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姑娘
這才不到一年,那些人就蠢蠢欲動了?
想到這個可能,白虞川的臉色頓時如冰雪凝固一般冷冽。
當整座屋子陷入沉默,冰冷漆黑的夜占據(jù)了天地,令人窒息的殺意在房間里彌漫開來。
就在那雙漆黑狹長的鳳眸險險要染上血色之時,溫暖的飯菜香氣忽然盈滿了整座屋子,那與世隔絕、死氣沉沉的氛圍,瞬間被煙火氣息蓋過。
唐姒端著燭火走了進來,放在了桌子上,橘紅色的燈火照在白虞川冰冷死寂的臉上,也多了幾分暖色,眼角眉梢的陰郁都被掃去了不少。
“等下,我馬上把飯菜端來?!弊鐾觑埐说奶奇?,整個人身上都是煙火的溫暖氣息,平日里蠻橫驕縱的面容,莫名變得溫軟。
白虞川的眼眸深處,卻是一片晦暗莫測。
唐姒準備了三菜一湯,一葷兩素,還特意為白虞川蒸了一碗蛋羹。
看著面前色香俱全的飯菜,白虞川的嘴角微微緊抿,心中的懷疑更甚。
他雖在成親前沒有了解過唐姒,但一個左相府的小姐,居然這般精通廚藝?加之唐姒在成婚后一年里那好吃懶做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個會做飯的人。
然而,唐姒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見白虞川面對桌上的飯菜有些失神,忍不住勾起嘴角笑。
她可是榮獲華夏廚神稱號,還在全國開了數(shù)百家餐飲連鎖店的人,廚藝自然不在話下。
唐姒將碗筷勺都擺放好,微笑道:“吃飯吧,這個蛋羹是為你蒸的?!?p> 她的話將白虞川從思緒中抽出身來,看著了眼唐姒,他垂下了眼眸,沒有動手,而是聲音清冷道:“我記得唐小姐可是自稱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貴命……”
唐姒噎了一下,“這不是,現(xiàn)實所迫嘛……”
“可這品相,沒個七八年的功底,怎么做的出來?左相府的小姐,竟淪落至此?”白虞川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唐姒的漏洞。
唐姒忍不住身子一繃,眼底閃過一絲懊惱,但身體的本能怎么允許她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弄虛作假,再說了,她的味蕾也不會允許自己這么做。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抿著唇淡淡道:“我不過是個庶女罷了,左不過一個好聽的丞相之女的身份,實則那高門后院之內(nèi),外人怎能看到?!?p> 言下之意,是她處境因迫,不得不通廚藝,好養(yǎng)活自己。
這倒不是唐姒說謊,原主身為一個侍女所出的庶女,后院主母姨娘和姐妹們的算計和排擠,加之生母的卑賤軟弱,才導致了原主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畸形心理。
她平淡的話音下帶著淡淡的無奈,令白虞川有一瞬間的怔愣,看著她黯淡的神色,盡管心中有著許多懷疑,卻在這一刻都被他壓了下去。
他抿著唇,臉色冷淡,動作略顯遲疑地伸出手。
搖曳的燭火下,映出那一碗嫩黃水潤的蛋羹,上面還灑著一層細細碎碎的醬色肉末,看著格外誘人。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院門被推開的聲音,有人走了進來。
幾乎是一瞬間,白虞川和唐姒的眼中都閃過一絲警惕的冷色,唐姒放下手里的東西,站起身看了眼門外,低頭對白虞川道:“你先吃,我出去看看?!?p> 白虞川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昏沉的夜色下,一道打著油燈的身影走到了房檐下,那張面若霞云、如帶桃色的俏臉與唐姒直直撞上時,臉上的嬌笑僵硬了一瞬間。
關(guān)于這個女人的記憶一下子從腦海中跳了出來,唐姒原本準備溫和招呼的臉頓時冷了下來。
林蕓看著面前容顏嬌美的唐姒,眼底閃過一絲嫉妒和譏笑,只是一瞬間,便一臉可人的笑盈盈地說道:“唐姐姐,我來給……你們,送些吃的。”
“不必了?!碧奇γ嫔涞?,惑人的桃花眼冷漠而慵懶,那眼神,仿佛在看跳梁小丑一般,令林蕓心中陡然一顫。
她皺了皺眉,眼底滿是不悅,但臉上還是一臉故作的無奈和善解人意,道:“唐姐姐,你怎么能這樣。想來你們還沒做飯吧。都這個時辰了,你怎么能讓白大哥餓著呢!”
這林蕓一手提著油燈,一手拎著籃子,里面似乎裝了些飯菜。
但光憑嗅覺,唐姒就知道那飯菜燒得過于熟,有些微微的糊味,甚至有些混在一起的味道,像是沒有洗鍋就做下一道菜了。
看著面前惺惺作態(tài)的小白蓮,唐姒面色愈發(fā)冷漠。
這個林蕓,在唐姒和白虞川來到之前,是青云鎮(zhèn)外圍人家里,長得最為不錯的一個姑娘。父親是個獵戶,家境在普通人中還算是不錯的。然而她因未婚夫自與她訂婚后,接連發(fā)生了許多倒霉事,還險些摔斷腿,落下了個克夫命的名聲,帶著霉氣,被未婚夫家退婚了,甚至還在整個鎮(zhèn)子里宣揚林蕓克夫這事兒。
至于林蕓,則是個和原主差不多的人,一心想著攀富貴,不過比原主多些心機和手段。
她本就瞧不起那鐵匠未婚夫,退婚后又恰好遇到了剛搬來青云鎮(zhèn)的白虞川,瞬間被他身上那矜貴清冷的氣質(zhì)給俘獲了,總是時不時地跑來“關(guān)照”。而原主之所以會和外面的史秀才勾搭上,以死威脅白虞川和離,都是這林蕓在背后暗暗推動。
想到這里,唐姒的眼神愈發(fā)冰冷,她微微勾了勾唇,昏暗的天色下,林蕓看不清她的面容,只以為唐姒還是原主那般愚蠢好騙的人。
于是,她理都沒理會唐姒,扭著腰就繞過她向屋內(nèi)走去。
下一秒,唐姒的手臂猛地擋在她的身前,林蕓硬生生地退了好幾步。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聲音有些尖利,“唐姐姐,你這是干什么?!”
“別,我可當不起你這一聲‘姐姐’。”唐姒皮笑肉不笑道:“我夫君一人待在屋子里,沒有他人,你就這樣大大咧咧走進去,孤男寡女什么樣子?”
她勾人的桃花眼帶著些凌厲的氣勢,用一種極其涼薄的眼神,看貨物一樣上上下下掃了林蕓一圈,看得林蕓心中煩躁,才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我想,林姑娘應該是個明白人,不會像街坊鄰居們說的那般,少了男人,就渾身不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