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
饑腸轆轆??!
腹部傳來的劇烈饑餓感,將迷失于噩夢之中的奧威爾,拉回現(xiàn)實。
穿著的肥碩長襯衫也已被冷汗徹底的浸濕,面頰蒼白羸弱,喘息與心跳也略顯倉促急躁,眼眸深處透露出一抹猙獰的血絲。
一副驚恐萬分姿態(tài)。
又是從那噩夢中醒來...
顱內殘存的暈眩感,以及剛睡醒時的朦朧迷糊感,讓奧威爾還有些懷疑自己是否停留在其他的幻境里。
咬著自己的薄唇,咬出一道溝壑般的牙印,力度稍稍有些過大,蒼白薄唇周圍浮現(xiàn)一抹血色的殷紅。
但...這點小痛,對于奧威爾來說,早已感受不到。
或者說,常年累月的身體不適、心神交瘁,已讓奧威爾的痛覺反射神經(jīng),對外來刺激的靈敏變得遲鈍麻木。
周圍的一切都仿若披上一層薄薄的烏云面紗。
一股虛無縹緲、不切實際的朦朧感。
很難通過思緒來分清楚現(xiàn)實與夢境。
好在...
那腹部一直哀嚎的劇烈饑餓感,那不停地催促著奧威爾進食的瘋狂欲望,才能讓奧威爾依稀的感受到自己,仍然茍延殘喘在禁忌荒誕的世界。
仍需要在這腐朽的世界里不斷的覓食...
奧威爾捏了捏自己塌陷油膩的鼻梁,呼吸仍然有些踉蹌急促。
將書桌右上角擱置的單片眼鏡,用潔凈的鏡布擦拭一番,輕巧地戴上。
右眼那略微近視的模糊視線也漸漸的清晰明亮下來,房屋內四周的陰影也隨著煤油燈光的搖曳,陰森而詭秘的顫抖著。
待喘息稍至平穩(wěn)些,顱內的暈眩感也稍至褪去些。
奧威爾才動了動,抽出木柜中的一張褶皺記錄表,一根蘸染黑墨汁的鵝毛管鋼筆。
筆槽內余留的墨汁量已然不足,便又蘸了蘸墨汁,順勢的將那褶皺的記錄表捋直些。
整理完這些前置活動。
奧威爾解開一直粘附在自己肌膚的難受濕漉襯衫,敞開,一股濃稠氣嗆的汗餿味散開,摘下自己頸脖處懸掛的銀亮鏤空懷表。
單手翻開那精細的懷表蓋,看一下指針時間。
3:57
嗯?自己已睡怎么久?
瞥了眼指針位置,奧威爾瞳孔不由的一縮,微微愣出神,有些難以置信。
窗外的天色還仍漆黑寂靜,偶有幾道悶雷劃破。
唉~~
無奈的嘆息一聲,奧威爾眉頭微皺,眼眸中流露出一絲無助絕望之色。
麻木的合上自己鏤空懷表,面色惆悵。
許久,才緩過。
方才在那已密密麻麻的褶皺記錄表上,提筆撰寫到...
【1923赫年/7.16/03:57/在記錄撰寫這些文字時的我,仍然活著...】
【...嗯...雖然仍然茍活在這世界上,這點真的真的非常高興,但是目前外界形勢卻非常不樂觀...】
【...若是,突然我有一周內沒有記錄撰寫自己,希望讀者們不要詫異,因為恐怕那時的我也已去柏森思公園的絞刑架上...】
【...閑扯過多...還是照常敘述一下實時...】
【...至今一周內,外界已沸騰,似乎是蘇黎塞爾鎮(zhèn)03中央大街,又發(fā)生一起‘變異者’肆意屠殺無辜民眾,被機械聯(lián)盟——夜鷹組織,所捕獲,壓入了海力斯牢獄里...】
【...這種殘渣...真是咎由自取...】
寫到這,奧威爾情緒也有些狂躁,恨不得當面到這個‘變異者’暴犯面前,扔兩三個臭雞蛋...有些奢侈...硬石頭。
卻又有股莫名的難受滋味,繼續(xù)寫道。
【這件‘變異者’襲擊普通民眾的事后,又經(jīng)各大壟斷的報社們大肆宣傳,已徹底激起底層巨大聲響,反變異者的呼喊越來越響烈,同時機械聯(lián)盟,也加強對于‘變異者’搜尋的力度...】
奧威爾瞥了一眼,哆嗦?lián)u曳的煤油燈燈焰,燃料支撐不了多久。
又寫道。
【...昨天,在廉價菜市場里,一位‘變異者’孕婦被送上了絞刑架上,或許是她多買了幾磅的羊雜,也或許是她的過度緊張?zhí)岱赖纳裆?,被肉店的老板所猜測、舉報的...】
【于昨天下午四點進行洗禮絞刑...】
【...關于那個‘變異者’孕婦,我認的她,卡列麗娜夫人,就居住在貝克小巷里,她家斜對面,是一家舊鞋匠鋪,我在那里曾做過一雙淡藍的帆布鞋...】
【...卡列麗娜夫人,很喜歡笑,碧綠色的瞳孔總是散發(fā)著自信的色彩,為人熱切和藹,總會為他們寒顫饑餓的陌生人,端上一杯暖暖的茶水,或者幾片剛出爐的黑麥面包,并且總是向四周夸談,她那肚子內的可愛寶寶...】
奧威爾停頓自己寫字的左手,神色不由的不自然。
腦海中揮之不去,那卡列麗娜夫人談到自己肚中即將出生的小孩時,幸福又期望的神色。
奧威爾更知道。
貝克小巷距離廉價菜市,至少要有2公里的路程,對于一個孕婦徒步來說,這一切艱苦只為讓自己的寶寶多攝取一些營養(yǎng)...
【或許我說,傷感是徒勞的,有些讀者會罵我冷血...但我卻是真的冷血生物...】
【相比較于考慮他人,自己的情況也非常不樂觀,即便僥幸活過今天,可明天呢!誰能保證自己不是第二個卡列麗娜夫人...】
【任何一個‘變異者’都逃脫不掉,即便是我們這種無辜善良的...】
在這里,奧威爾停下筆,癱坐在椅子上,陷入一種無助的絕望里。
眺望著窗外遠處的夜景,陰森瘆人,總有一股有人正默默地監(jiān)視他的感覺。
奧威爾不由的寒顫一下。
索性將羽毛鋼筆隨手一滯,放棄自己的撰寫,情緒的波動低沉,以及腹部的哀嚎饑餓,已很難支撐奧威爾繼續(xù)寫下。
另外,更加讓奧威爾困擾的是,這個類似于日記的記錄表格,自己究竟為誰而寫?為未來?還是為未誕生的人?
自視為的讀者們,也是否能相信他所訴說的。
奧威爾呆呆地坐著,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那密密麻麻字跡的記錄紙張。
宛若失去靈魂的木偶玩具般。
羽毛鋼筆的筆尖也因那隨手的一滯,有些漏墨,積蓄一會,便長久一滴,散落在一旁的報紙草稿上。
腹內哀嚎的饑餓,以及顱內的暈眩,似乎受奧威爾情緒的影響,也變得不安狂躁。
奧威爾感覺到自己的全身肌膚正在發(fā)癢,口腔內似乎也已分泌出不少酸性粘稠唾液,牙齦齒縫發(fā)出咯吱咯吱的怪響。
奧威爾眉頭緊皺,全身的各種不適以及劇烈顫抖的腹部,他知道。
臨界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