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大樓里,昏黃的燭火照亮著一個貢臺,但上面供奉的存在卻被一張黑布遮住,讓人看不清下面的東西。
五個鼻青臉腫的青年在冰涼的地板上跪成一排,氣氛沉默。
“也就是說,你們辦砸了?”
坐在貢臺旁邊的,是一名聲音沙啞的老頭,岣嶁著脊背,看上去不強壯也不威武,反而像是行將就木隨時會斷氣似得。
然而五名青年聽到這聲音,卻全部發(fā)起抖來,顯然怕到了極點。
“五個人被一個人打趴下,真是一群廢物!”老頭聲音提高了一些,緊接著劇烈的咳嗽了兩聲,聲音撕心裂肺,仿佛他的胸膛里面是兩個破敗腐朽的風(fēng)箱。
五人中膽子大的那個連忙哭訴起來,但嘴巴漏風(fēng),說話含糊不清:“鬼爺,不四我們不盡心辦事,四在是那家伙真的邪門??!我們還沒碰到他的人就直接被不知道什么東西絆倒了,剛想爬起來手上又四一滑,那地上就跟抹了油似得……”
“四啊四啊,我從后面偷襲那家伙的時候,不知道怎么地就被樹葉蒙了眼睛,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被他一拳打趴下了。”
“我也四,明明四平地,還有個什么東西硌了我一下……”
“對啊。還有那家伙的拳頭,像鐵塊似得又冷又硬,絕對四戴了東西!”
鬼爺瞇起眼睛,靜靜聽幾人說完,走到那兩人身邊,看了看傷處。
“凍傷……”
喃語一聲,鬼爺突然道:“你們再把那人的體型外貌描述一遍,還有其他細節(jié),也都回憶回憶。”
“國字臉,黑頭發(fā)……”
“四十歲左右年紀,身高比紅毛高一點……”
“對了,那家伙四從學(xué)校里面翻出來的,說不定就四學(xué)校的老師!”
“恩,還帶了個年輕人,大概也二十歲左右的樣子……”
等五人七嘴八舌的說到再無補充,鬼爺坐回原位,揮了揮手:“滾吧。你們露了臉,接下來就別露面了。去小鬼那里領(lǐng)點金幣,這段時間都在家里歇著吧?!?p> “是是是!”
“多謝鬼爺!”
五人離開,房間里立刻陷入死寂。
良久,貢臺前傳出一聲冷笑。
“難道是他……算了,關(guān)鍵時刻,不要節(jié)外生枝。不過既然有可能是那家伙,那正好有人能幫我解決……”
鬼老輕咳一聲:“小鬼。”
“爺爺,我在?!?p> 門外走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臉上掛著笑容,還有兩個小小酒窩,看起來與這間房子的氣氛格格不入。
“替我給王都梵家發(fā)個信兒,就說他們要找的人在澴河。呵呵,附上一個詞:冰災(zāi)?!?p> “好的,爺爺?!?p> ……
和唐夢吃完夜宵,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半夜兩點了。
天空中的月亮愈發(fā)得圓了,像是一個睜開到極限的瞳孔,冷漠地注視著大地。
周哲簡單洗漱了一下,回想起昨夜發(fā)生的事情。
唐夢……果然有秘密。
如果說之前只是懷疑,那現(xiàn)在就是百分百確認了。
正常人,怎么可能隨隨便便一個打五個還毫發(fā)無傷?而且還是那么短的時間?
就算是那五個家伙不反抗站在那里,要挨個打趴下也得個十秒八秒的吧?
唐夢不愿意通知治安局,難道以前犯過什么事兒?是逃犯?亦或者是游夢的身份見不了光……周哲有一種直覺,唐夢很可能也是云海孤峰里那個無臉男所說的“游夢”。
算了,不想了。反正唐哥人還不錯,又是自己唯一認識的特殊人士。繼續(xù)和他交好總沒錯。說不定關(guān)系再好一點之后,就能直接問他關(guān)于這些神秘的事情了……拋開這些念頭,周哲進入夢鄉(xiāng)。
時值深夜,天空恢宏景象依舊,四周漫漫星光依舊。
在黑霧里掃了一眼,今天鄰居的方向沒有光斑。也不知道是不在家還是已經(jīng)做過了夢。
那就去其他人夢里試試吧……想著,周哲隨便換了個方向,奔波許久之后,進入了一個淺灰底調(diào)顏色的夢。
一個簡陋的辦公室,一個干瘦人影坐在自己座位上,耳朵上塞著耳機,但周圍還是有不斷的嘈雜聲音傳來。
周哲也聽不出那些嘈雜聲音到底是什么,只隱約聽到一些詞匯:“干活”、“無聊”、“上班”、“沒用”……
整個夢境就是這般單調(diào),周哲看了許久,覺得無聊,打了個哈欠離開了。
看來是一個深受工作之困的人啊……沒意思,睡覺吧。
周哲退出黑霧,全心全意睡去。
……
翌日。
唐夢請假,沒來辦公室。
周哲美滋滋地在辦公室磨洋工到下班,晚上買兩個小菜。
一條撒上了檸檬汁、煎得白里透金的淡水魚,兩根涂著滿滿酸甜醬的飽滿香腸。再配小半壺蜜酒,一口魚肉配一口酒,吃得那叫一個舒坦。
當(dāng)然,如果能有WIFI和手機,那就更舒坦了。
只可惜,這個世界似乎不僅僅是無線信號傳輸被封死,有線傳輸?shù)男室彩值拖?。至少周哲就見到報社里陳陽用的那臺電腦,主機輕薄到小盒子大小,但網(wǎng)絡(luò)線纜卻足有嬰兒手臂粗細。
所以,由于過于高昂的成本,沒有任何一家運營商愿意吃力不討好去做基建,都是直遷,網(wǎng)絡(luò)費用貴地嚇死人。
不過等以后有錢了,倒可以考慮考慮牽一條線來上網(wǎng)玩……周哲美美地想著,吃飽喝足睡大覺。
夜里,周哲發(fā)現(xiàn)自己的鄰居又做夢了。
他搓搓手,笑嘻嘻地往那個光斑跑去。
不知怎的,這種感覺讓他有一種在玩偷菜游戲的既視感。
或許是因為都和“偷”有關(guān)吧。偷菜和偷入別人的夢,似乎也沒差。
人類的劣根性啊……周哲嘖嘖感嘆,然后一頭扎進了光斑里。
今天的夢,色調(diào)略顯昏暗,透著青綠的底色。
一名身穿休閑服的女子坐在辦公室里,盯著面前的屏幕苦思。
終于不是小女孩兒的形象了……這次的夢,似乎和工作有關(guān)?
反正是在夢境里,周哲便大大方方坐到了女子對面,肆無忌憚地打量起來。
小時候的圓臉長開成了鵝蛋臉,五官柔順,看著很舒服。柳葉眉,大眼睛,給人一種溫雅安靜的感覺……膚色白皙,看上去不過二十三四歲的樣子,不過微卷的發(fā)梢讓她的氣質(zhì)比實際顯得更加成熟一些。
周哲拿這些時日見過的算是最有味道的楊小梨和她比較了一下,頓時覺得前者相形見絀。
此時,她似乎正陷入一個工作上的難題,黛眉微皺。辦公室里其他人都是黑色的剪影,顯然她的心思并不在交際上。除了那些剪影之外,還有許多破碎得讓人頭昏眼花的線條和螺旋。
周哲推測,這也許代表了她此時雜亂的思緒?
周哲拿起了她桌面山的工作證:
諾寶游戲工作室,設(shè)計助理,劉夢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