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羽站在窗戶的下方,那縷陽光打在他身上,給他的周身涂上了好看的金色,他整個人看起來陽光而溫暖。眼前的人忽然幻化成了莫塵的樣子,他立在那朝著她笑。她的心狠狠的疼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只有這樣刺骨的疼痛才會緩解。那聽起來溫和清澈的聲音又在耳旁響起。
?。骸澳菛|西卻到了莫塵手里。他既想幫你掩蓋罪行,又另有目的,所以才會藏起那包東西。”
寧羽向旁邊踱了一步,陽光穿過他的身側(cè)射在地上。他忽然跳轉(zhuǎn)話題,問道:“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你與莫塵的關(guān)系的?”
碧桃看向他,一言不發(fā)。
寧羽并不指望她講話,只是自問自答道:“案發(fā)的那日,我發(fā)現(xiàn)你左腕處有一個很小的紋身?!?p> 碧桃的雙眸下意識地看向放在腿上的左手,黑色的鐐銬正伏在她的手腕上。
?。骸澳莻€紋身像是一朵花的樣子。偏偏本公子在四王爺屋里見過那圖案,它就刻在那盞王妃陪嫁來的琉璃盞上。這朵花是冰炙國的國花,名叫‘攀蘭’。你在府中登記的戶籍是大禹國南州人,大禹國的子民又怎么會紋一個冰炙國的國花在身上?”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曾不止一次的詢問過小桃,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紋身。王錚倒是看到過,沒太在意,只當是一小塊胎記什么的,卻不想是冰炙國的國花。他深深的看了寧羽一眼,眼前這個如山間明月的公子,已是徹底顛覆了他在他眼中的印象。這樣一個在外人看來放蕩不羈的人,卻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捷思維,不知為何心中就突然覺得他神秘莫測起來。
碧桃將目光看向別處,依舊一言不發(fā)。寧羽緩緩地道:“你可以不招供,沒人逼的了你。但是這么惡劣的命案且是發(fā)生在王府里,破案的又是司法門里辦案高手——王督衛(wèi)?!?p> 講著用折扇向王錚那邊指了指,這話讓王錚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骸鞍缸蝇F(xiàn)在已明了,無論是里子面子也都要顧及到,結(jié)案是一定的,你既不肯承認你的罪行,那么也只好讓莫塵擔(dān)著了?!?p> 碧桃一雙眼睛猛地瞪向他,目光中露出了濃濃的殺意來。寧羽卻毫不在意,看向她的眸光中依舊蘊含著笑意。
?。骸笆悄獕m覺得四娘子仗寵而驕,囂張跋扈,已凌駕于王妃之上,他想著替公主出氣,讓你殺了她身邊最貼心的丫頭,以示警告?!?p>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又道:“一旦定罪,他的罪狀便會送往冰炙國,到時候整個冰炙國都會知道莫塵是一個挑起公主后院之爭的罪魁禍首,是一個亂殺無辜的人?!?p> 碧桃面色陰沉,一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她杏目圓瞪,開口道:“你胡說!他從未教我殺人,你們不要污蔑他!”
講完,她的神情轉(zhuǎn)為悲涼,濃濃的心碎布滿周身,輕聲道:“他怎么可能讓我殺人呢?他從來都不會亂殺無辜。”
?。骸澳愫蠡跉⒘撕蓛??若不是因為這個他也不會死。”
寧羽的話像一把利刃,刺在了她心中最疼痛最悔恨的地方。碧桃的眼中涌上了淚水,一顆顆的滾落下來,莫塵的話語在她耳畔響起。
?。骸澳銥槭裁匆哆M來?師哥從未想過要你殺人。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他們會發(fā)現(xiàn)你的,你快走?!?p> 她曾倔強的昂著頭。
?。骸拔也蛔?,就那些笨捕快怎么可能會查出來呢?我要守在這,除非你答應(yīng)和我一起走。”
他的目光中露出悲涼來。
?。骸澳闶侵赖?,我不會離開她。我若就這么離開,她會被困死在這里的?!?p> ?。骸澳俏揖团阒鴰煾纾阋鍪裁次叶紩湍?。”
他沉默了良久,開口道:“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你不要再輕舉妄動了,省的給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p> :“你怎么處理?”
:“處理完了這件事,師哥答應(yīng)你會永遠的離開這里,離開她?!?p> ?。骸罢娴??”
?。骸皫煾缡裁磿r候騙過你?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先離開王府回冰炙國,我會去找你?!?p> ?。骸拔也蛔?!”
:“碧桃聽話?!?p> :“你不走,我是不會走的?!?p> 他長長地嘆口氣,良久道:“那你答應(yīng)我,無論聽到我的任何消息都不要輕舉妄動,如果你做不到,師哥就再也不理你了。”
?。骸拔野l(fā)誓,絕不輕舉妄動。”
原來,原來他卻是用死來解決的。他想實現(xiàn)的不過是他心心念念許多年的愿望,從頭至尾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利用這件事來達到他想要的目的,用生命做賭來換她對這個地方的死心,來換她對炎修清的死心,救她脫困。卻獨獨沒有想過自己會怎樣,這個追隨他腳印至今的人,這個在這世上愛他最深的人,他卻從未顧忌。
淚水如同決了堤的江河再也止不住,涌出她的眼眶,流過她蒼白的面頰,打濕了她的衣襟。寧羽只是默默的看著她,他要達到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這不過是一個愛而不得的可憐女人而已。
許久,她抬起頭看向面前俊雅的公子,輕聲道:“我從八九歲起便開始喜歡他,愿為他最一切事,從未想過要親手將他推向死亡。不過這既是他想要的,我也只能隨著他了?!?p> 她的目光平和下來,輕嘆一聲道:“人是我殺的。你推斷的都對,那包裹是師哥從我這取走的。師哥從來都不想讓我卷進來,也從未讓我殺過人。”
王錚沉聲道:“莫塵即沒有指使你殺人,你又為什么要殺死荷兒?”
碧桃冷哼一聲。
?。骸耙粋€刁鉆的丫頭殺了便殺了,還要有什么理由?”
寧羽目光如炬,開口道:“是有人冒充莫塵,讓你殺的人?”
碧桃抬眸看向他,目光中滿是驚疑之色。
出了府牢,炎修清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是有人冒充莫塵讓她做的?”
寧羽笑道:“這個師妹如此深愛她的師哥,話語中幾次提到師哥不讓她卷入其中。她對他師哥的感情已經(jīng)到了沒有自我的地步了,師哥的話無論是什么她都會照著辦,當然除了離開這一條?!?p> 他搖了搖手中的折扇。
?。骸拔乙膊榱耍綍r裝作老實巴交的樣子,與荷兒并無過節(jié),荷兒對她還算不錯。她突然殺了她能是為何?我便猜想,莫塵即不想她卷進來,要殺人也會自己動手沒必要讓她做。她即做了,那最有可能的是有人冒充了莫塵。她這樣的性格是不會問緣由的,殺個人對她來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p> 炎修清難得地笑了,道:“你這腦子還真是破案的奇才,想必此時你三公子在司法門里也有些名氣了?!?p> 寧羽輕笑著,道:“本公子已經(jīng)跟王督衛(wèi)打好招呼了,案子的功勞全歸他,這里面沒你弟弟我什么事?!?p> 炎修清看他一眼。燈光下的那張臉依舊俊美,溫雅,臉上掛著一慣的神情。他突然就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清他了。這個從小與自己最要好的表弟,在寧寧出事后失蹤了兩年,再相見時他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他身上總有一些他看不清的東西,這些東西使得他有一些莫名的忐忑。
風(fēng)輕輕揚起了兩人的衣衫,幽靜的院落中,侍衛(wèi)手中的燈籠隨風(fēng)搖擺。許久,炎修清開口道:“那個想把水攪渾的人,最終的目標是你。你對這個人怎么看?”
寧羽看向遠處,目光平和卻透著堅定。
?。骸盁o論這個藏在暗處的人是誰,有著怎樣的目的,我都會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