全家人坐在了一起。我回到家里后,家里忙著張羅俺大姐的婚事,還沒顧得上同我商議,今年是不是讓我繼續(xù)回上海打工。我心想今晚俺奶奶,還有俺爹和俺娘,準(zhǔn)得對我說這事。
我的猜想沒有錯,俺奶奶先發(fā)話說:“娃啊,今年你在家里呆著,別去上海扛活了?!蔽颐φf:“俺在上海干得好好的,咋不去呢?俺一定要回上海?!卑衬镞@時說:“奶奶心疼你嘞,你就聽奶奶的話吧,咱家日子還過得去,你別去外面吃苦了?!?p> 我連連搖頭,說道:“吃苦又咋的?俺在上海已干習(xí)慣了,留在家里才憋屈呢,俺無論如何得回去,再說俺還跟公司簽了合同,俺得守信用?!?p> 俺爹似乎早已知道,我不會答應(yīng)不回上海,他開口說道:“奶奶的心事,你咋不懂呢?奶奶盼著你早點(diǎn)找對象,心想今年托媒人給你說親,所以想讓你留在家里?!甭牭桨车f這話,我連忙回答說:“俺年齡還小,不想找對象?!卑衬棠陶f:“娃啊,你今年已二十歲出頭了,咋還說小呢?”俺爹問我說:“咱村里的春妮,她模樣長得最俊,你在上學(xué)時就同她好,俺尋思托人上她家去說親,你看咋樣?”
俺爹說完后,全家人的目光齊刷刷望著我,等著我開口。我低下了頭,這時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以前確實(shí)很喜歡春妮,可是后來她同狗蛋好上了,我已經(jīng)不再想她了。
見我低頭不做聲,俺娘于是問:“咋不說話呢?要是愿意的話,俺找人替你去說媒?!蔽疫B忙回答說:“俺不愿意,你別瞎費(fèi)心思?!卑衬镢读艘幌?,問道:“這是咋地啦?俺還以為你喜歡春妮呢?!?p> 我低著頭又不做聲,俺奶奶問我說:“娃啊,你到底是咋想的?你對奶奶說實(shí)話?!卑衬棠躺焓謥砻业念^,我抬起頭來,開口說道:“春妮早就和狗蛋好上了,以后別在俺面前提她?!闭f完話后,我又垂下了頭。
全家人聽到這話,一下子都愣住了,俺二姐說:“俺沒有聽說過這事,要不俺去問春妮?”我忙說:“俺沒瞎說,你別去問她?!?p> 俺爹相信了我的話,因?yàn)樗肫鹆巳ツ晡一丶液?,在村頭與春妮相遇時,那一幕尷尬的情形,當(dāng)時他還有些疑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他對家里人說:“土根不會亂說,這興許是真的,那就別提這事了。”
俺娘嘆氣說:“狗蛋這個臭混球,他家里的房頂上,連一片破瓦都沒有,真不知道春妮咋會看上他的?俺倒有點(diǎn)想不明白。”俺奶奶說:“好妮子有的是,咱娃不喜歡那個妮子,那就另外再找一個妮子。”
我對俺奶奶說:“俺不想這么早找對象,俺也不想在家里種田,俺要回上海工作?!卑衬棠陶f:“你的終身大事,比賺錢更重要。你還不找對象的話,叫俺怎么放心?”
俺爹和俺娘也輪番對我勸說,可是我主意已定,堅決要回上海。我對俺奶奶說:“俺年齡還小,不急著找對象。再說俺二姐還沒對象呢,等俺二姐結(jié)了婚,俺再找對象不遲?!比胰藢ξ易髣裼覄瘢晌覉猿忠厣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