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墨聽他譏諷,絲毫沒有動搖,他繼續(xù)出劍。
所謂出劍,不是說返身拔劍與七少拼命,因為在這一刻,他明白了真正的敵人所在。
那不是如附骨之蛆的七少,也不是眼前閃掠奔流、隨時會讓他粉身碎骨的山石草木,更不是在上下左右越來越濃的霧氣,因為靈識徹底失去了作用。
真正的敵人,應該是將此三者統(tǒng)合,再彼此交錯化生,形成的一個整體,或者更明白點兒說,就是他此刻感知、踏足、經(jīng)歷、乃至于對抗的這一片黃界。
將繁難的歸攏,把復雜的簡化,便如他把對敵交戰(zhàn)時的拔劍術,都化為快一個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這就是蘇子墨目前使劍的路子,是他劍術的精義所在。
我已盡力,得失在天。
如今,只要橫下心來,再爭一爭。
比起那些謀劃糾結(jié),一把劍上分快慢,何其痛快!
這一刻,蘇子墨看不到身前一丈開外,只能憑著極速的出劍,來粉碎阻擋在面前的一切。
奔跑了約一炷香,蘇子墨知道時機成熟了。
因為已經(jīng)到了黃界邊緣,他的腳掌踏在近乎垂直的界壁上,借著沖勢生成巨大的力量,蘇子墨甚至覺得天地在傾斜……
最初,他感覺雙腿雙腳失去了只覺,血管爆裂的聲音是如此清晰。
當他的雙腿如彈簧般壓縮的極致,感覺雙膝馬上就要爆裂,后方,隱晦而陰森的力量已至。
蘇子墨一切雜念消褪,只有手中寒蠡劍,穩(wěn)若磐石。
體內(nèi)積蓄至頂點的劍氣失了壓制,當下殷殷鳴嘯,如餓極的困獸,撞開了身外的籠子。
寒芒如龍,劍氣咝咝聲中,蘇子墨借助巨大的慣性,從極靜到極動,迎面沖向七少。
那一股森然劍意,如海面下升起的明月,光耀霧海,令人目眩。
七少的反應算是快的,想要撤幡回護。
“嗤!”
但他終于知道了蘇子墨的劍有多快,日陽幡根本來不及撤回,身上的天魔甲便無聲無息承受一擊。
還好,總算擋住了,只被刺入寸許,留下一個孔洞。
直到此時,四周才有劍鳴聲回蕩,而發(fā)劍之人,早就沖開了一條路,隱于濃霧當中。
蘇子墨雖然沒能破開他的甲胄,但剛剛出劍那一瞬,他隱約感覺到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沒發(fā)生。
他也不知道剛剛算不算御劍而行,也不知道下一回使出來又是什么時候,但這并不妨礙他牢牢記住這感覺。
七少并未繼續(xù)追擊,而是貼著界壁站立,擺起防御的姿態(tài)。
四周霧氣濃稠到了極致,只能看到身前丈許,這種條件無疑對蘇子墨比較有利,正適合一擊不中,立刻選遁。
“嗤!”
果然,飛天一劍穿透過來絲縷劍氣,雖是微弱,卻正中天魔甲上那道傷痕。
他全力運轉(zhuǎn)日陽幡,想要探查蘇子墨的方位,防御不可避免就要空虛,劍氣如有靈性,即使只是絲縷,依然尋隙搗虛,便如一根尖針,總刺在他最難受之處。
“你不會是想玩兒水滴石穿那套把戲吧?”
七少看著一個方向,莫名地便覺得,蘇子墨正在那里盯視著他。
也不需出手,只是那一點鋒銳至極的氣息,便讓他遍體生涼,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是漏洞,更別提甲胄上的傷痕了。
他終究是有修為的,猛覺心志異常,瞬時驚醒,自察之時,卻是駭然發(fā)覺,那一個走神,竟然又中了一劍。
七少雖然出身名門,見多識廣的,他也猜不透這是什么劍術,明明只是外劍法門,卻為何這么快?
要是繼續(xù)這樣下去,恐怕真就被他揪住一個點猛刺,早晚有洞穿的時候。
當下不求用功,但求無過,直接用日魂幡,在身周圍城個圓筒,防護的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縫隙,靜等霧氣消散。
蘇子墨豈能讓他如愿,一劍刺出,如擊敗革。
“啪!”
幡面似波濤涌動,只是向內(nèi)凹陷出一個大坑,隨即便將力量分散開去,轉(zhuǎn)瞬又恢復如初,連印記都沒留下。
接連出劍,具是無功而返。
蘇子墨看著縮在日魂幡后面的七少,感覺無從下口,黃界不能飛空,也無法從頭頂襲殺。
他第一次感覺到,寒蠡劍的品質(zhì)有些低了,此刻要是覆水劍在手,什么天魔甲天魔幡,全部都是紙老虎,全部斬碎就是。
怎么辦?
難道真要用韓紅梅那招兒?
隨著濃霧漸起,外界的照壁上也是灰蒙蒙一片,所有人都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觀海眉頭緊皺,他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問道:“殿下,這濃霧持續(xù)多長時間?”
韋歆姬搖了搖頭:“這個完全沒有規(guī)律,也許持續(xù)半月,也許下一刻就云開霧散?!?p> “烏鴉嘴!”
韋歆姬話還沒落下,照壁上就顯出他們兩個人的身影。
“哈!哈!哈!天助我也。”
七少正聚精會神的抵抗蘇子墨的寒蠡劍,突然霧氣有所減弱,魔識發(fā)散,看到蘇子墨正在他身前五尺。
日陽幡迎風卷動,獵獵作響,席卷而出,直接將他卷了進去。
“??!”
鳳九一聲驚叫,眼睜睜看著蘇子墨被卷入,轉(zhuǎn)瞬間照壁又復灰蒙蒙一片。
這黃界不虧為霧隱界,完全令人捉摸不透,關鍵時刻出現(xiàn)空擋,使七少扭轉(zhuǎn)局面。
“哈哈!大局已定,過不了幾息,你們等著收尸吧?!弊鬅o須哈哈大笑。
韋歆姬臉色鐵青,暗罵一聲廢物,狗屁的筑基之下無敵。
陳太華還抱有一絲希望,仍舊緊緊盯著照壁。
場外大多數(shù)人默默無言,唯有韓紅梅一臉坦然。
大約過了一炷香,濃霧漸漸散去,照壁上逐漸清晰,只見蘇子墨與七少,全都靜靜的趴在地上。
“平局?”
韋歆姬知道蘇子墨沒死,因為白若嫤還好好的在她懷里打瞌睡,至于七少如何,她也不得而知。
左無須有些迷惑,難道七少已經(jīng)收納了蘇子墨的神魂,只是因為法力消耗過大,所以暈了過去?
他若是細心觀察,或可發(fā)現(xiàn),在日陽幡的幡面正中,有一條細窄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