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沈青玉被賣半月后,沈青文受沐氏威脅不敢大張旗鼓尋找妹妹蹤跡,只好暗中派人尋找。
今日從摘星樓打聽到消息,得知哥哥將奉召進宮,沈青玉瞅準(zhǔn)時機,從摘星樓出來后扮作了小乞丐,教唆一群乞丐堵在了沈青文轎前。
“大爺賞點錢吧!”
“給口飯吃吧!”
“大爺!可憐可憐我們吧!”
乞丐們紛紛敲著碗吸引注意力,見他們攔著路,隨行的家丁只好下車趕人。
此事引起的騷動不小,轎子里的沈青文看著書的手一頓。
他掀開轎簾見乞丐越積越多,怕耽擱了面圣時辰,忙叫回家丁取了錢送去,乞丐群開始瘋搶,人仰馬翻間沈青玉迅速鉆進了轎子里,將沈青文撲了個身。
“妹妹?”哪怕她再狼狽沈青文也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驚喜的叫出,沈青玉忙噓了一聲。
外面的人群很快安靜了下來,沈青文不注重儀表的抱住了眼前的妹妹,“妹妹,哥哥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p> 兄妹倆半月未見,擁抱著彼此,淚流滿面。
“這些天你可還好?吃得飽睡得好嗎?”沈青文激動的扶著她的肩膀檢查,還好,完好無損,是原來的她,卻又不像是。
他明顯的感覺出妹妹變了,仿佛長大了,先前的那些膽怯全然不見。
“有位大叔收留了我,哥哥不必過多擔(dān)心。只是沐氏現(xiàn)在正派人全城搜捕我,我要進宮,只有宮里才是最安全的?!?p> 沈青文明白妹妹的意思,皇宮的確是個藏身之處,就算沐氏再厲害爪牙也伸不進皇宮去!
兄妹二人訴著衷腸到了宮門口,官兵例行檢查馬車,沈青玉個頭小便藏在了哥哥袍子下,盤查間沈青文裝作腹痛難忍之狀,句句離不開皇上召見,官兵瞧著是沈家公子趕緊放了行。
南景煜見到小叫花子沈青玉的第一眼,著實是嚇了一跳,只客套的跟沈青文夸了一句令妹長得真“奇特”!
等沈青玉洗凈一臉的花貓相,南景煜又換了句口吻。
“令妹長得真好看,可有許配人家?”
沈青文臉色一沉,尷尬道:“您方才不還說舍妹長得奇特?”
“那誰知道她洗干凈后有鼻子有眼的?!?p> 彼時的南景煜也不過是十二歲的少年,他還從未見過像沈家妹妹這般好看的女孩,忍不住離她走近了些。
近了瞧,果真更好看了。
沈青玉并未在意他的話,想起他們兩家的表親關(guān)系。
“皇上,你我兩家既是表親,你可否封我做個郡主?”
年少的南景煜一臉詫異的看著眼前小小的人兒,不可思議道:“這怎么還有求人封賞的?!?p> 沈青文聽到妹妹大不敬的話,連忙拉著她跪下,“皇上,舍妹不懂規(guī)矩,只是無心之過,請皇上念在她年幼口不擇言,饒她一命?!?p> 沈青玉推開哥哥跪爬到南景煜跟前,淚眼汪汪的對他說道:“表哥,你封我做郡主吧,我需要這個身份!我再也不要被人欺負(fù)了!”
沈青文拉住她退后,“你在皇上面前胡說什么!”
南景煜因她叫了自己一聲表哥心生憐憫,見她這幅委屈的模樣,不知堂堂相府千金何以受人欺負(fù)?
“無妨,你且說來聽聽,沈相家的女兒怎會被人欺負(fù)呢?欺負(fù)你的又是何人?”
聽皇上問起妹妹的事,沈青文再次跪下,請罪道:“是臣,沒有照顧好妹妹?!?p> “不關(guān)我哥哥的事,是我家的二姨娘,她趁爹爹和哥哥不在府中,時常折磨我,毆打我,在相府我早已不是大小姐?!?p> “豈有此理!”聽聞這等荒唐事,南景煜義憤填膺道:“朕當(dāng)丞相夫人當(dāng)起的這相府的主母,竟敢如此對你!說吧,你想朕怎么幫你?”
得皇上替自己做主,沈青玉喜上眉梢,如此她的計劃便行得通了。
“皇上您能封我做個郡主便是,不過不是現(xiàn)在,我想到了一個報復(fù)沐氏的絕佳計劃。”
見皇上和妹妹二人商量起計劃,沈青文本想阻止,又心疼起妹妹的遭遇,與她約法三章絕不可鬧出人命,沈青玉點頭答應(yīng)。
近日來自波斯的綢緞皇商進貢了一批上好的絲綢面料,本意是獻(xiàn)給皇上為后宮的嬪妃們做衣裳,可南景煜還未納妃,因此三人想了個由頭,邀請朝中文武百官的正妻進宮,命宮中制衣特意為他們縫制衣裳。
這沐氏本是相爺側(cè)室,奈何相爺正妻早逝,她也就理所當(dāng)然的接了旨。
?“公公,可否帶著小女一同前往?”沐氏將沐語喬拉到身前諂媚道,想若是喬兒被皇上看上了,入宮做了寵妃,她可就翻身了。
傳旨的公公受皇上所托,再三強調(diào)只能由她一人進宮,打消了沐氏這精明的念頭。
領(lǐng)了旨意,沐氏洋洋自得的吩咐仆人為自己梳洗準(zhǔn)備進宮,就算這次喬兒沒有去,來日方長嘛,她也要在圣上面上掙掙表現(xiàn),殊不知已入了沈青玉精心設(shè)計的圈套。
沐氏進了宮后沒想到連皇上一面都沒見著,人便被安排去了制衣樓,周圍一群女人嘰嘰喳喳,她極為不滿的端著架子,真把自己當(dāng)作了丞相夫人。
沈青玉扮作小內(nèi)侍跟在南景煜身后,二人在另一處高樓靜觀其變。
事先他們早已將高樓的欄桿做了手腳,只要買通的那兩位夫人將沐氏推過去,她便會因撞壞了欄桿摔下去,不過是區(qū)區(qū)二樓,還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一切都如他們預(yù)想的那般,沐氏那副嘴臉早就被人當(dāng)作了眼中釘,只見遠(yuǎn)處的制衣樓上,沐氏被幾個夫人推搡著到了欄桿處,于大庭廣眾之下摔了下去。
這下摔得她右腿一片血肉模糊,暫無生命危險,她在人群中慘叫著,來來往往無人敢上去扶她,制衣官趕緊派人去請御醫(yī),與此同時沈青玉派人出宮招那兩名嬤嬤前來接人。
經(jīng)過御醫(yī)的“及時”診治,沐氏這條腿最終還是沒保住,人坐在抬轎上嚎啕大哭,沈青玉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毫無解氣之意。
看到兩位嬤嬤氣喘吁吁的趕來,她貼心的拎著茶水?dāng)r住了他們?nèi)ヌ?,此刻扮作?nèi)侍竟也未讓他們看出什么端倪來。
“兩位嬤嬤辛苦了,相爺夫人已無大礙,特命奴才在此等候,都渴了吧,來,喝點茶水。”沈青玉斂眸淺笑著,給他們倒了杯茶。
她二人也未多想,從接到消息就馬不停蹄地趕來,嗓子里火辣辣的,二話不說就接下茶杯喝了下肚。
“謝謝你啊小兄弟?!?p> “不客氣,夫人在里面等候呢?!苯舆^茶盞后,沈青玉微笑著放他們進去,想她也不過十歲,轉(zhuǎn)眼間又換了副殺氣騰騰的面孔離去。
據(jù)當(dāng)時看守宮門的官兵說,那日兩位嬤嬤跟著相爺夫人剛出了宮門,突然就七竅流血暴斃而亡,死不瞑目,抬轎人見狀倉皇而逃,相爺夫人當(dāng)場滾在大街上,竟像瘋了一般哭嚎著,十分狼狽,后來是被這沈家“大小姐”接回家的。
沈青玉剛回到房間,還未來得及換下內(nèi)侍衣服,沈青文便破門而入怒氣沖沖的對她問責(zé)。
“為何殺人?不是說摔斷了二姨娘的腿就作罷?你為何擅作主張不同我商量?”沈青文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妹妹,想她怎做了這么多謀劃!
沉默了許久,沈青玉終是抬起了頭,流著兩行淚水淡淡道:“你以為一條腿就能將我所受的傷痕抹平嗎?”
沈青文啞言,自從那日回到相府再見到妹妹,他不敢想象自己離府多日她所受的苦,可就算是如此他還是無法接受她殺人的事實!
他抱著妹妹的肩膀,盡量放軟自己的語氣,對她說道:“可是妹妹,你是沈家的千金大小姐,他們所犯的罪大可以交給律法處置,你不該這樣啊!”
“那我應(yīng)當(dāng)如何?我就該坐以待斃受他們欺辱嗎?”沈青玉平靜的反問。
“你等等哥哥好嗎,哥哥會為你做主,會保護好你的!”沈青文心疼地將妹妹抱在了懷里。
出了這事他什么也不怕,只怕她受那惡鬼的折磨,怪只怪他還不夠強大,不能護她。
沈青玉看著遲遲趕來的南景煜,他的眼里又有幾分野心呢?
那一刻南景煜明白他們是一路人,現(xiàn)如今他被南韜蕪操控著朝政。等嗎?他如何等,他的權(quán)勢,他的江山怎能讓給旁人?
不久后他兌現(xiàn)了承諾,封她做了昭曦郡主。
沈青玉報了仇,入了東方山莊,她所有的事從不瞞他。
又是從何時起,她便不再信任他了,再不與他獨處了?
他想起來了,是他立了皇后那日。
十三年的感情終是走到了結(jié)這一步,既然她的心里已容不下他,或許他也該放下了。
南景煜將懷里的兩塊玉佩取了出來,一塊是蓮花,一塊是荷葉。
他從未想過有一日,他的定情信物竟是通過旁人回到他的手中。
狠狠捏著玉,他似乎做了很久的決定,抬手將玉佩一齊丟入了湖里,轉(zhuǎn)身離開。
心中的那個問題終究是沒有問出口。
若十年前,我沒有娶皇后,你會陪我走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