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滄浪之水(三)
小薛和林瞳相視一笑,便要去拍張睿的肩膀,突然聽見窗外噼啪的響了一聲,抬頭望去,便見窗外天空皎潔的圓月邊上,呈現(xiàn)一朵橘紅色的煙花。
忽的想起今夜原來是中秋節(jié),自己和身邊的人居然都忙忘記了。
拍下去的手也驚動了全神貫注玩游戲的張睿,四人都是抬頭看了一會煙花。
小薛便提議出去:“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今天是中秋節(jié)呀?!?p> 張睿和楊珂看了下還在響著音樂的電腦,猶豫了一下,便答應(yīng)了。
走過林瞳媽媽的房間,林瞳推門進(jìn)去,發(fā)現(xiàn)她正坐在窗邊同電話,便沒有打攪,退了出去。
幾人就下了樓,發(fā)現(xiàn)薛老,廖芝云和段瑞平幾人正坐在樓前的花臺上喝酒賞月,身邊的幾個盤子上盛著花生,炸魚,蝦尾和變蛋。
小薛上前問了聲好,捻起了一條炸焦的小魚,咔嚓咔嚓甚是焦香,便問幾人要不要去鎮(zhèn)上轉(zhuǎn)轉(zhuǎn)。幾人也是閑來小酌,聽說鎮(zhèn)上正放的煙花,很是熱鬧,也來了興致,把酒菜一兜,喊來秘書,開著兩輛小車沒幾分鐘就來到鎮(zhèn)上,
鎮(zhèn)上果然舊顏換新,沿河岸一側(cè)房屋已經(jīng)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石欄花臺,細(xì)柳斜徑,秋菊黃葉。邊上路燈是銅柱幾重玉蘭花,燈下夜市人潮涌,幾處賣煙花的攤子擠滿了人,不遠(yuǎn)處就有在河邊的空地上點(diǎn)起煙花來放,還有有頭腦的放置東西經(jīng)營套圈,捏糖人的,畫糖畫的,現(xiàn)做糖葫蘆的,叫棉花糖的,一如廟會一般,也許后世看來是很普通的夜市,然而在這個時代確實(shí)是有些不同尋常,要知道一個月前,小薛坐著石叢云的車來的時候,都是破街陋室,僅僅月余便改了新顏。
“這可是這么多年都沒這么熱鬧了?!毖喜挥傻母锌?。
廖芝云卻是看著另一邊的比鄰成行的商店小酒館,不少食客就是在門口街邊的桌椅上坐在吃打邊爐,邊說:“打邊爐呀,剛才沒喝過癮,這會來個鍋?zhàn)校韵乱瓜伞!?p> 幾人便選了一盞路燈下的座位,叫店家上了銅鍋熱湯,好酒好菜。只是楊珂和張睿此時是個坐不住的,拉著林瞳就要去套圈,林瞳瞥了夜市幾眼,也是莫不過楊珂的推拉,只得揪著小薛的袖子起身,小薛只得陪著站起身,跟著那倆人一頭扎入人堆里。
楊珂和張睿這兩天正是表演的了錢財(cái),花錢的欲望正足,見到什么買什么,不管林瞳小薛吃還是不吃,只往手里送東西,不多時幾人手上已是拿滿,可憐張睿還杵著拐,也是兩手抓滿。
當(dāng)走到套圈的攤位,那個攤主別看是個女的個子矮小,面容堪憂,也是個會耍嘴巴的,說的眾人笑聲連綿,繩子圈的場地里東西也是琳瑯滿目,眼見就有小薛布偶廠的各種布偶,還有各色香煙,鐵皮跳蛙,各種造型的石膏存錢罐,還有好酒,玉石。倆個女生到這都說走不動了,楊珂大方的甩出十元買了一胳膊的圈,來套東西。這種細(xì)竹篾編的套圈又細(xì)又輕,重心也不好掌握。雖然買的人多,可是套中也都是些近處不值錢的陶制哨子,藤編小球??上н@些東西都入不了倆個女孩的法眼,倆人只找自己喜歡的東西套,眼見套圈就剩下了二十幾個,倆人什么也沒套到,才想起身邊的護(hù)花使者,于是一人分了十個,找來自己的保鏢去套。
小薛接過林瞳手里的套圈,就被林瞳一把摟住胳膊,一陣柔軟無骨的觸覺便隔著輕薄的衣物傳來,小薛半邊身子立刻酥了,另一只拿著套圈手頓時只聽林瞳的招呼,讓套那個就套那個。
“那個小貓,小貓!”林瞳指著說,小薛手腕一抖,就掛在碼頭上,攤主趕緊用手里的棍子挑起圈子,把貓玩偶遞給林瞳,還高興地的吆喝,“來呀來呀,有人第一次就套中了玩具嘍。”
“那個那個考拉!”
小薛又是一抖手,考拉命中。
“來了來了,快點(diǎn)來了,有人套中樹袋熊了,在不趕緊就沒有啦。”
“還有那個袋鼠!”
這個有點(diǎn)遠(yuǎn),小薛抬了抬胳膊,甩了一下有套中了。
“又套中了,又套中了,今天黃歷好,適合套圈嘍!”
圍觀的人群一下就圍了上來,關(guān)注這個倆個套圈的俊男美女,等著看老板娘變臉。
果真一個又一個,老板娘的臉開始笑的勉強(qiáng)起來。
而林瞳高興的摟著小薛的胳膊不停的蹦蹦跳跳,只把小薛刺激恨不得手中的套圈再多個百十個。
終于手上的圈還剩了最后一個,林瞳的眼睛瞄向了最遠(yuǎn)的那個,據(jù)說百十塊的劍南春,周圍的人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喊道:“劍南春,劍南春?!笨墒菙傊饕彩堑纱罅搜劬θタ葱⊙Φ氖掷锏娜θ?。
小薛到時沒什么多余的動作,就是把圈子拉回到胸前,然后揮出手臂,手腕再一抖,圈圈便打著轉(zhuǎn)飛了過去,碰的,后圈邊撞上酒盒,前圈邊就勸住了酒盒,圈子繞著酒盒轉(zhuǎn)了幾下才落到地上。
“好!”圍觀的人都在喝彩,還有掌聲。
林瞳更是激動的摟緊了小薛的胳膊。
攤主終于面色變得很難看,但看著圍觀不嫌事大,不斷叫好聲的年輕人們都看向自己胳膊上搭的套圈,攤主機(jī)靈的換了說話,繼續(xù)忽悠有些躍躍欲試想博大獎的年輕人。
林瞳已經(jīng)心滿意足的拉著小薛擠出人群,看見楊珂只是噘嘴抱著一個娃娃,而張睿則是雙手抓著各種串串,還支著拐杖搖搖欲墜的樣子,不禁的發(fā)笑,不過小薛也沒好到哪去,懷里摟著一堆東西,手里也不空著,同樣是各種串串。
“不能再逛了!”張??嘀樥f。
“對對,一會契爺他們就把好東西都吃光了?!毙⊙α⒖谈胶偷?。
林瞳和楊珂相視一笑,放過了倆個搬運(yùn)工。
不過路過煙花攤的時候還是買了一堆的煙花,回到小酒館門前,幾個男人已經(jīng)喝得面紅耳赤。
林瞳把那瓶劍南春碰的往桌上一擱,“我買了瓶好酒,給各位長輩領(lǐng)導(dǎo)助助興?!?p> 廖芝云轉(zhuǎn)身一看,是契仔和兒媳,立刻讓出位置,還拿起酒來看看,“60度的劍南春,果然是好酒呀!”說著遞給了薛老。
薛老接過,湊到眼睛拉遠(yuǎn)了,瞄了一會,“嗯,是好酒,你們要不要繼續(xù)。”
領(lǐng)導(dǎo)發(fā)話了,不行也要行呀,剩下的五個人紛紛說:“聽薛老的?!?p> 于是廖芝云便喊店家重新來了一鍋鮮湯,布置了涮菜碗筷,繼續(xù)吃酒劃拳。
這點(diǎn)小酒,對薛老和在部隊(duì)鍛煉過的廖芝云不算什么,可是對于段瑞平和幾個南方人,以及才畢業(yè)的秘書們真是為難了。江浙出身的段瑞平感覺,自己喝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喝了48度還不夠,還要整60度嗎?可是依稀中就聽得自己的老大,廖芝云說:“香港那邊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他們同意咱們投資,就是覺得自己盤子小,只接受200萬,換成港幣就是1000萬,其他的錢,他們托關(guān)系幫咱們兌換,就是收100萬港幣的好處費(fèi)。另外王京已經(jīng)答應(yīng)幫咱們拍廣告,但是他過不來,就問這邊的人什么時候能過去?!?p> 小薛看向正在吃喝的張睿和楊珂,問道:“去香港拍廣告,去不去?”
張睿和楊珂聞言,轉(zhuǎn)過頭來,瞪著大眼望著小薛,異口同聲的說:“香港!”
張睿最先反應(yīng)過來,“去,干嘛不去,那可是香港呀!”楊珂也附和的點(diǎn)頭。
“那行,過來兩天就是周末,你們就可以去,那個導(dǎo)演也是個快槍手,一兩天應(yīng)該就能搞定?!毙⊙πχf。
段瑞平便抬著惺忪的眼看過來,然后聽到了他覺得這段時間最震驚的一段話。
“你們要不要也去?!绷沃ピ拼钤挼?。
“不行啊,周末還有考試。”小薛有點(diǎn)無奈。
“薛董還是大學(xué)生嗎?”段瑞平插話道。
“不是,”小薛看著有些真不開眼的段瑞平說,還舉起面前的酒杯向他敬了一下,待段瑞平把酒放到嘴邊要飲入口中才說:“不是,我是高中生。”
“什么?”段瑞平只覺口中60度的酒好辣,火燒一樣的味道穿過喉嚨一直燒到胃底,不禁一直咳嗽,眼淚鼻涕一起竄出,然后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腦后一痛,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薛當(dāng)時就去扶他,還是晚了一步,待把段瑞平撈起,才發(fā)現(xiàn),同桌的另幾個南方人都瞪大了眼睛望著自己,一副面癱的模樣,笑著說:“開玩笑的,周末要去省里開會,沒時間?!?p> 那幾人才松了一口氣,連忙把杯里的酒喝掉,林瞳的美目橫了過來瞟了小薛一眼。
不過,薛老和廖芝云只是笑笑,沒說什么,不過段瑞平和幾個南方人的酒宴算是結(jié)束了,他們相互攙著坐車先回去了,只留下薛老,廖芝云,小薛等6人繼續(xù)吃喝。最后在月過中天,夜市收場,才叫來了司機(jī)回到廠里。
不過小薛沒有回房休息,端了杯熱茶徑直上了樓頂,扶著欄桿,望著近人的白玉盤,悠悠的喝著茶。不多時,林瞳也披著衣服上來了,走到小薛身后,摟著小薛的腰,把頭靠在小薛的肩膀上,一起看著銀河星帶,皎月映輝。一切似乎都安靜下來了,好像大江的浪花拍擊的聲音正嘩嘩的傳來。
“那邊是滄浪之州的位置嗎?”
“嗯,漁父莞爾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復(fù)與言。”
“屈原的詞嗎?”
“應(yīng)該不是屈原的,可能是列子的弟子所做?!?p> “為什么?”
“只有列子的弟子才會有這樣的無心之境,屈原是儒家的,入世之心太重,不會有此感悟。”
“你呢,有什么感悟?”
“只要利己利人,心中自由便好。你呢?”
林瞳沒有說話,只是把小薛摟的緊了些,小薛好似沒在意,也沒繼續(xù)問,只是品了口熱茶,繼續(xù)望著漫天星辰,還有遠(yuǎn)方大江上不時閃爍的船燈。
夜,安靜的如同睡著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