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又來到你的城市
凌晨兩點半，大巴到服務區(qū)停下。大巴停車時間長達兩個小時，因此司機會開門讓乘客下車活動。
乘客下車的吵雜聲吵醒了鐘旭。
搭這種大巴車不是一次兩次了，鐘旭知道這是到服務區(qū)了。
朦朦朧朧睜開眼，慣性打開手機，聯(lián)網(wǎng)，登錄微信。
老媽發(fā)了七八條信息，每條都是三四十秒的語音方陣。除了前一句話是問有沒有上車之外，剩下的話題中心都是，“出外面好好上班，家里窮，照顧好自己?！?p> 耐心聽完，鐘旭簡要作了回復，然后下車。
這次，鐘旭不像往常下車后立即跑去按摩椅那邊報道......
而是徑直走到小賣部買了瓶礦泉水和一個面包，坐到角落的階梯吃喝起來。
服務區(qū)的東西比一般的地方要貴出很多，舍不得買其他東西，連煙也只是看了看，沒有做出行動。
腹飽后，沒在外面停留，直接上車。雖然二十四歲，但抽了七八年煙，他害怕忍不住跑過去來上一包。
不知睜著眼睛多長時間，又不知什么時候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jīng)到終點站。
拿起背包，穿鞋下車，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
七點半？這回到那么早？高明這時候應該也醒了。
鐘旭拿出手機，輸入號碼。
撥過去只響了一聲馬上就被接通，高明的聲音傳來，“到車站了？”
這么快就接電話，高明那邊也有些吵雜，鐘旭以為高明已經(jīng)去上班，說，“剛下車。你這么早去上班了？”
高明，“沒啊，昨天你說搭夜車今天到，我當晚就打電話請假了?，F(xiàn)在在公交車上?！?p> 鐘旭哦了一聲。
高明，“嗯，你先等一下，幾個站就到了?！?p> 鐘旭把包背上，說道：“那我出站口等你，先這樣講?！?p> “嗯行?！?p> 幾個站很快的，高明蹲在出站口聽歌，第三首都沒聽完，一個青年就出現(xiàn)在他旁邊。
“喔，差點長得比我?guī)浀哪莻€叼毛?！?p> 鐘旭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高明，扭頭斜眼看去，站起身來，習慣性和高明打趣，“我又來到你的城市喔？”
哈哈一笑，高明拍了下鐘旭的肩膀，問道：“吃過東西沒？”
鐘旭，“昨晚剛吃過?！?p> 高明，“艸，走吧，我也沒吃。反正今天請了整天的假，不緊這幾分鐘?！?p> 兩人走進一家腸粉店，鐘旭放下背包，一人點了份帶雞蛋不帶肉的腸粉。
腸粉還沒上，鐘旭手機震動，唐雅雅發(fā)來信息：到了嗎？
鐘旭心里咯噔一下。
她是不是知道啊。不然這個時間怎么算得這么準。
以前剛出社會，第一次出來就是和唐雅雅到的這里。
沒有回復，鐘旭看向?qū)ψ赖母呙鳌?p> 高明聳了下肩，“干嘛？承認兄弟我是帥了點，但你難受歸難受，可以自己用手，不能打我主意哈。”
鐘旭白了他一眼，然后正色說道：“毛病。我問你，你和她是不是有聯(lián)系？”
高明吊兒郎當說道：“和誰有聯(lián)系？”
鐘旭：“別跟我裝死。”
遲疑了一會，高明如實說道：“唐雅雅是吧？是咯，一直都沒斷過。只不過之前她問我的事我都沒告訴過她?！?p> 鐘旭，“我說她拿捏的時間怎么這么準。你跟她說我來的你這里？”
高明，“沒有的事，是她問我的?！?p> 鐘旭朝高明撇了下嘴，說，“大爺?shù)模蔷褪钦f了唄？之前問你，你都沒跟她說，這回你抽什么瘋嘛，真的是。她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p> “她說她碰見你了，還加了你的微信，截圖都給過來了。我也是一時想不通，就給講了?！?p> 鐘旭嘖了一聲，“真是麻嗨煩?！?p> “哎呀我說你怎么跟個娘們似的。我覺得我作為旁觀者，同時也作為你十幾年的兄弟，有必要跟你說兩句?！?p> 這回高明有些語重心長，“你倆的事其實她也跟我說過。你是和她談，不是和她爸談。因為她爸幾句話就跟人家分了，你只聽到她爸跟你說的話，你顧及到人家的感受了嗎。”
嘆了口氣，鐘旭有些心不在焉，“兄弟，你不懂。”
高明搖了搖頭，“咱也不小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現(xiàn)在這個社會，除了唐雅雅，還有誰愿意等你這么久。不說多吧，三年有了吧。人家每隔一段時間就發(fā)信息問我，你咋樣。這樣的一姑娘，我自己看著都難受。你認為她這么做是她腦子有問題嗎？還是她丑到?jīng)]人要？因為什么你想過沒有？你以為世界就你一男的啊，你沒錢你可以掙的嘛，這幾年你看看自己啥樣了。”
鐘旭知道高明是為自己好才多說了兩句。
扒拉兩口剛上桌的腸粉，鐘旭面無表情，“沒機會了，我命不好。”
高明鼻子呼出一口粗氣，說道：“我也不想講你，這種事你自己想吧，等想通了再說。我說的想通，是按著自己最開始的想法走。不是想通了怎么去躲去逃。明白嗎?！?p> 鐘旭，“你看你說的話，沒頭沒尾的。聽不懂。趕緊吃，話癆?！?p> 吃完東西，鐘旭第一時間就回復了唐雅雅。
然墨菲定律有言，人越怕什么，就越會發(fā)生什么。
公交車上，唐雅雅回復信息：我沒工作好久了，現(xiàn)在到處找都找不到。
鐘旭有些手足無措，快到站才憋了一句：那就不找了。
唐雅雅：不找？不找你養(yǎng)我啊。
鐘旭知道她什么意思。沒有回復她的信息。
內(nèi)心想離開這里的萌芽猛然生長，但他的能力已經(jīng)不允許自己放縱。
以前總喝那些毒雞湯，說什么適度的放縱，是為了道貌岸然的生活，太急了會沒有故事，太緩了會沒有人生......
加上分手的事，渾渾噩噩之后，發(fā)現(xiàn)除了年紀增長，所有東西都倒退。二十四歲還比不上當年的十九歲。起碼十九歲那年，還有一兩萬存款，現(xiàn)在連煙都買不起。
還有，如今鐘旭的朋友非常少，整個微信連二十人都不到，肯下心幫他的更是寥寥無幾。
下了公交車，兩人到了工廠小店，買好生活所需品，回到宿舍。
打理好高明上鋪的床位，鐘旭此后就睡在那里。
----------
兩個月過去了，終于熬到了發(fā)工資的時刻。
兩個月期間，鐘旭和廠里打工的普通人沒有區(qū)別。每天重復著干同樣的事，每天都是待在流水線上的同一個位置。
一開始擔心的事并沒發(fā)生，唐雅雅沒有找過來。
但是每天都會發(fā)信息問鐘旭，聊生活趣事，談家長里短，說地北天南，講人情世故......唯獨感情的事，半句未說。
剛開始的兩個星期，鐘旭每天都擔心唐雅雅會忽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兩星期，每天都和唐雅雅聊天。唐雅雅沒有絲毫要來到這里的意思，鐘旭又開始患得患失。內(nèi)心深處又渴望她的出現(xiàn)。
有些事情，不發(fā)生便作罷，一旦發(fā)生，便不可收拾。
本以為已經(jīng)過去，但從鎮(zhèn)上見面的那一刻開始，舊傷已經(jīng)復發(fā)。就是不知傷勢足不足以危急存亡。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明白之后才覺得無所謂，而是你無所謂之后才突然想明白。
很顯然，從鐘旭對唐雅雅多年后的患得患失來看，他從來就沒想明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