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說了這么一大堆,而項云瑾似乎只聽到了‘受刑’二字,“她受了何刑,嚴重嗎?”
女子借著燭光又將項云瑾給打量了一番,“不錯,還挺關(guān)心清漪,倒是個懂得感恩的,也不枉費她對你如此盡心盡力,還特意叮囑我一定要關(guān)照好你。放心吧,”她伸手指了指天上,“那幫人不好意思拿清漪怎么樣的,畢竟以前虧欠她良多,這次只是將她關(guān)在赤鑄山思過,過個一兩年也就放出來了?!?p> 一兩年從她嘴里說出來輕巧得就好像一兩天一樣,項云瑾心中暗暗苦笑,也是,他們神仙的壽命無窮無盡,一兩年對于他們來說又算得了什么呢?大約也真的跟凡人眼中的一兩天差不多吧。
“除了常悅,她還說什么了?她……有什么話要帶給我嗎?”
女子搖了搖頭,“那倒沒有?!?p> 項云瑾轉(zhuǎn)過身去,神情隱沒在光影的暗處,“常悅的尸體一直被我安置在王府的冰窖里,你跟我來吧?!?p> 見項云瑾沒有再多問,反而是這女子覺得有些詫異,一邊跟著項云瑾往樓下走,一邊好奇地問道:“你都不問問我是誰嗎?”
“我猜,你應(yīng)該是她的朋友吧,你衣服上繡的雪花跟她之前交給我的那方帕子上繡的是一樣的?!?p> 女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口中喃喃道:“這么暴露身份的嗎?看來以后的衣服上不能再繡雪花了。”
二人一前一后,終于來到王府的冰窖。常悅的尸體就躺在冰窖里的那張木板上,她身上的衣服項云瑾已經(jīng)找人幫她換過了,干凈整潔,沒有任何撕扯過的痕跡,可嘴唇和脖子上的傷痕卻仍舊清晰可見。
“清漪用老君的引魂香,將這小姑娘的魂魄給引到了這個匣子里,待會兒我會將她的魂魄歸身,她便會復(fù)活。而我也會把她腦海中那部分不堪的記憶,連帶著身上的傷痕一起消除,所以說,王爺,待會兒你也別說漏嘴了。我們就說清漪幫她用花靈塑了肉身之后,她一時承受不住,就昏了過去,我是清漪找來幫忙的,而清漪有其他急事去辦了,一時半刻回不來?!?p> 項云瑾看了看躺在那里的常悅。她什么都想到了,卻唯獨沒有想到回來跟自己道個別,是她自己說了,讓自己等她的……
“我知道了?!表椩畦?。
“那就請王爺先出去吧,等我這邊好了,再叫王爺進來?!碑吘寡郾牨牭乜粗廊藦?fù)活,對于一個凡人來說,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情,別再把這位攝政王給嚇著了,人家可是關(guān)系著這整個大澤的江山社稷呢,金貴得很。
冰窖之外,項云瑾負手而立,目光眺望遠處,赤鑄山……它在哪里呢?
待項云瑾再次進到冰窖里的時候,常悅已經(jīng)醒了過來,面色紅潤如常人,身上那些顯而易見的傷痕也都消失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常悅好似沒有注意到項云瑾進來,只慌忙地道:“遭了,我睡了這幾天,公子他該已經(jīng)離開京城了!”說著,便是要起身。
女子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別忙,待會兒我親自送你過去,肯定能追得上的?!?p> 說完之后,女子轉(zhuǎn)身看向項云瑾,指尖凌空一劃,一片雪花便是落在了項云瑾的肩頭,盡管是身處在冰窖之中,那片雪花也即刻便融化了。
“清漪臨行之前,囑咐我關(guān)照你,你的情況,她都已經(jīng)跟我說了,只是我沒辦法像她一樣整天守在你身邊。但我看你如今的情況也好得差不多了,管酈應(yīng)該就能應(yīng)付,不過若是有什么事情你還是來找我吧,只要拍一拍肩膀上方才雪落的位置就行,或者你把清漪留給你的那方繡帕燒了,我也會知曉的?!?p> 女子說完便要帶著常悅離開,卻聽得項云瑾突然問道:“你說的赤鑄山在哪里?”
“你想去找她?別費心了,你找不到的,那是仙界領(lǐng)地,凡人看不到的?!?p> 女子帶著常悅走了,項云瑾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幫常悅追上那位公子,因為自那天之后,項云瑾也沒再見過那女子。
他還是從管酈的口中知道了那女子的身份,女子名喚青女,也是天上的神仙,掌霜雪之事。跟風清漪乃是知己好友。
而管酈也不知道所謂的赤鑄山到底在哪里,但她并不擔心,既然青女都說姑娘沒事,只是被關(guān)起來思過而已,那也就是真的沒事,不過是被關(guān)一兩年罷了,一眨眼便過了。
然而,少了風清漪的睿王府,仿佛一下子冷清了許多。風姑娘在的時候還不覺得,怎么她這一走,才覺出王爺似乎比以前還沉默寡言了?這么回想起來,之前風姑娘還在府中的時候,王爺確實比平常多了許多話。
“王爺,該用膳了?!毕氯诵÷曁嵝?。
“擱著吧,我待會兒再吃?!?p> 得,又跟以前一樣了,估計這些菜又要放到?jīng)隽恕?p> 管家見項云瑾這幾天又吃得少了,便吩咐廚房多做幾樣他之前愛吃的菜,然而項云瑾還是只吃了幾筷子便不動了。奇怪,這些菜王爺之前不是挺愛吃的嗎?怎么一下子變了口味了嗎?
如果他仔細回想的話,就可以想到這幾樣菜同樣也是風清漪愛吃的……有時候你喜歡吃一道菜,并非是因為覺得它真的可口,而是在于當時陪你一起吃的那個人……
暑熱褪盡,天氣涼了下來,湖里的荷葉都殘敗了,仍未見風清漪回來。
在窗前站了良久的項云瑾伸手關(guān)上窗子,轉(zhuǎn)身下得樓去,離開了清漪閣。今日乃是太后壽辰,一干皇親國戚都要進宮祝壽,項云瑾自然也是要去的。
太后的寢宮之中,眾人談笑寒暄,唯沉默寡言的項云瑾顯得格格不入,不過大家也都習慣了他的性子,并不見怪。
不多時,太后喚了內(nèi)務(wù)府的人進來,說是前些日子命內(nèi)務(wù)府的人打造了一些珠釵首飾,正好賞給這些年輕的姑娘們。
“今日是太后您的生辰,合該是您收禮才對,怎么還做起那散財?shù)呢斏駚砹??”靜太妃笑著打趣道。
“孩子們高興哀家也高興,她們花骨朵一般的年紀,就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哀家瞧著也歡喜。”
內(nèi)務(wù)府的人趕緊把東西呈了上來,原本這并不干項云瑾什么事,但是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支海棠白玉簪,他忽然就覺得風清漪應(yīng)該會喜歡這支簪子,那個嬌氣又愛美的女子,似乎格外喜歡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