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賓樓是位于鴻運街與賓來街交叉的位置,二層木質(zhì)結(jié)構(gòu),裝修考究,一塊金絲楠木扁額上題著“鴻賓樓”三個鑲金大字,據(jù)說是當年大將衛(wèi)青出征匈奴,大勝歸來后,曾在此處宴請軍中弟兄,喝到酒酣處,題筆寫下這三個大字。
當路榮和張關走在鴻運街上時,有五個人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其中一個帶著氈帽,正是昨日在街上跟蹤路榮之人。
待路榮二人走進鴻賓樓,這五個人停了下來,其中一個十五六歲的清瘦少年,忿忿地低聲吩咐道:“老三,你進去將路榮騙到后門,老四,你去將馬車趕到后門等著。老大老二,你們倆守在后門,見他出來,就用麻袋一罩,仍進馬車,然后,把車趕到城邊,把他沉入河里?!?p> “少爺,這可是數(shù)九寒天,沉河里就死定了?!贝鳉置钡哪凶舆t疑地說道。
清瘦少年一臉怨恨,目露兇光,答道:“我就是要他死!殺父之仇不可戴天!”
原來,此清瘦少年正是因調(diào)戲?qū)m女被治罪的中郎將桑田的兒子桑衡。他堅定不移地認為,父親桑田是被霍光和路榮陷害的,他不能把霍光怎么樣,但可以收拾路榮,于是,帶著家丁們開始了報復之旅。
“這?殺人是死罪……”戴氈帽的男子囁嚅道,旁邊三人一聽,也都緊張起來。
“廢物!你們吃我家的,用我家的,關鍵時候讓你們出出力,還怕這怕那!怕什么,小爺我罩著你們!”桑衡氣憤地低吼道。旁邊經(jīng)過一個挑擔子的小販,側(cè)目看了桑衡一眼。
桑衡大罵道:“看什么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嚇得小販飛快地跑了,挑著的擔子發(fā)出一串乒乒乓乓的聲音。
家丁們心想,你老子都掉了腦袋,你又能管多大用處,出了事還不是我們倒霉。
其中一個家丁眼珠一轉(zhuǎn),說道“少爺,沉河里一點動靜都沒有,他也不知道為啥死的,不如,痛打他一頓,讓他跪你面前求饒!”
桑衡一聽,樂了,拍著大腿喝道:“這個辦法好!先打他一頓,再仍河里!”
幾個家丁面面相覷,這可如何是好?算了,先把人綁了再說。
桑衡等人商量計策時,昌邑王劉賀來到了鴻賓樓前,他抬頭望了望金字匾額,向龔遂問道:
“我爹當年可來過這里?”
龔遂搖搖頭,答道:“不知道,我沒陪他來過京城?!?p> 劉賀嘆了口氣,邁進了鴻賓樓,他輕車熟路地往二樓走,沖著護衛(wèi)說道:“你們四個在一樓呆著,本王喜歡清靜?!?p> 龔遂欲言又止,他臨出發(fā)時接到密報,有人要刺殺劉賀,所以一路上他嚴加防范,終于平安到達長安。這里是京城,行刺王爺這種事,在路上遠比在京城簡單得多,既然一路都沒事,應該是安全了。
龔遂想到這里,也就沒再說話,帶著兩個親信隨同劉賀上了樓。
與此同時,幾個商賈打扮的人走進了鴻賓樓正對面的朋來茶館,也上了二樓,推開窗戶。
劉賀撿了一個臨窗的位置坐下,窗戶開著,可以看見對面喝茶的幾個商人,但劉賀根本沒注意到他們,他看向旁邊桌上兩個吃包子的少年,皺了下眉頭,嫌棄他們吃相太不雅觀。
路榮正將一個包子囫圇塞進嘴里,見旁邊有人皺眉,不由得望了過去。這一看,路榮心中暗暗贊嘆,世間居然有如此美貌的少年。
十歲的劉賀繼承了奶奶李夫人的美貌,他身著紫色鑲金絲長衫,外罩一件白色狐貍毛披肩,皮膚白皙、星眸朗目、鼻梁挺拔、唇紅齒白,這五官,每一樣單看都很尋常,但放在一起,卻是那么和諧舒服。
劉賀見對面的小子肆無忌憚地盯著自己,嘴里還咬著包子,心里非常不悅,大喝道:“店家,二樓我包了,讓閑雜人等出去!”
張關的位置是背對著劉賀,他全神貫注地吃著包子,根本沒注意到劉賀進來。猛然聽到背后有人大喝著要包場,氣憤地一拍桌子,轉(zhuǎn)身罵道:“哪來的野小子,這么囂張?”
張關剛罵完就認出了劉賀,去年劉賀站在馬車上撒錢時,張關就記住了他,這樣長相出眾的人,實在是過目難忘。張關長大了嘴,驚詫地喃喃道:
“你是……昌邑王劉賀?”
路榮一聽,騰地站了起來,帶翻了椅子,發(fā)出嘭的一聲,他驚喜地看著劉賀,仿佛看到他周身散發(fā)出的金色光澤,路榮沖動地說道:“你就是劉賀?哎呀,你長得真好看,還有錢……”
路榮不自覺地呈現(xiàn)出諂媚的笑容,劉賀鄙夷地撇撇嘴,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沖著龔遂說道:“把這些人都趕走,影響本王心情?!?p> 路榮回過神來,自己這是怎么了?干嘛要對他諂媚,即使拜金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呀。張關已經(jīng)生氣了,固執(zhí)地坐在椅子上,嚷道:“小爺我就不走,看誰敢動!”
其他幾桌客人見這邊起了沖突,都紛紛起身,下樓去了。
桑衡這邊開始行動了,家丁老三將氈帽戴好,昂首挺胸地邁進鴻賓樓,見三三兩兩的人急匆匆出來,他心里不免有些詫異。老三徑直走上二樓,沖著路榮走了過去。
劉賀一見,冷戰(zhàn)一聲,道:“喲,還有幫手呢,龔中郎,你還等什么呢?”
龔遂對劉賀這種行徑很是看不慣,所以一直不動聲色地坐著,此時被劉賀點了名,只好沖旁邊兩個護衛(wèi)使了個眼色。
兩個護衛(wèi)沖著三人撲了過去,剛上樓來的老三,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護衛(wèi)們擰住胳膊,推下了樓梯,他骨碌碌從二樓滾到一樓,剛要爬起來,就被同樣滾下來的路榮和張關壓在了身下。
坐在對面“朋來茶樓”的商人,始終盯著鴻賓樓的動靜,見護衛(wèi)們離開了劉賀,幾人猛地站起身,伸手入懷,手臂一揮,飛刀、袖劍帶著寒光,破空而出,直射劉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