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百年往事（2）
道士說這番話的時候，似乎還在懷疑自己。
沈知風(fēng)則是逮住了機會，立刻裝木作樣的板起臉來道：“我非但不是妖怪，而且還是神仙。我假扮的那仙人叫做義竹君，是文昌星君的首席大弟子，你恐怕不知道吧？”
道士被她的話說的有些發(fā)愣，半晌才吞了吞口水，道：“你是說，你也是神仙？那為什么你會來偷……拿走羽毛？”
“羽毛并不是義竹君的，而是我?guī)熥鹚小！鄙蛑L(fēng)說著，將手指在桃木劍上擦了一下。血順著她的手指流下來，她用滿是血的手點了兩下靈符，解開封印后身上的靈符總算是解開。
她緩緩站起身，用一副高傲的樣子，道：“義竹君最近做的違反了天規(guī)，因此我被派下來捉拿他！”
“你是不是在騙我？”道士瞇起眼睛來盯著她。
沈知風(fēng)沒有解釋，而是笑瞇瞇的將手拍在道士的肩膀上。她的手指趁機畫了幾道痕跡，輕輕念了幾句咒語。
道士一臉莫名奇妙，還想開口的時候，發(fā)現(xiàn)喉嚨里竟然發(fā)不出一點兒聲音，并且身體也定在原地！
他瞪著沈知風(fēng)，就聽到她冷冷地問道：“你平日里怎么召喚義竹君？”
“我會利用羽毛畫下靈符點燃?！钡朗孔彀妥詣娱_始說話。
沈知風(fēng)滿意的點點頭，看來自己符咒用法并沒有生疏。她將羽毛拿出來，塞到道士的手里，道：“你幫我畫吧?！?p> 道士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手自動動起來，在符紙上畫下召喚符號。
沈知風(fēng)將東西收回來，滿意的打了個響指，下命令道：“既然如此，你現(xiàn)在從道觀里出去，求外面的藍衣道士把你綁起來，之后我不讓你開口你就不要說話?！?p> 道士聽話的轉(zhuǎn)身走出道觀，找到薛珧后將沈知風(fēng)傳達給自己的命令說了出來。盡管莫名其妙，薛珧還是滿足了他的“愿望”。
沈知風(fēng)笑嘻嘻的拍拍手，捏訣暫時變作道士的模樣。她回到道士的房間，變了一個假的羽毛扔到抽屜里，隨后點燃了靈符。
靈符燃燒，火焰起先是紅色的，后來漸漸的變成了藍色。等到火焰完全熄滅，義竹君的身影出現(xiàn)在房間里。
沈知風(fēng)學(xué)著道士的模樣，畢恭畢敬的行禮道：“仙人好。”
義竹君顯然有些不開心，板著臉冷漠道：“這么晚了把我叫來是所為何事？”
“我……今天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鄙蛑L(fēng)皺起眉頭嘆氣，“有人說希望能夠直接成為狀元，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靈符？”
義竹君毫不猶豫道：“不想努力只想靠著歪門邪道，這種靈符沒有。”
“但是給的錢挺多的……”沈知風(fēng)偷偷瞄著義竹君。
錢多就代表著功德多，義竹君有些心動。他皺皺眉頭，繼續(xù)冷聲道：“這種靈符耗費力量過多，我需要回去準(zhǔn)備一下，你讓他后天來道觀取?！?p> “那就謝謝仙人了！”沈知風(fēng)滿臉堆笑。
將義竹君送出窗戶，沈知風(fēng)不忘笑著對他背影揮揮手。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她將靈符摘下恢復(fù)面容，匆忙跑出道觀尋找薛珧和時花。
道士被五花大綁扔在一棵大樹旁邊，用怨念的眼神望著他們幾個。沈知風(fēng)完全無視，跨步到了薛珧面前，認(rèn)真道：“你會凡間的易容術(shù)不？”
“怎么？”
沈知風(fēng)立刻將自己騙義竹君畫新靈符的事情告訴他，并接著道：“只要他拿出靈符，我就立刻恢復(fù)原本的模樣，將他直接抓個現(xiàn)行！所以，你需要配合我演戲，變幻成書生模樣。”
“用靈符不行嗎？”薛珧疑惑道。
沈知風(fēng)嘆氣：“你扮演的是凡人，身上籠罩著靈力，他會不懷疑嗎？”
薛珧托著下巴想了想，淡淡道：“如此說來，你之前的計劃并沒有完成是不是？”
“……”
沈知風(fēng)頓時沉默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不滿的嚷嚷道：“總之，只要能抓住義竹君，其他的細(xì)節(jié)根本不用在意了?。 ?p> “這次計劃能成嗎？”薛珧道。
沈知風(fēng)翻著白眼，一字一句道：“能成！你快告訴我京城里有什么易容很厲害的人嗎？！”
薛珧面無表情道：“我對京城里的人并不熟悉?！?p> 沈知風(fēng)眼珠子轉(zhuǎn)了一下，來到倒是面前，打了個響指道：“你說吧，在京城哪里能找到會易容的人？”
“菜市口。”道士道。說完，他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眼神中更多的憤恨。
薛珧聽到這三個字，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的拳頭攥緊，渾身微微顫抖。
沈知風(fēng)點點頭，隨后轉(zhuǎn)頭對時花道：“你在這里假扮下這個道士，我跟薛道長去去就回?！闭f完，伸手拉住薛珧的手腕，急急忙忙離開。
道士憤怒的看著兩個人身影消失，一點兒也出不了聲。
薛珧被沈知風(fēng)拽著走，臉色陰沉不說話，周身籠罩著殺氣。
沈知風(fēng)小心翼翼瞥了一眼他，試探著開口道：“你的父親在菜市口問斬的嗎？”
“是?！毖︾驈难揽p里擠出一個字。
沈知風(fēng)抿著嘴，眼前浮現(xiàn)出薛珧六七歲的模樣，嘆了一口氣，道：“你說你對著京城所有的神像祈福，是不是也包括芃羽上神的？”
薛珧點了一下頭：“我父親是被冤枉的，而且參與這件事人的好像是被法力保護著。我猜測仙人們應(yīng)該會參與，于是將這件事在祈愿中說出來，但是卻沒有一個理會我。”
絕望的薛珧沒有辦法，跌跌撞撞來到了掌管農(nóng)作物的芃羽觀。當(dāng)時天色已晚，祈福的人都已經(jīng)散去，整個道觀冷冷清清。
他認(rèn)為至少這也是個上神，于是進去祈福，將自己的冤屈系數(shù)說出來。
祈福進行了三遍，周圍沒有任何的征兆，只有看管香爐的仙子默默注視著他。
他想，大概芃羽不管這個，垂頭喪氣的站起身準(zhǔn)備離去。
就在這時，整個芃羽觀金光大盛。他疑惑的轉(zhuǎn)過頭，就見到一身白色華服的芃羽從神像中緩緩走出來。
仙子見狀嚇得臉色鐵青，哆哆嗦嗦跪倒在地。叩頭道：“上神請回，您這樣顯靈會受到天庭的懲罰！”
芃羽卻笑瞇瞇的搖搖頭，淡定的拍拍仙子的后背，道：“師尊向來寵愛我，上次不小心放走窮奇，也只是抄寫了一些經(jīng)文。這次最多關(guān)禁閉而已，不用擔(dān)心?！?p> 仙子焦急道：“可是顯靈也會消耗您大量的法力！”
“我法力多，不怕。”芃羽溫和道。
仙子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只能低著頭嘆氣。
芃羽緩步走到發(fā)呆的少年薛珧面前，盯著他的眼睛道：“是你在祈愿嗎？”
薛珧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兩步，顫聲問：“你真的是神仙嗎？”
“不然呢？”芃羽指了指身后的神像，“這個神像是刻著玩兒的嗎？”
薛珧驚訝的合不攏嘴，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神仙，說話這么……接地氣？
他吞了吞口水，拽了一下芃羽的白色衣襟，小心翼翼開口道：“那你聽到我的祈愿，會幫助我嗎？”
芃羽毫不猶豫：“幫不了。”
薛珧被噎了一下，腦門上流下一滴汗。按理說，就算幫不上忙，也會說個委婉的話。到了芃羽這里，非但不委婉，反而還拒絕的這么直接。
芃羽收起臉上的笑，道：“我這次顯靈，就是為了告訴你，你就算把天上所有的神仙都拜遍了，這個忙也沒有人會答應(yīng)下來。”
“為什么？！”薛珧有些震驚。
芃羽道：“因為你父親的命運是早就注定好了的，不能違抗。否則，不光是你，我們神仙也要受到懲罰。一切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具體的情況我也無法說明……”
薛珧皺皺眉：“就算是你們神仙做了壞事，你們也不抓嗎？”
“關(guān)鍵是，我們神仙其實并沒有作惡啊。”芃羽耐心解釋，“那個賣官的人背后的也不是神仙，是妖怪?。∵@只妖怪既不吃人也不傷人，我們沒有理由抓他?！?p> “死了人，才會抓嗎？”薛珧攥緊拳頭。
芃羽一時語塞，她不知道該怎么說他才會懂。
薛珧眼神中滿是恨意：“你們仙人口口聲聲說會幫助我們，吃著我們的香火，到頭來卻告訴我很多事情無能為力！那我為什么要對你祈愿？！”
芃羽愣了一下，張了張嘴最后還是將話咽下去。
薛珧抹了一把眼角，吸吸鼻子轉(zhuǎn)身跑出了道觀。
街道上燈光閃爍，行人走走停停。他飛奔在其中，感覺自己孤單無比。沒有人能夠幫助他，甚至連希望也不給他。
而就在父親問斬的那天早上，他想到了一個主意。既然妖怪需要害死人才能被抓，那么自己就作為一個被它害死的人！
于是那天，他決定去菜市口堵囚車，讓自己被打死在街上。這樣仙人們就有理由管這件事，自己的父親也能得救了。
當(dāng)侍衛(wèi)的腳快要落下來的時候，芃羽卻顯靈帶走了薛珧。
“父親被問斬后，妖怪算是害死了人，于是被仙界抓去懲罰?！毖︾蚶淠?，“但是父親已經(jīng)被冤死，再有懲罰又怎么樣？而且這件事并沒有完，之后類似的事情還是在發(fā)生著。”
受到刺激的薛珧跑去芃羽觀，指著神像惡狠狠的罵她不該救自己。
芃羽在罵聲中再次顯靈，只是這次她沒有周身環(huán)繞著金光，而是無精打采的滿身傷痕。
她靜靜的聽著薛珧罵完，有氣無力地問道：“你用自己的命換回父親，他會繼續(xù)安心的活著嗎？”
薛珧聽到這句話，咬住嘴唇想說什么，最后只有眼淚落下來。他抱住自己的身子，在道觀里發(fā)生大哭起來。
只有七歲的他根本想不到這么多，只是希望父親能夠跟自己一起生活。
芃羽溫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嘆息一聲后消失。
薛珧想要給她道歉，抬起頭時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不見了。從那以后他每天都來道觀祈福，只是再也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時間流逝，等到他再次聽到她消息的時候，竟然是得知凡間要將她的道觀全部砸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