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父母住在圣彼得堡的一個風(fēng)景如畫的郊區(qū)Repino村,那里屬于芬蘭灣度假村,離市區(qū)30分鐘的車程。
別墅占地面積3700平方米,一大半面積是私人花園,主樓和副樓貫穿,上下兩層,現(xiàn)代園林式風(fēng)格。
安德烈回到家已經(jīng)快午夜了,母親秦淑媛得知今天兒子要回圣彼得堡,已經(jīng)激動得安耐不住,一整個下午坐立不安,又是去收拾房間,又是烘焙糕點,忙了一個下午,她已經(jīng)三個多月沒見到兒子了。
秦淑媛雖然年過半百,但風(fēng)韻猶在,她氣質(zhì)非凡,年輕時因為外貌出眾,才華橫溢,讓安德烈父親尼古拉一見傾心,兩人不顧家庭的反對,毅然走在一起,定居圣彼得堡。
秦淑媛是獨女,父母反對她遠嫁俄羅斯,而且還是在對方家庭沒有祝福的情況下結(jié)婚。
因此她的母親一直耿耿于懷她的父親,當(dāng)初為什么要縱容女兒去圣彼得堡國立大學(xué)留學(xué),現(xiàn)在想要見女兒一面都成了奢侈。
現(xiàn)在兩老早已退休,在上海的大房子里大眼瞪小眼的,好在倆人身體還算健康,有性子的時候還會去周邊城市走走,小孫子維克多有時候還會來上海看看他們,大孫子安德烈已經(jīng)兩年沒見了。
“兒子,你終于回家了,怎么弄得這么晚呀。”秦淑媛見安德烈進門,便說道。
秦淑媛走到兒子身邊,聞到一股酒氣,皺起秀眉,心疼的抱怨,“又去海軍俱樂部啦?”
安德烈摟著母親,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我不累,跟兄弟們聚聚,高興?!?p> 安德烈看著母親,母親保養(yǎng)的很好,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面貌和身形看起來都十分姣好,若要是俄羅斯婦人,估計早就發(fā)福了。
他腦海里一下子跳出那個小女人的樣子,由衷的笑了一下。
“父親好嗎?”安德烈問道。
“嗯,挺好的,現(xiàn)在沒有以前那么忙了,沒幾年也就退休了。”秦淑媛說道。
“嗯,維克多呢??;丶覇??”安德烈問道。
“忙的人影也看不見,還指望他回家,每二周能見個一次就不錯了,你有空要好好說說他,我看他呀,就忙著他那“小家”呢?!鼻厥珂滦χг埂?p> “他是律師,您就別替他操心了,都28了?!卑驳铝乙廊粨е赣H走向客廳。
“我沒工夫操心他,操心你就夠我老上十歲的了?!彼郎厝岬目粗鴥鹤印?p> “媽,我好著呢,您別煩心我的事,您看我這不又晉升了?!彼钢约旱募缯隆?p> 秦淑媛不看到這個倒也沒事,一看到這個她就心酸,禁不住的掉淚。
“我才不稀罕你的功勛呢?我要的是你,你拿命拼什么呀,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還要背上那么沉重的’家族榮譽’?!鼻厥珂乱幌氲桨驳铝业淖娓福睦锞筒皇娣?,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兒子。
“好啦,媽,當(dāng)兵是我的理想,即便當(dāng)初祖父不逼您們,我長大后也會去當(dāng)兵的?!卑驳铝野参恐赣H。
“好了,不說了,你們呀,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你說你弟弟跟妮娜都同居二年了,還不結(jié)婚,你呢?和索尼婭也交往了6年了……,趕快結(jié)婚吧,我還能幫你們帶帶孩子,我一個人白天在這么大的房子里,一點人氣也沒有......”秦淑媛憂心忡忡的看著兒子。
安德烈苦笑了一下,將話題岔開,說道:“媽,您要不把外公和外婆接來陪您吧?”
他想著下次去接夏青音的時候,索性將兩位老人一起接來陪母親。
“他們年紀(jì)大了,自己來不了,還是等維克多有空去接他們吧?!鼻厥珂碌拇_是非常想念父母,一直覺得自己不孝。
“好了,趕快洗洗睡了,明天還要去開會吧?”秦淑媛問道。
“嗯,要開幾天的會議,我爭取每天回家?!卑驳铝倚χ赣H點點頭。
“哦,對了,你的車已經(jīng)加滿油了,鑰匙在你房里哈?!鼻厥珂玛P(guān)照道,又看了看兒子,說完便轉(zhuǎn)身去臥房了。
安德烈看看時間,上海應(yīng)該是快晚上八點了,他一邊拿出手機撥了出去,一邊走上玻璃廊橋,向副樓方向走去。
很快電話被接起,傳來嬌媚的聲音,那是他熟悉的,萬般思念的聲音。
他笑著說:“寶貝,方便嗎?”
“方便呀,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來’報到’了呀?”夏青音那清脆的軟語,聽得他耳朵都要醉了。
“哦,我在圣彼得堡,我回家了?!卑驳铝乙廊恍χ骸敖裉熳隽诵┦裁矗俊?p> “正在聯(lián)系支教的學(xué)校呢,我爸媽又反悔了,不讓我去XJ了,說冬天太冷了,讓我找其他城市的,近點?!毕那嘁羿街毂г沟馈?p> “寶貝,要不要聽聽我的建議?”安德烈也想過這個問題,希望能說服她。
“你又要說什么?我不準(zhǔn)你拖我后腿啊?!毕那嘁艚械?。
“我只會支持你,絕不拖你后腿?!彼σ飧鼭猓暗俏矣X得你可以這樣安排,先去完成你的學(xué)業(yè),一來你有寒暑假,我們可以多點時間相聚,二來你可以關(guān)心一下Boris的學(xué)習(xí)和生活情況,畢竟他換了新環(huán)境,等你研究生畢業(yè)了,咱們再去支教個兩年,這樣對教育學(xué)生也有效果,你覺得呢?”
安德烈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太“不折手段”,總是“誘惑”這女人,甚至覺得自己很“卑鄙”,老把Boris拿出來說事,但是他有什么辦法呢,只有認清自己的地位才能明白距離在哪里,這也是他感到最失敗的地方。
對方?jīng)]有聲音,顯然在猶豫和考慮......安德烈很有耐心等待,從心理學(xué)上講,在這種情況下,考慮的時間越長越好……
他走進自己的房間,一切如故,他進了左手邊的書房,在書架上掃到幾張畢業(yè)時拍的照片,他順手將一張有索妮婭的合照的相框拿下來,拆了相框,拿出照片,然后將相框放回最下面的抽屜里,照片還在桌上放著,他走到落地窗前,一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插進褲袋。
“寶貝,你覺得這建議怎樣?”他低語的問道。
“我想想再說,他們好嗎?Boris好嗎?”夏青音急切的問道。
“我這幾天沒有跟他們聯(lián)系,明天幫你問問?!彼卮?。
“哦,那你幫我問候他們,說我很想他們?!彼嵝训?。
“好,那我呢?”他一副可憐又委屈的樣子。
“你還用得著說么?想著呢,還能說話,待遇已經(jīng)很好了,好嗎?”夏青音又開始作弄他。
他笑起來,“那么我要謝謝你給我這點待遇,寶貝?!?p> “那是,我長這么大還沒有思念過什么男人呢,除了……”夏青音黑眼睛左右轉(zhuǎn)著。
“除了什么……難道除了我,還有其他男人也讓你朝思暮想的發(fā)狂?”安德烈故意道。
“你這話說的,怎么聽起來怎么那么怪,我哪有想你到了發(fā)狂的地步......”又給她下套了。
“呵呵,是我想你想到發(fā)狂,真的!”安德烈深情的說道,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居然說得出這樣的情話,他依然笑著。
“親愛的,接下來我可能不能每天給你電話了,但我保證我會想辦法聯(lián)系你,你不要擔(dān)心我,嗯?”安德烈想要跟她事先備個案,免得她擔(dān)心,胡思亂想。
“你有任務(wù)了?”夏青音輕聲問。
“嗯,你放心沒有生命安全。”安德烈繼續(xù)道,他不能說太多,但又很想告訴她。
“好的,我會好好考慮你的建議,然后等你電話?!彼鹿郧伞?p> 安德烈知道她冰雪聰明,更喜歡她的張弛有度,理解他,更懂他。
“我爭取今年來上海一趟,你等我,我想來拜訪你父母,好嗎?”他問得小心翼翼,盡量不讓她有壓力。
又是一陣沉默,他有點緊張心慌,但還是沉住了氣,呼吸平穩(wěn),他等待著......
許久后,她輕輕的說道:“嗯,我知道了?!?p> “謝謝你,寶貝,謝謝!”他終于松了一口氣,等到了一張入門券。
接著他說,“早點休息,養(yǎng)得胖點,手感再好些,嗯?”他笑起來。
夏青音叫起來,“討厭,你嫌棄可以不要碰我呀,我還要減肥呢?!?p> 他哈哈大笑起來,“怎么會嫌棄,寵你還來不及呢,真好好想你!”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掛了哈,你真討厭,自己也早點睡吧?!彼龥]心沒肺的撂下了一句,便掛了。
他搖搖頭,但卻笑得滿面春風(fēng)。
他回到書桌旁,看著那張合照,沒有表情的將它放到碎紙機了,一切就讓它結(jié)束吧。
翌日,安德烈來到主樓用早餐,看到父親和母親都在餐桌上等他,他走近母親,親了一下她的雙頰,又叫了聲“父親”,父親慈祥的看著這個兒子,不得不說這個兒子比他擔(dān)當(dāng),比他更能隱忍,非常的出色,是他的驕傲。
父親尼古拉畢業(yè)是美國的康奈爾大學(xué),他的理想就是研究政治經(jīng)濟,可他的父親瓦西里一心想要他進入軍界,無奈家族人丁單薄,就尼古拉一個男孩,這個重任只能讓他來抗。
可偏偏尼古拉固執(zhí),要堅持自己的夢想,毅然去了美國,一去就是七年,索性讀完博士才回國,關(guān)鍵是不到兩年,又娶了個中國女孩,這讓瓦西里的“家族榮譽之夢”徹底破碎了。
瓦西里將軍原想著不入軍界,至少也在政府機構(gòu),做個外交官也就算了,與世家家族聯(lián)姻,未來子孫也能繼承衣缽,結(jié)果沒想到他娶了個中國女人,結(jié)果父子徹底反目成仇。
直到安德烈14歲那年,他跟他的祖父說他愿意參軍,為家族榮譽而奮斗一生,瓦西里才認可這位中國兒媳。
為此安德烈的父母一直覺得虧欠這孩子的,盡管他父母一再強調(diào),根本不在乎他祖父的想法,那是迂腐陳舊的觀念,但是安德烈還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母親在異國他鄉(xiāng)受到這樣的委屈,他很清楚,母親為了父親放棄了上海的一切,放棄了她的人生。
同樣,他也不愿意祖父一個人郁郁寡歡,孤老在莫斯科,這太殘忍。他覺得自己是長子長孫,需要做點什么。
老天似乎在考驗這家人,上帝將夏青音“無情”的賜給了他,他希望自己能做的比父親更好!
當(dāng)大家吃完早餐后,安德烈宣布了一件事:“父親,媽,我決定取消與索尼婭的婚姻?!?p> 尼格拉和秦淑媛聽了頓時目瞪口呆,手上動作都停止了,只有安德烈冷靜的繼續(xù)喝著咖啡。
尼古拉首先安定情緒,他看著兒子,問:“你不愛她?”仿佛他早就料到一般。
秦淑媛卻有點沉不住氣,說道:“你不愛她?你不愛她為什么要和她相處六年?”
安德烈希望能解釋的清楚些,他不想要母親聯(lián)想到他是為了“家族榮譽”而與索妮婭交往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覺得我們不合適,以前我以為自己是喜歡她的,當(dāng)然現(xiàn)在也不討厭她,我對她沒有那種......那種感覺?!彼nD了一下,“我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出任務(wù)時,不會想她,每次我遇到狀況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也不是她,這也是在這些年才發(fā)現(xiàn)的,所以我覺得我不愛她?!?p> 他注視著父親和母親,父親沉思了一下,開始表態(tài):“兒子,一個人活著要知道為了什么?”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道:“我們會為愛的人活著,我們會為愛的事業(yè)堅持著,這是活著的價值。”
安德烈伸出手握住父親的手,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完全了解父親,他的藍眼睛閃爍著,
“謝謝,父親,謝謝您的理解?!八肆髀冻龈屑さ模€有堅定!
秦淑媛比較現(xiàn)實,敏銳的問道:“索尼婭知道了?”
“嗯,上周我已經(jīng)跟她談過了?!卑驳铝艺f得平靜。
“那么……”秦淑媛急切的問道。
“媽,你相信我,我能處理好這事?!彼魺o其事的說著,又喝了一口咖啡。
安德烈看了看時間,秦淑媛最后心疼的說道:“兒子,不要委屈自己,我跟你爸永遠支持你,我們只要你快樂,其他的都不重要,懂嗎?兒子!”
安德烈上前擁抱了一下母親,親了親她的雙頰,低聲說:“謝謝媽,我會幸福的,相信你兒子?!?p> 他又轉(zhuǎn)向父親,也擁抱了一下父親:“謝謝爸,謝謝!”他的手臂加了一點力量。
安德烈對他們笑笑,點點頭,從容走向門口,秦淑媛還不忘叮嚀一句:
“開車慢點,路上注意安全?!?p> 老兩口目光對視,一個坦然,一個憂慮......
尼古拉上前輕擁著秦淑媛:“放心吧,我們的兒子會幸福的,我是男人,我清楚!”
秦淑媛一臉的茫然,看著自己的丈夫,微皺眉頭……
尼古拉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們要相信我們的兒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說完,拿起包準(zhǔn)備出門了。秦淑媛跟著他,送他到門口,他們輕擁吻別。
“路上小心,開慢點?!鼻厥珂聹厝岬恼f道,聲音漸漸的散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