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江哥和大海哥安排進去,絕對不會出幺蛾子,這倆兄弟太本分了,說實話周揚都怕王衛(wèi)紅這癟犢子欺負人家哥倆。
不過王衛(wèi)紅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也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拉扯兩兄弟一把,至于這兩兄弟的工錢怎么算,還得再計較。
隊上不用說,王衛(wèi)紅那可不能虧了人家,要想讓王衛(wèi)紅心里不起芥蒂,周揚就得讓一步。
暫時周揚打算按天給兩兄弟結(jié)算,這話也得給兩兄弟說明嘍,親兄弟明算賬。
大姑和大姑夫要在周家住一陣子,老太太剛老來喪子,大姑這個長女肯定要在老娘膝下盡孝。
周揚則開始了單調(diào)乏味的帶妹,復習之路。
不管哪一科周揚都有點底子,雖然不厚,但結(jié)合著先生們的復習材料總能找回來點,這比絕大多數(shù)當代學生就要好得多了。
沒看一邊咬著鉛筆頭的王愛紅愁眉苦臉的,頭皮都恨不得抓破了。
尤其再看著周揚一副淡定至極的樣子,王愛紅恨不得撞墻。
“三娃子,你這些日子整天東跑西顛的,咋還啥都會?”
“沒辦法,可能我智商比較高吧?!?p> 王愛紅撇撇嘴,在耳朵眼兒里塞上兩塊橡皮,可嘴巴子卻撅起老高。
大江大海兩兄弟本分,但都不傻,嘴上沒說什么,可心里都明白,所以干活時候就格外賣力氣,看得王衛(wèi)紅都心疼。
也因此,王衛(wèi)紅總隔三差五的,領(lǐng)兩兄弟在城里下頓館子,改善伙食。
城里那幫哥哥也都是周全的,得知情況后對兩兄弟也都照顧得很,尤其袁大腦袋那貨,越和周揚接觸久了,就越喜歡大江兄弟倆。
用他的話來說,見識了豺狼的歹毒,才能感受到綿羊的淳樸。
過幾天,王衛(wèi)紅從郵局拿回了周揚的包裹,從江南師范學院寄回來的。
大姑早就給家里拍了電報,提過這事兒。
周揚迫不及待的拆開蛇皮袋子,里邊有大姑寄回來的布,藍色的應該是給老太太的,紅色布料軟和的是給四丫頭做貼身衣服的,兩大瓶子麥乳精,不用說肯定是四丫頭一瓶,老太太一瓶。
他自然讓大姑忽略了,不死心又翻翻。
終于,從最底下翻出大姑寄給他的心意,沉甸甸的,上邊還寫著:數(shù)理化習題叢書。
別說了,都是淚。
還有一封信,周揚打開,默默念著:“三娃子,一切都好,已經(jīng)收到你寄來的奶糖,寢室的姐妹們嘗了都說好......”
周揚眼角一抖,感覺怪怪的。
信上還說知道了小妹會開口叫媽了,大姑很高興,又很想小妹,可第一年學習任務重,春節(jié)的時候總歸會放假,到時候給他帶好吃的。
又說高考的事情沒有音訊,勸他不要灰心,他的路還長著,不急在一時,一定要抓住時間好好復習,等高考恢復了,考個好成績。
放下信,周揚深深感到大姑那顆操不完的老母親之心。
轉(zhuǎn)過來就是八月份,像大姑一樣以為恢復高考胎死腹中的不在少數(shù),但周揚卻不在其中,他知道高考是一定會恢復的,不會等到明年。
得益于摸魚的收入,周家的生活水平有了顯著的提高,小妹肚兜的口袋里總裝著幾塊奶糖,整個人也胖了一小圈,扶著周揚的大腿也敢自己站著了。
一出門,連吐出的泡泡都帶著奶香,外人問起,周家人早就統(tǒng)一了口徑,大姑寄回來的。
最難受的是王衛(wèi)紅,手里捏著一大把票子又不敢花,太惹眼,那感覺就像衣錦夜行。
藏也沒地方藏,這年頭人吃不飽,耗子也不好過,說難聽的人還要和耗子搶糧食,這錢一個藏不好,就得讓耗子禍禍了,愁啊。
存錢更不可能,都是貧下中農(nóng),你竟然存錢,你不科學,跟我們走一趟吧。
隊上的氛圍整體上卻是和諧的,大人忙著掙工分,小孩子也跟著摸魚掙工分。
再有一個苦惱的就是齊建設(shè),隱約的覺著三娃子和王衛(wèi)紅有事瞞著他,可又不敢聲張,畢竟把柄還在兩人手里攥著。
至于四丫頭她親娘寄東西的事兒,他也覺得有幾分靠譜,心里就更不平靜了。
一年一度的工農(nóng)兵學員選拔正如火如荼,現(xiàn)在他老子在公社說話分量又重,還跟縣里的方主任有交情,齊建設(shè)這心思就活絡(luò)了。
可他老子的性格,又讓他心里沒底。
得益于賣魚這個生意,國強隊長的威信正隆,越是這時候越要愛惜羽毛,不會給兒子撈好處受人閑話。
總之,齊建設(shè)很糾結(jié)。
八月中旬,產(chǎn)黃鱔的旺季慢慢過去了,水產(chǎn)公司和國營飯店給隊上結(jié)了一次錢。
周揚沒露面,悶聲發(fā)大財才是他的性格。
隊長出面,在收據(jù)上簽了字,接過沉甸甸的布袋子,嘴快咧到南天門去了。
一萬斤黃鱔,換來了五千塊錢,整整五摞大團結(jié),國強隊長敢拍著胸脯說,公社的會計都未必一次性數(shù)過這么多錢。
國強隊長就不知道悶聲發(fā)大財?shù)牡览?,或者說是人家覺悟太高,公社以工作需要為由,抽走了一筆,留給周莊大隊的就剩下不到兩千。
饒是如此,莊子上下也跟過年一樣。
眼下亟待解決的問題是這些錢怎么分?
國強隊長覺得有必要召集隊上干部開個會,討論一下。
紅梅嬸建議道:“這么大的事,光召集干部討論是不夠的。”
國強隊長尋思了一下,也是這么個道理,于是問道:“那你說怎么辦?”
“我看不如就開個擴大會議。”
接著,紅梅嬸兒一解釋,國強隊長拍著腦門說道:“我咋把這茬忘了,可不是得把三娃子擴大進來。”
已經(jīng)被“擴大”的三娃子這會正在開解王衛(wèi)紅。
王衛(wèi)紅胡子拉碴,好像被狼攆狗咬了一樣。
“愁啥,看你那點出息,錢多了還能咬手咋地?”
王衛(wèi)紅憤然道:“還沒等錢咬手,耗子就要先咬錢了,這事我都沒敢給我老子娘說,他倆還以為我就是在隊上掙工分兒,唉!”
他抬頭,一副老天你收了我吧的表情。
“你的錢怎么藏的?”
周揚努努嘴:“喏!”
順過去一看,王衛(wèi)紅指著空蕩蕩的桌子,疑惑不解。
“桌上那壇子,看見沒有,擦干凈,裹上一層塑料布,找個地方埋起來,萬無一失。”
王衛(wèi)紅一拍腦門,可不是嗎,這么一埋,就是地知天不知,我知人不知。
“你這腦瓜子咋長得?”
周揚一指自己鼻子,攤手,“這是家學淵源,你羨慕不來的?!?p> “恩,我同意,的確是地主老財?shù)淖雠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