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
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其關口栐州是進入中原的必經之路,自古兵家相爭之邊關要塞,與外族池江國一江、兩山之隔。
一江便是栐江,兩山便是清源山及旬石山,江水寬闊深不見底,兩山怪石嶙峋,樹木雜草橫生易隱藏,是邊關防守的重中之重。
軒轅錚自帝京回來,已有半月有余,經過三年前慘烈一戰(zhàn),池江國損兵無數,這兩年也學的安分了許多,倒是不用他多費心思,只是這軍中,似乎有小兵小卒與帝京聯系的書信多了些……
“七殿下!”等候已久的中尉章鈺澤看軒轅錚走進營帳,連忙上前迎接。
軒轅錚剛去栐江邊上,射殺了幾個池江國的探子回來,一進營帳,便看到章鈺澤焦急的臉色,他平靜地松了松護腕,仿佛只是剛外出郊游回來。
“急什么?可是又查獲了幾個密探?”說話的時候,甚至連眼皮都沒撩起來。
“卑職手下一個叫江影佚最近收發(fā)書信較為頻繁,據卑職得悉,他是識不得幾個字的,在內地更是少有親戚。卑職暗中追查了幾日,發(fā)現他的書信基本上都是送往帝京刑制門內的,至于他所收到的信件,也都是官家所用紙張?!?p> “刑制門?官家?”軒轅錚眉頭微皺,雙眸漸深,他記得軍中叛逆申賀逃至帝京時,刑制門的人也是積極出動捉拿,褚宸逸就曾提醒過他,當心刑制門的人。
“這個呂懷憂,當真有點意思?!避庌@錚嘲諷道。
“殿下!”
胡寧喊著,掀簾子便進,手中拿著一個盛放字條的竹筒。他進來時,見章鈺澤也在,微微一怔,連忙尷尬地打了聲招呼。
章鈺澤見二人似乎有重要的話要講,也知趣地告退離開。
竹筒暗門打開,一張字條赧然出現,上面只有簡短的一句話:
明搶暗奪,眉心之憂。
軒轅錚細細地讀著,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便讀出了其中的關竅,強盜并非強盜,謀心起,與宮連,內憂外患隱隱而發(fā)。
軒轅錚細細地摩挲著用紙,胡寧以為自家主子在辨別消息的真假,回稟道,“殿下,這個卑職都檢查過了,就是普通的用紙。”
“我知道。”軒轅錚把紙條放進炭火里燃燒,直到變成黑灰,隨即意味深長地一笑,“這個褚宸逸,當真是愈發(fā)謹慎了?!?p> “您說是都刑司?”胡寧詫異道,“都刑司什么時候也管這事了?”
軒轅錚深深看著胡寧,胡寧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小的明白了,都刑司是隸屬陛下直管的衙門,只聽命于陛下一人,權勢熏天,換句話說,他們就是陛下的眼睛和耳朵,說不定清歸苑的那些個侍衛(wèi)……”
話未說完,就見軒轅錚冰如寒潭水的眼神,便訕訕地閉了嘴。
掌燈時分,天色暗沉沉的,江上被霧氣籠罩,巡邏的士兵們手持燈籠在山道上逡巡,江面上也有幾艘巡邏船有規(guī)律地漂動,船頭全副武裝的侍衛(wèi)把守。
就在這樣嚴密的防守之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背著包裹,熟悉地避開一眾耳目,上了山道,鉆進了茂密的林子中。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他便出了林子,身上的包裹不見了,手上卻多了封書信。
他悄然往軍營的方向走,在離開那片林子有二里地的時候,眼前原本昏暗的泥土道瞬間亮堂起來,他被幾個全副武裝的侍衛(wèi)圍住了,火把的火苗隨風竄動,照的他的眼睛有些酸痛,待緩過神,一個人從中間走出來。
“軒轅錚?”那人脫口而出。
“江影佚?你個混賬東西!”章鈺澤二話不說,上前就給了他一巴掌,“竟敢直呼七皇子名諱?想造反嗎?!”
江影佚半邊臉頰頓時紅腫起來,他毫不畏懼地抬手拭去嘴角的血絲,嘲諷道,“造不造反的已經這樣了,既然被你們抓住,我也無話可說,要殺要剮隨便!”
“若非申賀叛逃,本殿下還發(fā)現不了你?!避庌@錚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一把奪過江影佚手中的書信翻看著,“帝京的家人可還好?”
“好,當然好。只是你休想用家人來威脅我,別說你一個不得寵的皇子,就是權勢熏天的都刑司和掌事院又如何?照樣奈何不了。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這時,一個小兵小跑過來,在章鈺澤耳邊低語幾句,章鈺澤聽罷,臉色微變。
“林子中與他接頭的那個人,逃走了,衛(wèi)兵追之不及?!?p> 章鈺澤低聲對軒轅錚說著,但軒轅錚并未理會他的話,只是兀自端詳著手中的書信,看用紙,軒轅錚再熟悉不過,竟是來自宮中。信上也只有幾句話而已:家中一切安好,諸事順遂,且安心候著,自有好處。
“你的家人原來出自宮中,本殿下真是小瞧你了?!避庌@錚冷笑,眸中殺氣盡顯,“可否與本殿下說說,你的家人,是哪位內侍大人?”
江影佚只是不停地笑,許久才停下來,得意地望著軒轅錚,譏笑道,“你尚且自顧不暇,怎會有心去管宮中內侍呢?七殿下、七皇子,你可想知宮中情況?”
軒轅錚不說話,只深深地看著他,眼神中的殺意愈發(fā)濃烈。
“您的母妃賢淑貴妃,欲向陛下求情將你調回帝京,并選定一戶官宦大小姐做您的正妻,陛下非但沒應允,且斥責貴妃縱子無度,貴妃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江影佚看著軒轅錚憤怒的樣子,再次放聲大笑,但只是一個呼吸的工夫,笑聲便戛然而止,江影佚怒目圓睜,倒地身亡,脖頸上插著一把锃光瓦亮的匕首。
動作之快,仿佛那把匕首是從江影佚脖頸上長出來的一樣。
軒轅錚眉頭緊鎖,“這種人,活著也是無用。”
“七殿下,您太沖動了?!闭骡暆蓧阎懻f道,“此人在軍中是正五品護戎官,手下掌握部分兵士,他死了,勢必引起他們不滿,恐怕對您不利?!?p> 軒轅錚并未責怪,深深地呼了口氣說道,“若真是這樣,本殿下正好可借著此次機會查看各人的心思,私心太重的,軍營重地怕是也留不住了?!?p> “卑職明白?!弊焐想m如此說著,但章鈺澤心中還是難免擔憂。
密林之中,忽然閃現出一雙眼睛,暗自看著這一切,嘴角逐漸露出一抹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