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一下子又撤退到大凌河城附近令大明朝野頗感意外,一些機會主義言官簡直不敢相信后金能輕易把占住的松錦塔杏四城又給爽快地吐了出來,要不是大凌河還被圍,他們幾乎又想高唱凱歌了。金兵入寇時他們高度緊張,金兵撤退后他們奏捷報喜,后金大軍就像喜怒無常得不可捉摸的天氣一樣控制著這些人的情緒,使他們只在戰(zhàn)栗和慶幸間搖擺,連真實的喜怒憂懼情感應該是怎樣都齊齊忘卻了。
所幸前線將領(lǐng)們沒有被后金的進退所迷惑,吳開先知道這樣一支令行禁止的軍隊是后金上層執(zhí)行力強大的體現(xiàn),別的且不論,后金指揮決策體系有一種反應很快的戰(zhàn)時機制,很少扯皮和內(nèi)耗,一旦下了決定全軍就會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反觀大明這邊,戰(zhàn)前為前出還是退守的事情一爭就是個把月,好不容易決定了,最前線的刺頭祖大壽又磨磨唧唧地行動遲緩,最后還居然來了個冒進前出,登萊的孔有德受命援遼在路上能故意耽擱四十天,最后居然反了!金明上層對部隊的掌控力和執(zhí)行力真是有天淵之別。吳越來越覺得,保證朝廷的威信和執(zhí)行力是比軍隊火器化、城鄉(xiāng)堡壘化更重要的事情。
金兵自九月七日后撤后,盧象升和吳開先就共同率軍到了寧遠,大敵知難而退眾將重又相逢自是高興非常。寧遠鏖戰(zhàn)期間秦良玉部損失兩千多,金國鳳部損失一千多,盧象升都按事先的約定將歡喜嶺撤下來的新兵給兩軍補足了人數(shù)。吳開先又將紀用帶來的王恭廠造七百根新銃和遵化造二十門長炮交予秦軍。金國鳳看過秦軍李達開部的戰(zhàn)斗,知道火器犀利無比,這回一見嶄新的煥發(fā)金屬光澤的銃炮新裝備激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撒腿跑到盧象升面前大呼不平,橫豎就是要裝備。盧說朝廷暫時生產(chǎn)能力就這么些,我自己的標營還等著換裝呢!但是你部可以先和吳將軍部一同訓練起來,到時候接收裝備馬上就能形成戰(zhàn)斗力。金國鳳馬上就跑去找吳開先商量合營訓練的事,吳很爽快就答應了。
經(jīng)過諸軍多番偵察,盧大致清楚了金兵在大凌河城附近的部署,匯總后征詢部下將領(lǐng)們的意見,秦金都說寧遠鏖戰(zhàn)中精銳損失過大戰(zhàn)斗力一時有所回落,劉說部下車營宜守不宜攻,吳開先說后金手里有能擊垮堠臺的重炮,大凌河堡又是新修并不堅固,能堅守至今說明后金無意攻城,還是想拿它做餌;目前決定大凌河城能守多長時間的關(guān)鍵因素是糧食,按邱巡撫所言祖軍前出時把錦州余糧都帶上了,差不多能撐到十月中旬,目前應該還沒有大礙;我軍可以想各種方法和金兵斗,只是不要徑直對著金兵口袋陣里硬闖就好。
經(jīng)討論后,盧決定張春和山海關(guān)劉秉忠部防守寧遠,盧秦吳金四部大軍前出到松山和寧遠一帶展開路線探索和積極防御,另有限修復塔山堡作為宿營地,覺華和樂亭水師則前出到右屯以南對大凌河展開積極聲援。
對于明軍近駐淺攻的做法,兩軍兵力又相差不大,后金方一時也是沒什么好辦法。后金是既不能將明軍驅(qū)走又沒辦法將明軍吸引進包圍圈,故兩軍就對峙起來,塔山和小凌河之間的廣大區(qū)域成了明金哨探和獵兵的角斗場。后金總指揮代鱔倒是一點也不急,他認為只要摁著祖軍不放,遼沈的秋糧一個月后就能收上來,黃臺及身體康復又能帶大軍親征,明軍遲早要么急攻要么最終無奈撤退,戰(zhàn)爭的主動權(quán)始終都在自己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