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天氣晴朗,微風徐徐地吹來花草的香氣,鳥兒在四處嘰嘰喳喳的鳴叫著。莫塵立在這鳥語花香的院中,抬頭看向天空,天上的太陽只圓圓的一團刺著他的眼睛。她便如這太陽,教他仰望,卻不敢也不能靠近,唯有默默的守護,不肯離去。那光刺得他眼睛疼痛,心中更痛。
白婆婆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直到他眼中有淚光閃動才收回眸光,沉聲道:“她讓您來勸我?”
白婆婆的臉上露出憐憫的神情。
:“莫塵,公主一直將你視為最親的人,在這里你就是他的親哥哥,你該明白公主的苦衷?!?p> 莫塵的腰身直了直,如一棵站在風雨中倔強不倒的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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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婆婆向前一步,道:“是公主自己把自己困在了王府,她困住了自己?!?p> 莫塵的身體顫抖了一下,道:“婆婆愿意她一輩子這樣過?做一個失去了靈魂的人,永遠守在她一個人的愛情墳墓里,直到死?”
白婆婆沒有講話,眼中悲意更濃。她當然不愿意!可那又怎樣?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守著她的歌兒,讓她沒有那么孤單。
:“她不會走的,除非有一天她徹底死心?!?p> ?。骸澳蔷妥屗龔氐姿佬摹!?p> 講完,莫塵大步向外走去。白婆婆喚道:“莫塵,你知道的,公主是不愿——?!?p> 莫塵回頭,目光火一樣的跳動。
?。骸斑@一次我能做到?!?p> 白婆婆立在那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張了張嘴,終是無語。
又過了幾日,小落始終也沒有看出什么破綻來。虛幕院中的人日如一日的過活,安靜的除了鳥鳴蟲叫再也沒有別的聲響。這五六日來從未見炎修清來過這里,她聽說王妃病了許多日子了,做為夫君的四王卻從未踏足過半步,那么善解人意的美麗公主教他竟沒有半分眷戀,不知他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
王妃身旁的乳娘白婆婆經(jīng)常會做一些冰炙國的小點心,做的多了便讓下人分一些給各院的娘子。小落借著送點心的機會到過幾個娘子的院子,除了那個受了驚嚇,持寵而驕的劉娘子,她沒有見到,其余的四位從外表上看遠不如公主美麗。那個五娘子喬氏,倒是這幾位中長相最可人的,眼中帶著天然的嬌媚之氣,頗使人心動。只不過一看見她,就讓她想起來那夜她半敞著衣襟,斜躺在軟榻上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厭惡。
單從外表上看,看不出什么玄機,炎修清成婚八年,五個子嗣皆死于他娘子的腹中,府醫(yī)又查不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這就有些使人匪夷所思了。各院中,三娘子曾懷了兩次身孕,最受寵的劉氏也懷過一次,還有二娘子與大娘子(他倒是雨露均沾),只有王妃和五娘子沒有懷過身孕。五娘子剛進府不過一年,可公主已入府八年,八年卻從未有過身孕,不過按炎修清對她的態(tài)度也在情理之中,照這幾日的樣子,想必一年也未必能留宿幾次。
會不會是這位外表賢良淑德的王妃暗中做的手腳?畢竟這個世上又有幾個女人能正真做到賢良淑德,不妒不恨呢?何況是一個從小便生活在一夫一妻國度里的公主,她就真的能容忍炎修清如此濫情,寵妾滅妻?如果換做她——她腦中不由的蹦出了寧羽的樣子來,如果那廝是她的夫君,也像他的那個四哥一樣,她定會先揍他一頓,然后拋下他,生死不再相見。
小落這樣想著,不由的笑了,在心里道:我只拿你做個想象,公子您別當真啊。此時正在悠哉喝茶的三公子一連串的打了三個噴嚏,弄的舒影還以為他晚上著了涼,想著給公子換床厚一點的被子。
有了對王妃的懷疑,小落就將白婆婆做的點心留下了一點,悄悄的給了來探望的舒影,可點心里卻無半點的異樣。她又暗中弄了些娘子們用的香料,也是再正常不過了。難道只是自己多心?此事與王妃無關?
夜里趁著下人都睡了,小落換上了一身夜行衣,將面遮了,悄悄地溜出虛幕院。今夜她決定去那個被封起來的流華院,到劉娘子屋子里看看。
有火把的光亮傳來,一行侍衛(wèi)剛走過虛幕院。小落觀察了幾日,府中侍衛(wèi)比平時多出一倍來,只一盞茶的工夫就會有侍衛(wèi)巡過。她將自己隱在最黑暗處,小心的避過那些巡邏的侍衛(wèi)們。
記起那夜寧羽講的話,讓她最好夜里不要行動,免得給王錚捉了去,可這樣干耗著不是個辦法。案發(fā)至今已是第七日了,王錚那邊不管有無進展,也不可能老是將他們?nèi)υ谕醺?,畢竟這兩位不是普通的公子,尤其自家主子,他必會有所顧忌,到時候要他們各自回府,那寧羽到王府的初衷豈不是無法完成?自從那夜他與她講了寧寧的事,她心中便起了連她自己也未察覺的變化,她愿盡己所能來幫助他完成一切他想完成的事。如今他想替他四哥弄清楚府中的事情,她便要幫他完成,只要小心一些也未必會被發(fā)現(xiàn)。
避過了看得見的侍衛(wèi)和幾處王府中設立的暗衛(wèi),她終于摸到了流華院外。其實這五處院子離王妃住的虛幕院并不遠,虛幕院居中,左右兩側分別建了五處院子(這樣建,也不知是不是炎修清故意惡心王妃),不過流芳院在最東邊。
今夜天空中有厚重的烏云,將月亮遮蓋的嚴嚴實實,卻是個適合夜行的好日子。小落翻墻躍進院內(nèi)。此時已過四更,她專門挑了人最容易犯困的時辰出來,果然院門處兩個捕快坐在地上,身體倚著墻壁睡得正香,其中一個還打起了雷一樣的鼾聲。
小落如幽靈一般來到劉娘子居住的屋前,伸手輕輕將門推開了一條縫,夜色中一聲極輕的‘吱嘎’聲響起,她回頭瞅了一眼那兩個依舊沉在夢鄉(xiāng)里的捕快,快速閃身進去。
門被悄無聲息的合上。屋子里漆黑一片,她站了一會,眼睛逐漸適應了這里的黑暗,一些飾物模糊的影子呈現(xiàn)出來。小落繞過屋中的桌椅,向內(nèi)屋走去。打開手中的火折,一絲微弱的光從她手中散開,蒙了黑紗的臉在這羸弱的光線下顯得有些不真實,唯有一雙大而黑的眸子閃閃發(fā)亮,如這暗夜里的珠寶。
這一點光已足夠她看清里面的物件了。整間屋子鋪著大紅的地毯,使得她走在上面像是夜行的貓,沒有聲響,根本不用刻意放輕腳步,此時即便是在此處跳上幾下也沒人聽的到。炎修清確實是偏心,連王妃的屋里也沒鋪這么貴重的地毯,一個侍妾竟這么奢侈,不禁感嘆,男人心海底針,實在是難以捉摸。
仔細看了一圈,除了物件名貴奢華以外也沒什么發(fā)現(xiàn)。轉(zhuǎn)眸看了看那床,走過去。
兩床上好的錦被疊在里面靠墻處,一只雙人的長枕放在一頭。小落將火折舉低一點,來回的照了兩照,沒什么異樣,剛想離去,卻瞥見有個亮晶晶的東西漏在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