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jī)械的女聲仿佛魔咒一般，將燕妘的心緊緊禁錮住。她止住自己猜到的最壞的一種可能，撥通肖太陽的電話。
“喂，妘寶?！毙ぬ栐谵k公室門外接到燕妘的電話。
“你們……顧總在公司嗎？”一開口，燕妘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沒……”
“嘿！小太陽！”
一道歡快的女聲打斷了肖太陽的話。
毫不客氣的力道打在肖太陽肩上，他回頭一看。得，來了個小祖宗！
“阮小姐?！彼Ⅻc(diǎn)頭示意。
但對方卻并不打算放過他，阮薇往辦公室里張望，空蕩蕩的。
“你們顧總呢？”表哥明知道她要來玩，都不來機(jī)場接她！
“阮小姐，顧總已經(jīng)為你準(zhǔn)備好了零食，你可以直接進(jìn)辦公室休息一下。顧總外出商談，還要等一陣子才能回來?！?p> 一聽零食，阮薇心情總算好了點(diǎn)兒，“好吧，那我進(jìn)去玩了?！?p> 肖太陽看著她進(jìn)了辦公室，猛然想起還在通話中的燕妘。
但為時已晚，燕妘早就已經(jīng)掛斷了。
燕妘清晰地聽到了肖太陽和那個女孩兒的對話。
她和顧璟是什么關(guān)系？
能自由進(jìn)出辦公室，能讓顧璟為她準(zhǔn)備零食，和助理肖太陽的關(guān)系也很熟絡(luò)。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燕妘想要歇斯底里地發(fā)泄，卻喉嚨發(fā)緊，說不出任何話語來。像是溺入深淵的失足者，明知沒有希望，所以不做無用的掙扎，連傷口都沒有必要舔舐。
他有了新的生活，自己不該再去打攪。
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
“哥哥，現(xiàn)在方便出來一下嗎？”
——
顧璟和一眾合作商從包廂里出來，電梯一路向下。透過透明的玻璃，一個身影卻一瞬間匯集了他的目光。
隨后，他看到了溫時年——燕妘真正愛的那個人。
商業(yè)酒桌上最不缺的就是酒，紅的白的黃的混著喝。合作商們趁著酒精勁兒，大著膽子和顧璟攀談。
顧璟打發(fā)走那些老奸巨猾的合作商，坐上車，指尖夾著一根煙。裊裊的青煙朦朧了他的神色。
前排的司機(jī)也不敢妄自驅(qū)車離開，等著他發(fā)話。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二樓包廂里的場景。
——
溫時年深吸一口氣，又緩緩?fù)鲁?，似乎消化了這個結(jié)果。
他站起來，張開雙臂，“給哥哥抱抱？”
“哥哥才被你拒絕，連個安慰的擁抱都不行？”他聲音帶著點(diǎn)笑意，仿佛真的放下，只是單純地想要個擁抱。
燕妘站起身，環(huán)腰抱住他，腦袋擱在他滾燙的胸膛上。
溫時年垂眸，輕環(huán)著她，嗅她清新的發(fā)香。她在抖，溫時年能感覺到。
良久，嗚咽聲從懷里傳出。
“他不要我了……”所有的抑制在感受到這個溫暖的懷抱時頃刻瓦解。就放肆一次吧，就一次。
“顧璟……他真的，不要我了……”
滾燙的淚透過毛衣，穿過皮膚，炙熱的溫度仿佛刺在溫時年心間，止不住地疼。
兩人相擁的背影在顧璟眼里清晰地倒映著。
一時間，司機(jī)只覺得車內(nèi)溫度低到了極點(diǎn)，甚至連呼吸都是錯的。
燕妘和溫時年下樓離開。
除了發(fā)紅的眼角，此時的燕妘完全看不出剛才的狼狽模樣，她還是所有人印象中那個無堅(jiān)不摧的燕妘。
“妘妘，我送你。”溫時年攏了攏燕妘敞開的衣服，將寒風(fēng)抵在外面。
“嗯?！?p> 她和溫時年坦白自己的感情后也不需要擔(dān)心被誤會，自然不用扭捏。一切都可以回到原來那樣。
一群潛伏在暗處的人突然烏壓壓地將他們包圍住。燕妘看到他們手上的話筒和錄音筆后瞬間明白了。
“燕小姐，請問你現(xiàn)在和溫先生是情侶關(guān)系嗎？”
“溫先生……”
記者你推我擠，爭著采訪，不想錯過這個大爆料的機(jī)會。
溫時年拉住燕妘的手腕，以防他們被人群沖散。
“各位記者朋友，現(xiàn)在我們不接受任何采訪，請麻煩讓開！”溫時年知道這些媒體的手段，不管他和妘妘如何說，都會被炒為戀情。
燕妘低頭埋在溫時年身后跟著他，試圖擠出人群。
她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回應(yīng)。一但回應(yīng)，都會把顧璟牽涉進(jìn)來，她不想在再看到那樣的局面。
記者簡直像是看見獵物的狼，怎么會錯過這大好機(jī)會？無數(shù)臺攝像機(jī)對準(zhǔn)兩人緊牽的手腕，“咔咔咔”的拍照聲響起，開始輪番轟擊。
燕妘不予理睬，一個勁兒地跟著溫時年往外走。
終于，她擠出了人群。卻在一瞬間定在原地。
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映入她的眼簾。
單向的車窗不能看到車?yán)锏那闆r，但燕妘知道，他一定在里面。
“妘妘？”溫時年看著空蕩蕩的手，燕妘早已掙開了他。
燕妘仿佛透過車窗看到了男人深邃的黑眸，銳利而冷漠。別人她都不在意，她只怕顧璟誤會。
她想要跑到他面前告訴他自己的后悔，告訴他自己的感情?？墒?，這一切似乎顯得蒼白又無力。
記者一抓住機(jī)會又涌上來，圍住他們。
“走吧。”顧璟移開目光。
車子緩緩啟動，燕妘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不要！
不要走！
她想發(fā)出聲音，但在烏泱泱的人群中根本不可能被聽見。
如潮般的聲音涌入她的腦中，似懸在空中，被無限放大，激起一陣陣回音。
心像是被人攥在手中，痛得喘不過氣來。
“燕小姐，你和顧總已經(jīng)分手了嗎？”
“你真的只把顧總當(dāng)成溫先生的代替品嗎？”
“請問你真心對待過顧總嗎？”
“燕小姐……”
她想努力沖出人群，想要留下他。但一切都無濟(jì)于事。
她感覺到肢體越來越無力。
別走啊，顧璟……
淚水模糊了視線，下一秒，在一片黑暗中，她落入了一個熟悉溫暖的懷抱。
“妘妘！”
“燕妘！”
記者看見顧璟居然出現(xiàn)在這里，還想要上前挖猛料。
“全都給我滾！”顧璟摟著懷里的人兒，怒火不可抑制，眼眶急得發(fā)紅。
人群烏泱泱地散了，沒人會在意燕妘的暈倒，他們只在意從燕妘身上獲得有用的報道。
溫時年叫的救護(hù)車已經(jīng)到了，只能容納兩個人，顧璟抱著燕妘上了救護(hù)車。
他親眼見到了顧璟，和報道上完全不一樣的顧璟。
報道上他年輕有為，冷漠無情，手段殘忍。但卻可以為燕妘紅了眼，會焦急地吻燕妘的眼角暖著她的手等救護(hù)車，他的眼里只容得下燕妘一個人。
和燕妘一同倒在地上的還有她的包，里面的東西都落出來撒了一地。
溫時年撿著地上的東西，目光在一張白紙上頓住——
姓名：燕妘
病因：重度廣泛性焦慮癥，抑郁癥
——
“醫(yī)生，她怎么樣了？”
對面的年輕男人衣服早已被融化的雪浸濕，但懷里的漂亮女人卻分毫未沾染上寒氣。
“目前來看是暫時性的昏迷，病因還要進(jìn)一步檢查才能知道?！?p> 燕妘上一次也這樣突然昏迷不醒，顧璟在燕妘身上再一次感到深深的無力感。
急診的老醫(yī)生到車前面查看路況，車后面就只剩下顧璟和燕妘。
“妘妘，千萬別有事……”他吻著燕妘的發(fā)頂，緊緊摟著她，捂著冰涼的手放在自己腰腹上。
這些天抑制的情感如打開了閥門的洪水，沖擊得讓他完全忽視燕妘給自己的傷害。
“寶寶，其實(shí)我早就已經(jīng)原諒你了……不，連原諒都說不上?！鳖櫗Z輕笑，看著燕妘精致的眉眼似乎要把這副模樣描摹下來，刻在心間。
“我連得到你的愛都是一份奢望，又怎么舍得生你的氣？一切都不過是我的心甘情愿罷了……”
誰叫他偏偏栽在燕妘手里，連尊嚴(yán)都可以舍棄。
可惜，她并不愛他。
就這一次，最后一次，自私地占有她，擁吻她。顧璟告訴自己，手里的攥著燕妘的手不覺收緊，隨即又怕把她弄疼，又急忙松開。
之后，他會把燕妘還給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