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日午后的比試,杜必書只去瞧過林驚羽的那場。
因為那里距‘離’字高臺最遠,不必擔(dān)心撞見師父師娘,其他師兄弟一定也在為大師兄吶喊助威。
不必總躲著,等師父氣消了就好;師娘那邊更好辦,只要拿下第三輪比試就能糊弄過去。
誰讓自己理虧在前……也不對,他根本沒有做錯什么嘛。
言歸正傳。
在看過林驚羽的這一場比試,他才知道‘天才’二字代表著什么。
在昨夜那次長談后,才短短一天,比武臺上的林驚羽變得更加主動,一柄斬龍劍舞得大開大合,逼得對手少有還手的機會,一往無前的氣勢分外耀眼。
杜必書偷眼瞄過臺下觀戰(zhàn)的蒼松道人,初時面有震驚,然后才是頻頻的點頭贊許。
很明顯,徒弟的表現(xiàn)超出了以往、令人滿意。
到最終的取勝,林驚羽所用的時間甚至少過他。
要知道,杜必書的獲勝純粹是快刀斬亂麻、以有心算無心,且有著修為上的優(yōu)勢。
倘若比武對上林驚羽,兩人的修為仿佛,他能取勝的幾率只有三成。
此外,還有幾場比試他比較關(guān)注,可僅是知道結(jié)果,時間安排的沖突讓他無暇分身。
大師兄宋大仁依靠穩(wěn)扎穩(wěn)扎的修為順利過關(guān),曾書書、齊昊都是輕松獲勝。
至于陸雪琪,更是天琊神劍都未出鞘,就干脆利落將奪冠呼聲很高的通天峰段雷擊敗。
深夜,過了子時。
杜必書躡手躡腳推開了屋舍木門,也不進里屋吵擾熟睡的師兄弟,而是拽過一個蒲團盤坐在地。
“六師兄,這么晚才回來么?”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哦?小師弟,你還沒睡?”一聽聲音和稱謂,杜必書就知道身后的是誰。
回首,轉(zhuǎn)身。
只見張小凡披著法袍外套,正十分小心地邁過了睡覺吧唧嘴的呂大信,從里屋走了出來。
并無睡眼惺忪的模樣,顯然他一直未睡。
“是,六師兄,今天的獲勝我總覺得不真實?”張小凡向身后眾人瞅了一眼,囁嚅道。
杜必書上下掃了一遍,發(fā)現(xiàn)對方的身軀沒有半點傷勢,亦沒有受到內(nèi)傷的痕跡。
“今天沒有受傷?”
“沒有,楚譽宏師兄的少陽劍很是熾烈奪目,可我驅(qū)動燒……它的時候,總是能避過所有的傷害,好像在保護我一樣……”
張小凡有些不自信地望了一眼地鋪的最里側(cè),三獸都在那里簇擁大睡。小黑雙爪抱頭,蜷縮在大黃的后腿彎兒;小灰則枕著前腿,懷中還緊緊摟著那根棒棒。
“小師弟,不打緊的,初次上臺難免有緊張,明天的比試做到不驕不躁、從心而動,就問題不大。
唔,驅(qū)使燒火棍的時候,你是不是察覺到一種……兇戾,類似世人皆將你拋棄或仇敵就在眼前的錯覺?”杜必書覺得還應(yīng)該為他打打預(yù)防針。
張小凡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慌忙低頭,緊張揉搓自己的衣角。
很明顯,這是說到了點子上。
“小師弟,六師兄我沒有經(jīng)過苦難,也沒資格對別人指手畫腳。但是,我還是厚顏提醒一句——一切善惡從心,至少在青云門你過得舒心平靜。
外物兇戾,只要你能駕馭它,便任它兇戾;若不能,務(wù)必棄之。”
以對方的悟性,應(yīng)該不難領(lǐng)會。
果然,聽了這一席話,張小凡默然不語,似乎陷入了沉思當(dāng)中。
不催促,不打擾。
杜必書自懷中摸出那張舊皮符,借著窗欞間透過的月光細看起來,不時顯露若有所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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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一日。
七脈會武進入到第三輪。
能留下來比試的十六弟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真材實料,憑借運氣晉級的可能性已變得越來越小。
十六進八,捉對比試,恰好分在了八座高臺。
在這種情形下,大竹峰的田不易夫婦瞬間多了煩惱,不知該如何取舍。
宋大仁、田靈兒、杜必書和張小凡,青云山最不起眼的大竹峰竟然有四人同時比試,觀戰(zhàn)的選擇無疑成了難題。
難并快樂著。
經(jīng)過一番‘艱難’的抉擇,宋大仁和田靈兒成了最終的贏家——田不易夫婦親自為愛女掠陣,余下四人盡數(shù)去為宋大仁助威。
這也可以理解。
張小凡屬于典型的運氣爆棚,第二輪又趕上‘楚譽宏突然發(fā)病’的好事,這第三輪斷然沒有晉級的可能。風(fēng)回峰彭昌的狀態(tài)極佳,不出意外,會成為好運終結(jié)者。
至于杜必書……
田不易黑著臉冷哼一聲,根本不往他站立的位置瞥上一眼。
會武到了關(guān)鍵階段,每一場比試都要全力以赴,老六動用神木骰和攝魂盅不可避免,他可不想被人當(dāng)面嘲笑。
遠遠瞧著師父師娘前往比武高臺的背影,杜必書朝張小凡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小師弟,咱倆還真是難兄難弟哩。”
說罷,他低頭瞄了一眼掌心的黃符紙,展開的紙面上以符筆潦草勾畫了四行字。
宋大仁VS常箭。
田靈兒VS陸雪琪。
張小凡VS彭昌。
杜必書VS諸葛青。
這是杜必書隨手寫下的對陣表,涵蓋了大竹峰四人的第三輪場次。
每一行的末尾,他標(biāo)記了一個簡單的‘〇’‘X’記號。
身旁,張小凡指著兩個名字中間的‘VS’發(fā)問:“六師兄,紙條上寫的什么?。窟?,這個代表什么?”
這一說話,一旁的吳大義等人頓時被吸引過來,相比于逼問大師兄昨晚的去向,他們更愿意瞧一瞧‘幸運黑馬’關(guān)注的東西。
僅僅掃了一眼,素來腦瓜靈活的何大智第一個叫起來:“呀,這不是今天咱們大竹峰的對陣表么?”
“沒錯,還真是!”
其他人都是贊同地點點頭,至于中間怪模怪樣的符號他們都不去關(guān)注。
“那——后面的圈圈叉叉又是什么意思?”吳大義又提出了新問題,“大師兄,你這一行是‘叉’哦,靈兒師妹的一行也是??尚》矌煹転樯妒且粋€圈?”
“是啊,它代表了什么?”
“哦~~~我明白了,是輸贏的意思。報告師娘,老六又在搞賭!”
何大智自認逮住了破綻,立刻向師娘蘇茹的背影抬手舉報,扯著嗓子在喊。
“切!”
杜必書迅速將黃紙符揉成一團兒,硬塞進嘴巴,急急嚼動三下,就囫圇般吞咽了下去。
喉頭蠕動,雙眼翻白,咕咚一聲。
吞咽結(jié)束,他還朝著何大智等人露齒一笑,且示威地張大嘴巴、撩撥舌頭。
其欠揍搞怪的表情,分明是在說:“來抓我呀,沒證據(jù)!”
如此的一幕,大竹峰眾人只能翹起了大拇指,撂下一句“算你狠”,之后組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