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經(jīng)歷過生死才能體會生命的寶貴,人體驗過死亡才知死亡的可怕。老茂他們在瀕臨死亡的邊緣徘徊,食物不是主要的問題,問題是附近沒有水源,在這股炎熱天氣熏烤之下,任何人幾天不喝水都是會被活活渴死的。
隊伍中最懊惱的是白教授,他埋怨自己不該帶著大伙來送死,不斷自責,說他們馬上就要嗝屁了,他年紀一大把,死了不打緊,卻害死這幫孩子們,成了千古罪人。
他年紀大了,加之身體又缺水中暑,吐得滿地都是,說起話來,渾渾噩噩的,精神上恐怕出現(xiàn)了點問題。
楊洋帶隊去附近尋找水源,結果迷了路。沒有指北針的引導,他們繞著大磁山走了一圈,將晚,才尋原路狼狽而返,兩手空空。每個人渴的嘴唇都裂開了,蓬頭垢面、衣服凌亂,樣子挺慘。
電臺一直在繼續(xù)試圖發(fā)送求救信號,但大伙明白,那是徒勞無功的。小余和齊坤在山坡北面用砍倒朽木,燒出一股狼煙,這骨子狼煙幾公里外都能看見,然后用草木灰擺成一個巨大的SOS國際求救編碼。
老話講,天不絕人,必有后福。
老茂沒料到,第四天就得救了。這一來呢,仰仗狼煙的功勞,又因為在山頂放的火、燒的煙,求生的幾率被放大了許多;二來,算他們走運,連隊派過來的時候,隨隊伍帶了兩只搜救犬。部隊領導指派的,說,考古的這群學生和教授都是祖國的人才,特別是這群學生,未來還會成為祖國的棟梁,不可以有任何的閃失。
要說,部隊的犬種和搜救犬還是有區(qū)別的。部隊有爆破犬、突擊犬、排障犬,這幫犬種對鼻子要求不高,對命令的服從卻一定要準確、到位。前面是個火坑,訓狗員發(fā)出指令讓它跳,它也得奮不顧身的往里跳,軍人嘛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兩只搜救犬是以部隊征用的名義從其他單位借的。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搜救犬,可以幫助搜救人員找到十幾公里乃至幾十公里以外的遇難者,最近這段時間天旱,半滴雨也無,不至于把氣味沖散了,搜救起來容易得多。
得救當天,大家歡呼雀躍,相互擁抱在了一起,熱淚盈眶,比過年換新衣服、吃年夜飯還高興。
白教授補充了水份,清醒過來,也不捶胸頓足了,頭暈腦脹只想休息,被一群戰(zhàn)士裹好毯子搬上擔架抬他下山。
人不經(jīng)歷風雨,怎能見彩虹?經(jīng)過這次生死的考驗呢,隊員們在心智上也算長大了,那還像出發(fā)前,春游般的小學生,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排成一列跟在搜尋隊伍后頭,井然有序,士兵叫做什么,他們就做什么,絕對服從組織安排。
營地當晚,擺了十幾桌豐盛的接風宴,全是野味,全是肉。有山豬腿大肘子,有兔子肉、蛇肉,還不曉得從那找來兩只旱龜掏肛刨腹也給燉了,一個炭烤,一個煲了蘑菇湯,野肉味,香得不要不要的,關鍵是加了鹽巴,吃起來帶勁。
啤酒管夠,幾大鐵皮箱子摞在一起,不會喝的人也要裝裝樣子,倒了滿滿一杯。
白教授屬于專家組的一桌,小年輕們坐另一桌。白教授這桌有幾個新的上了年紀的面孔,不用問也明白他們是最近,從全國各地趕過來的老教授、老專家。
因為大伙耽誤了幾天,這幾個人已經(jīng)把區(qū)域劃分好了,就等著開始挖掘方面的工作。
白教授一聽有點不滿,“欸,我說老徐,咱們來之前不是商量好,要一起擬訂挖掘計劃嘛,怎么不多等兩天,等我來了再說呢?嗯?”他拿著徐教授等一眾人擬好的計劃表問,現(xiàn)在他嘴角利索了,看樣子身體沒大礙。
“哎呀,哎呀,你個老東西,好懸沒把命交代了,大家伙也想替你分擔、分擔工作量,好讓你多休息幾天嘛。”徐教授舉起杯子一飲而盡,他那是白酒,自己帶的,有人對酒精依賴,徐教授就屬于這一類人,每天不喝酒渾身不自在,軟趴趴,“就這么定了,你們說是不是啊?”幾個同座的點頭,勸說白教授同意。
徐教授和白教授是老同學、老戰(zhàn)友也是老情敵,做任何事情都想分出一個高下,按咱們現(xiàn)在的話說這個叫‘宿敵’,天生的死對頭,反正兩個人不對付,見面就抬杠。說,徐教授先到的冕國遺址,他鉚住了勁就想先到地方,然后挑最好的區(qū)域做挖掘,這樣,挖到珍貴文物的機會,會比區(qū)域不太明朗的地方要大上許多。
白教授也想快點趕來,本來他是可以跟著補給隊伍進山的,奈何,補給隊一個月進一趟山,時間上就趕不及了,結果,一路上麻煩不斷,耽擱了時間。
落的徐教授已經(jīng)讓他矮了一頭,如果在選配挖掘區(qū)域方面再掉底子,老臉上過不去,他當然不樂意。
二人,你說一句我就回你兩句,越說越激動,險些宣翻桌子打起來。旁邊那幾位都是知名的學者,在考古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一桌子相互之間都認識,一直曉得這兩位不和,坐位置的時候特意把兩個人分開,一個在東頭、一個在西頭。
結果呢,再遠的距離也不能熄滅仇恨的苗頭,越燒越旺。
好說歹說把兩位給勸住了,一個教授提議,要不這樣吧,咱們來了七個隊伍,古跡的范圍也比較大,挖不挖的到文物全靠運氣,中間區(qū)域這個C位誰都想要,是不是?那好,咱們也靠運氣裁定誰拿好的、誰拿次的,抓鬮、抓鬮,來個上天安排,這總算公平了吧?
其中幾個教授覺得自己位置不夠好,早就想換地方了,點頭表示同意。
老茂那一桌就在專家組的旁邊,眾人聽的一臉黑線,心說,嘶,你們幾個加起來四百多歲了吧,怎么還跟小孩一樣玩過家家?丟不丟人?
副連長鄭克明跟專家組的一桌,看他們幾個老小伙爭得臉紅脖子粗,只好陪著笑臉,不敢多勸、多說話。徐教授不滿說,“鄭連長,你不能老看著,幫幫忙就當個裁判吧?”,他說著從口袋里拿出筆記本和筆,遞給了鄭連長。
鄭連長是個爽快人,他認為自己既然進了局,這破局的事情,就得自己這個外人來才行,遂拿了紙筆,連寫七張,然后統(tǒng)統(tǒng)撕下來,揉成七個團,他用眼神一尋摸,發(fā)現(xiàn)裝壓縮餅干的盒子正合適,讓衛(wèi)兵把壓縮餅干倒干凈,拿來當抓鬮的箱子用。
裝備好一切,鄭連長問,“誰先來呀?”
一個教授起身,用手在箱子里搗鼓一陣,抓了一團回到座位,正準備打開。鄭連長說,別忙開,影響大家心情,咱們抓完了再一起打開。接下來是徐教授,他橫眉冷目對著白教授,也拿了一團握在手里。
等大家都拿完了,白教授打開一看,他拿到了四號區(qū)域,大概靠廢墟西南的位置,一皺眉,那位置是個山崖,離著一號區(qū)域C位最遠。徐教授也一皺眉,他的位置正好在四號隔壁,正是冤家路窄,二人又碰到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