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櫻有個忠心的侍衛(wèi)，他一直都知道。
那個侍衛(wèi)跪在院子里，等待處罰。他一直暗中保護她，這次卻失職了。
他聽見趙青櫻為他求情，心里有些煩悶，大概屋里太擁擠。
“是我的錯，和蕭安無關(guān)。”
是的，那個蕭安，曾大膽地跑到他面前，警告他不要玩弄趙青櫻。
不過一個侍衛(wèi)罷了，他嘆息走了。
趙青檸是心虛的，知道趙青櫻日后不能生育，她很內(nèi)疚。
“若你愿意，我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彼龑w青櫻說：“對不起，我很抱歉。”
“原諒我娘吧，以后我會攔著她?！?p> 她娘無論對別人怎樣，對她永遠是好的。
“好?！?p> 趙青櫻不是沒怨過，可她又能怎么樣？直接揭露嗎，然后引發(fā)一場家庭爭斗。
她很累，很累。大概老天也覺得她對顧景衡是癡心妄想了，要絕了她這一份愛戀。
蕭安說，如果她不嫌棄，他愿意照顧她一輩子，趙青櫻只是搖搖頭。
她的心很小，一輩子只能住一個人。
她只想息事寧人，但有些事情，存在了就不可能當做沒發(fā)生。
“為什么？”
“問你娘吧，青櫻，你沒看見的，太多了?！?p> “那我呢？難道愛一個人也有錯嗎？”
“不，只是錯在你愛的是一個你不該愛的人，而這個人不愛你。不愛，就會傷害?！?p> 趙青檸回答她。
還有一個原因，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顧景衡將趙青櫻圈養(yǎng)在鐘山寺，是因為愧疚嗎，所以舍不得她死。
但她知道了那件事，他不能放她走。
顧景衡夢醒了，時光并沒有給他留下太多痕跡，面容俊美，目光比以前更加深邃。
他去見了趙青檸，和她說了會兒話，便去了鐘山寺。
其實沒什么好說的，十年夫妻，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如今一切都像是公事公辦。
他突然明白了當年父親的選擇，明白了麗妃深受寵愛的原因。
他在寺里見到了趙青櫻，和年輕的樣子沒什么變化，只是多了些歲月的韻味，氣息也平和了。
她的棱角終于被磨平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一個喝茶，一個抄經(jīng)書，無比和諧。如果當年遇見的是現(xiàn)在這個趙青櫻，他或許會喜歡她的。
“陛下和姐姐都還好嗎？”
她笑了，笑的很純粹，只是沒有少年時張揚。
他第一次聽她這樣叫他，有些晃神，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都好。寺里可有苛待你？”
“沒有?！?p> 她往素喜歡叫他“景衡哥哥”，大概因為趙青檸總是喚他太子表哥。
“景衡哥哥當初為什么不喜歡青櫻？”
她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飽含質(zhì)問。
為了出去，她也真是夠了。
顧景衡保持沉默，喝了一口杯中的茶。
茶涼了。
“那陛下現(xiàn)在喜歡青櫻嗎？”
她不知不覺間走近，俯下身子，低聲問他，這聲音里含了一絲魅惑的意味。
“十年過去了，你還是這般大膽。”
他的聲音不辨喜怒，她一時拿不準，剛想后退，卻被攬住腰，抱進懷里。
顧景衡捏著她白皙光滑的下巴，與她對視。
趙青櫻仰起頭，吻了他。
她的吻很青澀，毫無技巧。他沒有推開她，顧景衡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在期待什么。
她的雙手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衣袖滑落露出兩節(jié)白嫩的手臂。
趙青櫻隨她娘，從小就白，十年不見陽光，肌膚更加白皙。
顧景衡現(xiàn)在只想到兩句詩：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不管他怎么逃避，年少時那道火紅的影子，還是住進了他的心里。
他抓住了她作亂的手，拿下她頭上的玉簪，如瀑青絲散落。
趙青櫻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回吻她，比她更有技巧，也更加有耐心。
“乖，別急……”
他熟練地解開了她的衣服，脫去外衫。一件件衣服被剝落，他將她抱起來，邁步走入內(nèi)室，輕輕放在床上。
她的眼神是茫然的，一直追隨著他，任他擺布。
她的身體很柔軟，年輕時練過舞，皮子很薄，輕輕一碰就會留下痕跡。
他將她攬在懷里。
“十年了，我想回家看看?！?p> 他看向她。
“景衡哥哥是一代明君，你在怕什么呢？皇位的繼承本來就伴著鮮血，你是太子，繼承皇位理所應(yīng)當。十年了，我恨想他們?！?p> 她對著他笑了笑。
麗妃的孩子死了，可這有什么關(guān)系，畢竟皇位只有一個呀，本就是你死我活。
她涼薄地想。
趙青櫻以為只是因為那個孩子。
顧景衡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用手指撫了撫她的嘴唇，壓下去深吻。
“別怨我……這次跟著我一起回去?！?p> “好……”
其實到這一步，還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這一輩子早已走到了盡頭了。
趙青櫻在城門口下的馬車，她太久沒見過外面的天空了，一切都讓人懷念。
她貪婪地呼吸著外面的空氣，伸手抹去眼淚，笑了笑。
顧景衡一直看著她進府，才回宮。
趙府比她想象中破敗。
她扣了扣們，才出來一個老伯。
“不知這位夫人找誰？”
“我是趙青櫻，林阿伯不認識了嗎？”
她掀開葦簾，笑著說。
“是二小姐，夫人，老爺，是二小姐，二小姐回來了！”
林老伯是趙禮的舊部，腿殘了就當了管家，即使趙府落敗依然選擇留下。
“是青櫻回來了嗎？”
一個瘋癲老婦人一把抱住了她：“我的青櫻回來了，寶寶乖，娘親帶你吃好吃的，我們吃好吃，悄悄地，不要告訴別人?！?p> 趙青櫻無法將眼前的女人和記憶中的母親聯(lián)系在一起。那個總是帶笑的女人，那個總是愛講究的女人。
“好，我們一起吃好吃的，不告訴別人?！?p> 她忍住眼淚，摸了摸女人的頭。
趙禮跟在后面，見了女兒也沒問什么，只說回來就好。
現(xiàn)在還有什么比一家人團聚更重要的事。
趙青櫻在趙府住下了，還是她少女時的閨房。
趙府雖然落敗，但不至于走到絕路。
趙青檸求情，留下了府宅，還有一個莊子，一年有些進項，足以維持生活。
偌大的趙府，如今只剩下一個老管家、一個仆婦，宅院沒人打掃，很多地方已經(jīng)荒廢了。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坐了一桌，現(xiàn)在也沒什么好講究的。
她娘很開心，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里知道女兒回來了。
趙禮很開心，喝了酒。
經(jīng)歷變故之后，他反而看開了潑天富貴，明白一家人團聚的意義。
看著她爹對娘親無微不至地照顧，趙青櫻松了口氣，她知道趙禮放下了，原諒了她娘以前犯下的種種過錯。
那天晚上，她再次見到了那個黑衣女人。
“你為何幫我？”
顧景衡不會無緣無故跑去鐘山寺。
“受人之托?！?p> “那人……是誰？”
“蕭安。”
她早該想到是他的。他一貫忠心，不可能離開，更不可能在她回來之后不來見她。
“代價是什么，他答應(yīng)的，我給?！?p> “要你的魂魄，答應(yīng)了就再也不能入輪回，就此消散天地間。”
不笑看著她，兩個人的魂都十分合她心意，一時難以取舍。
“取我的吧，父母安好已是幸運，人間的味道，我已經(jīng)嘗夠了?！?p> “好啊，我會來取的?！?p> 那人走了，趙青櫻本以為今晚就要和家人分別。
她想過會是顧景衡，沒想到最先召見她的是趙青檸。
在趙府住了幾天，十年之后她再次踏入皇宮。
她看著高座之上的趙青檸，衣著華麗、眼神犀利，一派高貴。
“十年了，你仍然像個孩子?！?p> 趙青櫻笑了笑，上前行禮。
“沒想到你還能從鐘山寺回來?！?p> “我也沒想到。”
“你引誘了表哥，十年了，還沒放下嗎？”
“這話為何不問他，若他無意，我再有心又如何?！?p> “我總是說不過你的，從小就這樣?！?p>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趙青檸是喜歡顧景衡的，他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就像所有話本中所說的英雄。
可是，當她成為皇后以為，她才明白，愛一人很難。
他無法為她放棄佳麗三千，她也不能丟下一切提出這無理要求。
她是皇后，是他的妻子，卻不是她唯一的女人。
她看著趙青櫻，她能容忍其他人，可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妹妹。
“回你的鐘山寺去！”
“既然出來了，我便沒想回去?！?p> 趙青櫻看著她，只覺得可憐又可笑。
“姐姐何必著急，妹妹的一生算是走到頭了。只希望姐姐能多顧念舊情，畢竟爹爹對你的疼愛是真心的?！?p> 顧景衡召見她，趙青櫻走了。
路上撞上一個小孩兒，眉眼間有些像顧景衡，估計是他的哪個孩子，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很可愛。
宮女和太監(jiān)叫他太子，趙青櫻笑了。
“以后，我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p> 那也是她的孩子啊……
趙青櫻覺得她和顧景衡之間也只剩下男女之事了。曾經(jīng)她愛的多么卑微，如今的寵愛怎么想怎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