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拍檔

　　沈馭推開那扇臟得就像從來沒有擦過的玻璃門，一陣煙霧從里面涌了出來，他連忙后退了兩步，等門口的煙霧散得差不多了，才捂著鼻子抬腳走了進去！

　　小二十平的屋子里空氣也是嗆得很，周圍擺滿了半新不舊的攝影器材，一臺電腦后面露著半個腦袋殼，聽見聲響頭也沒抬地道：“來啦，自己去開開窗吧！”

　　沈馭一邊搖頭一邊罵道：“你丫的煙抽得這么狠遲早抽死你！”他打開了兩邊的窗戶，有對流風吹過后，屋子里的空氣煥然一新，“煙霧很傷機器的，你不知道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沒煙抽就犯困，老子要是睡了覺，這幾十個小時的片誰來剪？交不了片給客人，老子吃西北風啊？你還不是經(jīng)常修片修到半夜，還敢來說老子！”電腦后面的人還是沒有抬頭，眼睛就像是粘在了電腦屏幕上一樣！

　　“就你丫能說！”沈馭從書包里掏出個U盤扔到他面前桌子上，“嚕，上次拍的照片！”

　　“這么快？”電腦后面的人終于難得地抬了抬頭，露出一張瘦削和長滿胡碴的臉，“不是說好可以半個月再交片嗎，怎么四五天就出來了，要不要這么拼呀兄弟？”

　　沈馭咧了咧嘴，只裝作沒聽見，四處打量著道：“左佑，你丫的這還算個工作室嗎，亂得像狗窩一樣，也不知道收拾一下，你就在這樣的地方跟客人談單?。俊?p>　　“你家還不是一樣，那吃剩的泡面都堆成山了吧？再說了咨詢砍價看作品，現(xiàn)在談單有微信，客人哪里還會浪費時間跟你見面聊！”

　　“也是，你小子說話油腔滑調(diào)的壓什么韻，把我都帶壞了！”

　　這兩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禍害相互對視一眼，伸手擊了個掌，不約而同地桀桀笑了起來！

　　“對了，中學同學聚會你去嗎？”沈馭收起了笑，有意無意地問道。

　　左佑頭也不抬沒好氣地道：“不去，十幾年沒見了還抽起了筋辦聚會，真是矯情，我才不干這種道貌岸然的破事！”

　　沈馭遲疑了一下，開口道：“要不，咱們一起去瞧瞧？”

　　左佑抬起頭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突然咧嘴大笑，道：“我逗你啦，知道你想見陸小影，刀山火海兄弟都陪你去，行了吧！”

　　“胡說什么呢，跟陸小影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也算你夠義氣，好兄弟！”沈馭伸出拳頭和左佑碰了碰，轉(zhuǎn)身向外走道，“我先走了！”

　　“對了，有個下周開業(yè)的單子我正談著，談好了我再找你啊，照老樣子，咱哥倆并肩作戰(zhàn)！”左佑手上鼠標點個不停，嘴上嚷嚷道。

　　沈馭搖頭道：“你接吧，另外找個攝影師，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不是吧，送到面前的錢你可從來不推的啊，你要去哪里？”左佑呼的一下站了起來，詫異問道。

　　“參加完同學聚會，我要回鄉(xiāng)下一趟！”

　　“你爺爺?shù)纳砗笫虏皇嵌继幚硗炅嗣?，還回去干嘛？兄弟，不會是后天同學聚會見一次還嫌不夠，還要特意再回鄉(xiāng)下找陸小影吧？”左佑嘿嘿笑道。

　　“我姑說，在鄉(xiāng)下的房子里，我爺爺留了東西給我！”

　　左佑怔了一下，臉上的嬉笑漸漸褪去，淡淡地道：“要不我陪你一塊回去得了，單子多一單少一單無所謂的！”

　　“不用了，有單子當然要接，干嘛跟錢過不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反正你一個電話，兄弟隨傳隨到！”

　　沈馭用拳頭撞了撞心口，笑道：“在心中！”

　　左佑做了個同樣的動作，點頭道：“在心中！”

　　沈馭轉(zhuǎn)身擺手道：“走了！”

　　“哎，你這家伙悠著點，回去了可別干壞事，到時候要兄弟我回去撈你！”左佑在背后再次不依不饒地笑罵道。

　　“滾你丫的！”沈馭邊推門出去邊回罵道，“你丫的才要悠著點吧，我看你印堂發(fā)暗，最近怕是會有衰事發(fā)生！”

　　“哈哈，你什么時候成神棍了？老子身康力健，能吃能睡吃嘛嘛香，一輩子鴻運當頭?。　?p>　　左佑不會知道，他無意間一句打趣的話，竟成了日后一個神一般的預(yù)言！

　　“少抽點煙吧！”沈馭的聲音遙遙傳了回來，“臭不拉嘰的！”

　　“我呸，你才臭！”左佑無奈地笑了笑，“這小子！”送完客立馬坐回到電腦前，繼續(xù)昏天暗地地敲了起來！

　　再說沈馭出來以后，原本艷陽高照的天空已經(jīng)布滿了烏云，大有風雨將來城欲摧之意！

　　“今年的夏天，也太無常了吧！”沈馭感嘆地道，突然想起了什么，怔在那里半晌沒回過神來，然后看見昏暗的馬路對面，一個戴鴨舌帽的灰衣老頭好像在奇怪地盯著自己！

　　沈馭左右看了看，身邊沒其他人，心里就覺得奇怪，也好奇地回看了過去，兩個人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街道像欠了錢一樣互相瞪了有好一會，卻都沒有主動向?qū)Ψ皆僮呓徊剑?p>　　一輛大巴呼嘯而過后，那灰衣老頭突然消失不見，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沈馭收回目光，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以后對那個邊聽著音樂邊在駕駛位上自嗨的司機師傅說道：“大叔，城北老槐屯，麻煩了！”

　　“好咧！”司機的臉和他的身體一樣圓，一雙眼睛瞇起來只有兩條縫，他倒沒有磨唧，馬上發(fā)動了車子開了出去！

　　沈馭靠在后座上瞇著，除了出租車正在播放的音樂以外，竟然還聽到了一些其它奇怪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看見出租車的擋風玻璃處掛了一串像風鈴一樣的東西，只是那風鈴跟沈馭往常看到的有點不一樣，上面還綴著一些紅紅黃黃的紙件，相當奇特！

　　“師傅，能問一下那是什么嗎？”

　　胖的像球的司機大叔從倒后鏡望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落在那串風鈴上，恍然道：“噢，小帥哥你說的是這個呀，這是車飾！”

　　“我說的是那些紅黃的折紙！”

　　“噢，那是符箓，辟邪用的，你知道我們出租司機經(jīng)常開夜車，怕遇到臟東西嘛，掛著求個心安！”

　　沈馭笑道：“那師傅，你相信這世上真有鬼嗎？”

　　司機扭頭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笑道：“那小帥哥你說呢？”

　　沈馭想了想，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我想，應(yīng)該木有吧！”

　　司機淡淡地道：“世上木有鬼，見到了才后悔！”

　　沈馭試探地問道：“那師傅，你有見過嗎？”

　　司機大叔笑了笑不回答，車子一停，道：“小帥哥，老槐屯到了！”

　　沈馭下了車，抬頭又看了看，天色依然陰沉，自己下車的地方十米開外正是那棵老槐樹，樹高十幾米枝繁葉茂的，據(jù)說已有八百多年歷史，只是在這樣的天色之下，讓人有點陰沉沉的感覺！

　　“咦？”沈馭目光所到之處，好像在那陰暗的枝葉之中看到了一小角黯紅色的東西，再認真去看的時候，卻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沈馭自嘲地笑了笑，轉(zhuǎn)身朝自己租的房子走去。

　　那片黯紅色的東西又悄無聲息地從老槐樹的枝葉縫隙中漏了出來，看上去像是裙子下擺的一角，風吹不斷，無聲揚起！

　　而天上的烏云，仿佛又比剛才密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