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書微微抬眸,見韓亦雪不再抵觸,便起身把正中的圈椅讓給她,“你坐這里。”自己則一撩衣擺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韓亦雪見空出來的圈椅上墊著白絨絨的不知什么動物的毛皮,忍不住輕輕撫了撫,真是如云朵般柔軟的觸感,感覺很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摸過。
她在圈椅上坐下,十分舒服地往后靠了靠。
“這是什么動物的毛皮?”她一副不懂的神色問。
“白狐皮?!庇褡訒?。
“這個皮毛是不是很多人都用呢?我那里好像也有一塊?!表n亦雪好奇問道。
“這天下也就不超過十塊吧?!庇褡訒粗暤?。
“這么珍貴啊?”韓亦雪驚訝。
玉子書瞥了她一眼,提醒道,“你那塊是暖壺的毛皮套吧?!辈艓滋於?,這小姑娘的記性怎么能差成這樣?
韓亦雪終于想起來,眼睛一亮,“對了,就是暖壺上的。”
她又后知后覺地一怔,道:“誒,你怎么會知道?”
“因為那暖壺是我的,我自然知道?!庇褡訒痪o不慢地道。
“我爹連暖壺都找你借?”韓亦雪想都沒想就問。
玉子書臉一黑,感覺自己沒法再解釋,就淡淡道:“還學(xué)不學(xué)了?”
韓亦雪眼睛一轉(zhuǎn),忽然感覺自己明白了什么,立即問:“難道那日是你給我送的暖壺?還有那瓶坤陰丸呢?”
“那瓶坤陰丸,是用當(dāng)年我為太后頑疾改良后的方子制成的,效果更好?!庇褡訒ひ魷貪櫟亟忉尅?p> “這么說都是你送的?。课疫€以為...”韓亦雪沒想到自己當(dāng)時假裝葵水來了,居然連他都知道了。還真以為坤陰丸是蘇氏送給自己的,當(dāng)時很感動,以為歲月靜好、母慈子孝的場景指日可待了。
“怎么,知道是我送的,你很失望?”玉子書斜睨著她。
“沒有沒有,只是沒想到你會因為我爹的托付就對我這么好?!表n亦雪眉眼含笑地看著眼前人,覺得他其實也挺不錯的嘛,就是不好意思問他是如何知道葵水之事的。
“自然,不然我如何能再找到與你一般天賦的學(xué)生?!庇褡訒馈?p> 韓亦雪頓時冷下眼看他,這話到底是不是罵人呢?
玉子書看著她表情變幻的小臉,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卻是悅耳動聽。
韓亦雪抿了抿唇,看在他送了自己東西的份上,決定暫時不和他計較,就問:“我爹為什么會把我托付給你?為什么他說只有你護(hù)得住我?”
“可能我更值得他信任吧。”玉子書隨口解釋道。
韓亦雪拿眼瞪他,這人不要太自戀了。
“好了,再說下去天就晚了?!庇褡訒樟诵Γ昧艘恢P遞給她,“你來寫寫看?!?p> 韓亦雪接過筆,就像前世拿硬筆一樣拿著,準(zhǔn)備蘸墨。
玉子書攔下她,自己也拿起一只毛筆握著,道:“你看,毛筆是這樣握著的?!?p> 韓亦雪對著他的演示模仿了起來,感覺都做得差不多了,就伸出執(zhí)筆的手給他看。
玉子書卻還是搖搖頭,目光定在她涂著淺粉色丹蔲的白皙手指上。
他收回視線閉了閉眼,放下筆深吸一口氣,直接握上了她的手,耐心地糾正她的握筆姿勢,“執(zhí)毛筆當(dāng)該就如這樣,擫、押、鉤、格、抵?!?p> 調(diào)整了一番之后,他松開手,點點頭,“好多了。記住這個執(zhí)筆姿勢?!?p> 韓亦雪跟著乖巧點頭。
玉子書又拿了一張白紙給她鋪開,道:“寫吧?!?p> 韓亦雪醞釀了一下情緒,把動作做得十分到位,氣勢就如書法大家一般有神。
只是剛一下筆,那歪歪扭扭的一橫就暴露了她的真實水平。
韓亦雪看著也感覺自己寫壞了,偏過頭弱弱看了一眼玉子書。
“沒關(guān)系,慢慢寫?!庇褡訒抗鉁睾停崧暤?。
一柱香后,韓亦雪看著自己寫的字,不由泄了氣,把臉埋進(jìn)了桌上還未干透的宣紙里。
玉子書抬手想攔著她,卻發(fā)現(xiàn)晚了,就把話吞了回去。
只聽她趴著感慨道:“要寫好真的好難啊?!?p> 中華文化的千年底蘊,任憑自己多活了一世,沒有潛心鉆研、修養(yǎng)練習(xí),一口氣想吃成個胖子是真的不行。
等她神色怏怏地再抬起頭,臉上多了幾道墨跡,襯得整個人如小花貓一般。
玉子書看著她一本正經(jīng)的臉,不由得俊顏綻開,笑出了聲。
韓亦雪見他笑得無比開心,頓時一惱,“你作為先生怎么能嘲笑學(xué)生寫的字?”
十炎在外面聽著小侯爺時不時傳來的笑聲,也跟著欣慰一笑。這么多年了,難得見到小侯爺能如此開心,歡笑對他而言就是奢侈品。
玉子書繼而從懷中取出帕子,對著她生氣皺起的小臉認(rèn)真擦了擦。
“不是笑你的字,是你把墨跡弄臉上了。”玉子書把純白的帕子攤開給她看,上面有明顯的幾道黑色和土黃色色塊。
“還有嗎?”韓亦雪尷尬摸了摸臉,想起今日自己還易容了,這下擦了一半半妝容得難看死了。
“墨跡沒有了,但你今日化的易容妝也毀了。要不我叫人打水來給你洗洗臉?”玉子書道。
“算了,我先回慕蘭苑了。明日再出門吧?!表n亦雪伸了個懶腰,完全把鴿子送來的信忘在了腦后。
“也行,回去后,‘雪’和‘玉’這兩個字各練一百張字帖,明日給我,你就可以出府了?!庇褡訒贾萌蝿?wù)淡淡道。
“各練一百張?!”韓亦雪聞言差點就把筆丟了。
玉子書點點頭,“或者,你就在這里寫,各寫五十張即可。”
“我不寫了。我自己想辦法出府?!表n亦雪冷哼一聲,扔下筆,站起身準(zhǔn)備往外走。
“你確定在我的眼皮底下還能出得去嗎?”玉子書挑眉。
“我自己出去你還要管我?哪有這樣的?”韓亦雪怒目而視。
“既然我是你先生,定是要管的?!庇褡訒职研渲械男拍贸鰜砘瘟嘶?。
韓亦雪這才想起云飛送來的信還沒看,伸手就要搶,玉子書收的快,她依然是連碰都沒能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