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芙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頗為無奈。
想當(dāng)初她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對身邊這些奴才丫鬟行事的方式頗為不適。
因?yàn)樵谒挠^念里,不論性別,不論身份,大家都是同樣的人,沒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
可是在這些人眼里,人生來就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甚至他們自己都輕視自己,被這些規(guī)矩訓(xùn)化,動不動便跪才是他們求人的方式。
所以孟芙才會想要平等的對待身邊每一個人,讓他們明白,每個人其實(shí)沒有什么不同。
但好像到頭來,除了茗伊的觀念有所松動之外,她沒能改變其他任何一個人的想法。
孟芙從一開始無能為力的落差,再到后來,也逐漸接受了。
畢竟她也想明白了,自己與這些人的生活環(huán)境不同,他們的思想都是從小到大累積起來,根深蒂固的,想要改變他們的思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從改變身邊的人做起了。
說起來,這大概也是她為什么不喜歡待在王府,待在宮廷里的原因。
因?yàn)檫@些地方,除了主子便是奴才,等級制度壓的她根本喘不過氣來。
她還是更加適應(yīng)帶著江湖氣的這些人。
想到這里,孟芙默默地嘆了口氣。
身邊侍衛(wèi)見她看得認(rèn)真,連忙上前套近乎。
“貴人,你也覺得這場面好笑的很,是不是?”他問。
孟芙笑了一聲。
“的確是很好笑?!?p> 因?yàn)樗鴮?shí)沒想到,在這個時代,竟是這些被人視作野蠻的草原人,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聽她應(yīng)和,那侍衛(wèi)瞬間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我也覺得,竟然還有人把太監(jiān)也看作是男人,真是好笑,這些草原來的人還真是無知?!?p> 聽到這話,孟芙一張臉?biāo)查g沉了下來,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那侍衛(wèi)似乎沒注意到她的眼神,還在興致勃勃的說著。
“貴人,我瞧你是陛下身邊的人,才跟你透露兩句,其實(shí)那邊那個,就是這次陛下宴請的對象,那拓可汗。”
這倒是孟芙?jīng)]想到的,她有些驚訝,皺了皺眉頭:“你說他是可汗?可我聽說,那拓可汗分明是個驍勇善戰(zhàn),久經(jīng)沙場的彪悍男子,怎么這看上去卻像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兒?”
侍衛(wèi)聽完,頓時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豎起了拇指。
“您不愧是這宮里的貴人,眼力竟然這么好,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小孩!”
他撓撓頭,笑了笑:“不瞞您說,一開始我見他的身形,也以為他是那個傳聞中的可汗,可您猜怎么著?剛剛我們統(tǒng)領(lǐng)告訴我,這位根本就不是傳聞中的那位,而是他的小兒子,進(jìn)京之前剛剛上位的新可汗?!?p> “新可汗?進(jìn)京之前剛剛上位?”孟芙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件事一聽便有蹊蹺。
怎么會這么巧?偏偏這人要在進(jìn)京之前換人上位,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陰謀?
“沒錯啊,聽說是因?yàn)槟俏或斢律茟?zhàn)的老可汗突然生病了,臥床不起,沒辦法,只能把位置傳給了兒子了?!?p> 說到這里,他還嘖嘖兩聲:“早些年我也聽說過這位可汗的事跡,驍勇善戰(zhàn)那是沒得說,怎么說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代英雄了,沒想到竟然最終被急病打敗了,這世事真是無常?!?p> 病倒了?怎么會說病倒就病倒?
孟芙聽著只覺得半信半疑,總覺得這件事其中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但眼下她也顧不了這么多了,她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不遠(yuǎn)處正在爭執(zhí)的兩人。
只要他不出席,這宴會便一時半會兒開不起來。
她正好可以趁這個機(jī)會趕緊回宮,說不定還有時間換一套衣服,化上妝,蒙混過關(guān)。
想著,她再次干凈利落的跨身上馬,說著便要駕馬離開。
誰知在經(jīng)過內(nèi)門的時候,她騎馬經(jīng)過的模樣恰好被那男孩瞧見,原本快要被說服的他,瞬間不干了。
“憑什么他就可以騎馬進(jìn)去,我偏偏就不可以?”那小子氣得不輕:“難不成是你們中原人歧視我們,故意出這么個招數(shù)對付我?”
“好啊,我瞧著你們根本就不是真心邀請我,分明就是想羞辱我,為難我!”
說著,他冷哼一聲,轉(zhuǎn)頭就要走。
那小太監(jiān)嚇壞了,這種場面他哪曾見過?他原本不過是個傳話的,誰承想事情竟然能鬧成這種局面。
他手忙腳亂的拉住對方:“可汗,您誤會了,我們陛下絕沒有這個意思啊,陛下還在宮中等著您呢,可汗,可汗……”
那男孩被他說的煩了,抬手就是一鞭子抽過去。
只聽一聲皮開肉綻的響,孟芙轉(zhuǎn)頭的瞬間,恰好看見那鞭子劃過小太監(jiān)的胳膊,當(dāng)場就將他衣服劃破,露出里面的血肉。
不出片刻,小太監(jiān)胳膊上鮮血直流。
“再跟我啰嗦,小心我讓你命喪這里!”
男孩執(zhí)意要走,小太監(jiān)又是疼痛又是害怕,哭成了個淚人,場面簡直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身后幾個是為原本在看熱鬧,當(dāng)看到這里時,也紛紛覺得不對勁了,上前勸架的勸架,請救兵的請救兵。
孟芙不由得勒住了馬,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從他這個方向看過去,那男孩執(zhí)拗的要走,身旁一堆人圍著,小太監(jiān)趴在地上,死死抓住他的腳腕,不許他走。
這場面何止荒唐。
而在另一邊,幾個侍衛(wèi)中間,還站著一個與這小可汗裝扮相同的人,正瞇著眼睛,袖著手,看著相隔不遠(yuǎn)處發(fā)生的鬧劇,臉上半分著急的神色都沒有。
按照規(guī)定,像這樣重要的場合,可汗可以帶人赴宴,但是兩人不得同時進(jìn)宮,以免發(fā)生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所以這人應(yīng)當(dāng)就是小可汗帶來的人。
但是孟芙只看了他一眼,便瞬間覺得這人不簡單。
這人雖然穿著一身樸素衣服,但卻絲毫掩蓋不住他渾身上下卓爾不群的氣質(zhì)。
即便是隔得這么遠(yuǎn),孟芙都能感受得到他仿佛將一切都拿捏在手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