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周揚的條件有些苛刻,苛刻到不講理的程度。
王衛(wèi)紅要出錢,卻只能占到一成,整件事也不許監(jiān)督過問。
用周揚的話就是,你只管出錢和分錢,其他的別摻和。
現(xiàn)在這錢的事,王衛(wèi)紅自己可說了不算,回家肯定是要和老子娘商量的。
他娘說:“要干啥?那可是近四千塊錢,沒有這么折騰的?!?p> 他老子王國林的態(tài)度倒有些曖昧,勸他婆娘說:“能折騰是好事,正好這么大一筆錢放家里還心驚膽戰(zhàn)的,不如就投給三娃子,落得個清靜。唔,三娃子也不像個不靠譜的。”
他老娘伸手拍了下他老子的胳膊,罵道:“我看是你們爺倆不靠譜,算了,我不管了,你們爺倆兒跟那小犢子折騰去吧?!?p> 翌日,周揚坐上了往城里送貨的馬車。
最忙的時候,隊上用三輛車往縣里送貨,王衛(wèi)紅趕一輛,大江和大海各趕一輛。
現(xiàn)在出貨量沒那么大,四個人趕了兩輛車,周揚和王衛(wèi)紅一輛,那哥倆一輛。
王衛(wèi)紅賊眉鼠眼,連路都顧不過來看了,好在不止老馬識途,老驢也不含糊。
“三娃子,這要是碰著壞人咋整?”
周揚嘴里叼著稻草,躺在馬車上,瞇著眼睛大喇喇的說道:“啥年頭?你尋思是水泊梁山?動不動就劫道?”
話雖如此,王衛(wèi)紅還是提心吊膽,直到酸澀的受不了,才把目光從壇子上挪開,眨眨眼睛。
那可是小八千塊錢,四舍五入都一萬了,要是出了點意外,可要命嘍。
“輕松點,你看你苦著個臉,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想起了什么,又說道:“你看咱倆這車上放這個壇子,還挺顯眼,你擺這個苦瓜臉,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家里出事了?!?p> “都啥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鬧笑話。”
“咋?那我還能咋整?要不雇上一個連的保鏢,整個武裝押運唄?”
王衛(wèi)紅被懟的沒電了,哼哼唧唧的沒個好臉色,直到平安無事的進了縣城。
大江大海哥倆趕著那輛車往水產(chǎn)公司走,周揚和王衛(wèi)紅直接來到國營飯店門口。
小心翼翼的把壇子捧在懷里,還得面對周揚古怪的眼神,王衛(wèi)紅氣的直罵娘。
朱三兒迎上來,拍了周揚一下,“三娃子,你這可小一個月沒露面了,我還尋思你閉關(guān)修煉了?!?p> “可不是咋的?”周揚反過來扣住朱三兒的手,湊到后者耳邊說道:“三哥,你親自跑一趟,把家奇哥幾個都叫過來,我有大事?!?p> 朱三兒一愣,周揚又篤定的說道:“放心,好事?!?p> “行,那我走一趟,還是你小子夠意思,一來就有好事?!?p> 能被周揚稱之為大好事的,絕對不簡單,有倒騰黃鱔這事兒打底,朱三兒對周揚的折騰能力是不懷疑的。
等人到齊了,進了隔間,方家奇說:“看來真是大事。”
“咋說?”
“沒看三娃子都沒帶四丫頭來嘛,能讓這個妹妹奴放手的事,肯定小不了。”
后者一攤手,說道:“別說了,都是淚,我大姑來了,現(xiàn)在我在家里的地位急轉(zhuǎn)直下?!?p> 開了幾句玩笑活躍氣氛,才開始進入正題。
周揚收斂掉輕松的神態(tài),說道:“上次我給袁哥那東西,還記得不?”
袁大腦袋點頭:“你是說那小本子吧,咋啦?”
“這次這事就和那小本子有關(guān),具體的容我先賣個關(guān)子?!闭f完,從懷里又掏出一本,遞到袁大腦袋跟前,說道:“這東西,給我印一萬份,越快越好?!?p> 說完,沖王衛(wèi)紅一扭頭,王衛(wèi)紅不情愿的把壇子放到桌子上,周揚把錢都倒出來,說道:“這些是預付款,等過一陣子我還得印一批東西,數(shù)量都是一樣的,厚度也差不離,要是錢不夠,你們幾個堵上,就當是入股了。”
周揚也不解釋,這筆生意說白了是有風險的,需要點魄力?,F(xiàn)在他要是稍微露出那么一點不自信,大伙都擰不成一股繩。
他又說:“我先跟幾位哥哥丑話說到前頭,這回不管您幾位能掏多少本,一個人只能占一成?!?p> 方家奇首先點頭,說了個行。
隨后,另外三人也表示沒異議,事情就初步定下了。
周揚大致估算了一下,以縣印刷局的情況,他那本復習冊子印一本的成本大概在三毛錢左右,要是在省城印,成本還能壓下去點兒。
可一來他在省城沒關(guān)系,二來這個事成本都是小錢,保密才是主要的。
大伙都不說話,顯然是都在琢磨著。
這一攤子錢有多少,不用看都有數(shù),畢竟倒騰黃鱔這事,這幾個都是當事人。
可要說到成本,方家奇這幾位還真拿不出多少錢來,這時候有權(quán)的也不一定有錢。
方家奇眸子一凝,想起什么關(guān)竅來,知道這是三娃子誠心拉扯大伙一把,他說道:“三娃子你倆有心了,可兄弟幾個這情況你也知道,這情我們領(lǐng)了?!?p> 說的含糊其辭,另外三個也跟著點頭,王衛(wèi)紅一下就明白了。
怪不得他出得和三娃子一樣多卻只能占一成,感情多出來那些是要“借給”這些位當本錢的,想通了也沒什么不舒服的,這么做雖然不公正,卻公平。
袁大腦袋這才撿起桌子上的小本子翻開看看,隨即眉頭皺起來。
“三娃子,你是不是整錯了?”
“給我看看?!狈郊移娼舆^來打眼一瞅,也是一頭霧水。
東西和上次袁大腦袋給他看的差不離,可這紙就有點糊弄了。
周揚搖頭,他當然知道對方指的是什么。
“這可不是我故弄玄虛,必須這么來,要想這事不出差錯,必須拿這個本子當?shù)妆?,這個紙可是我好不容易湊得?!?p> 眾人還是一頭霧水,照他們來看,這本子已經(jīng)花了。
密密麻麻的小字雖然工整,但寫字的紙實在讓人不敢恭維,仔細一瞧,好像是從大字報上裁下來的。
他們不懂周揚的苦心,周揚也不解釋,心里倒是很得意,這也算是他費盡心思想出來的“周氏秘方?!?p> 這么印出來的材料感官上雖然差點,但也是沒法子,為了避免二次復印。
除了底本,其他復印出來的材料只要再印,肯定是模糊的更厲害,所以說作為底紙的大字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水印?!?p> 到時候只要把底本看好了,別人想要盜版復印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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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小本子只是答案解析和講義,習題和大綱現(xiàn)在還不適合拿出來,可答案和習題是一比一配套的,少了哪個都不行。
雖然在座這幾位都是靠譜的,可接觸到這件事的肯定還有印刷廠的工人。
他這么做,是既防君子也防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