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顏素沒有被虛空提出兒子這事兒給糊弄過去,她直覺兩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就瞞著她一個人,甚至感覺自己是被周均益過河拆橋了,被孤立的感覺,很不妙,好不好?
很多事情,你能理解人性,可當(dāng)要你犧牲自己的人性,成全別人的人性的時候,自己的人性就出來唱反調(diào)了。
當(dāng)然,此處的人性帶著點陰暗的色彩,顏素承認(rèn)自己是羨慕嫉妒了,恨倒是說不上,就是衍生出淡淡的悲哀來……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她自己都不清楚,這“悲哀”二字是如何融入她此刻的血脈之中的?
更詭異的是,這感覺她是斟酌了數(shù)次,也沒有覺得比這“兩字”更合適的詞,能形容此時的心緒——感覺自己的養(yǎng)父找到了親兒子,對自己不僅僅物理距離遠(yuǎn)了,連心距也越來越遙遠(yuǎn)了……
至于,她的心思,虛空老和尚有沒有看破,就不好說了,他一向寡言慎行,今天跟周均益說的話,顏素這十多年來的總和都只能負(fù)責(zé)遙望,什么叫厚此薄彼?一目了然。
“顏素,孩子回去后,就沒事兒了,我這里有個錦袋,你讓孩子隨身攜帶,這也是孩子命里的一劫,過了這一關(guān),以后也就海闊天空了。記得平日里,你們?nèi)依^續(xù)修善積德即可?!?p> 老和尚把事先就準(zhǔn)備好的錦囊掏出來,遞給顏素,后者則慎重地雙手接過了“寶貝兒”,感激地說道:
“謝謝師父!”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們也回去吧!一起走?”老和尚正欲起身,誰知顏素就不樂意了:
“師父,水果還沒吃呢!”
由此看來,師父故意把自己支開的意圖,更甚明顯了,可不帶這么打臉的哈!
“哈哈哈!倒是忘了丫頭的心意了,來!我們就坐下來,把他們消滅掉?”老和尚似乎知道周均益的喜好似的,把香蕉遞給了他,自己則準(zhǔn)備啃咬顏素切好的橙子……
“師父,守齋戒,晚上能吃水果嗎?”周均益蹙眉問道,顏素見他這么“無禮”,忙朝他擠眉弄眼,這家伙什么時候懂那么多了?讀的佛學(xué)書,還沒自己多吧?還處處以為自己是學(xué)霸嗎?
“恒順眾生,心上守戒即可。”老和尚微微一笑,周均益釋然,回以一笑。
顏素看著他們高深莫測地打啞謎,再一次感覺自己被丟棄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可她為了融入到他們的世界,她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師父,那您不是讓我們要盡量守戒嗎?不是有‘戒定慧’之說嗎?”
“境界不同,不可同日而語,況且,是你要師父吃的,不是他想吃。而他吃,是為了接受你的供養(yǎng),為你培福?!敝芫嬉贿厔冮_香蕉,一邊回道。
“說的好像你比我早入師門似的……”顏素忍不住嘟囔著,看著他們“父慈子孝”模樣,頓時就沒了胃口。
“顏素,這修行是累世的積累,并不僅僅是這一世,論功夫,你與他相差甚遠(yuǎn),對任何人都不可輕慢哦……”
“……”顏素一下子就收起了自己的小性子,狠狠咬了一口橙子,感覺橙子的味道似乎與價格不對等,怎么還有酸澀的滋味兒呢?而師父為何吃得這么津津有味呢?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佛力加持”?
她狐疑地在心里默念了著佛號,繼續(xù)啃咬,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確實要比剛才美味多了……
一美味兒,顏素就貪嘴了,還默默地做著實驗,忘我地投入,直到周均益起身問道:
“師父,要不要送您?”
“無需。你先送她回去吧!我們的事兒,以后再談,你也可以睡個好覺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好!”周均益回答完虛空老和尚的話,又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孜孜不倦“奮斗”中的顏素:
“吃完,就收起來吧!這香蕉我打包了,謝謝你!”
“哦!”顏素還在實驗中,念佛的味道,不念佛的味道,念佛的味道……來回切換,品味著,而后總結(jié)性地看著虛空:
“師父,念著佛號吃著橙子,確實要美味兒一點兒呢!真的是佛力加持嗎?”
“呵呵呵!佛氏門中有求必應(yīng)!”虛空說完這句,但笑不語。
“走吧!”周均益收拾好桌上的東西,推了一把顏素,讓虛空走在前,推著顏素緊跟其后,走至門口,想去結(jié)賬,卻被顏素攔住了:
“師父已經(jīng)買過單了?!眲偛潘鲩T的之前,就想搶著先把單給買了,誰知師父早就結(jié)過賬了。
三人就在店門口分了手,虛空歇息的地方與他們方向相反,一路沉默,直到上了車,顏素才幽幽問道:
“哥,師父為什么不住在寺廟里?”
“今晚出來,為了不打攪其他同修,就另外訂了旅館,明早要趕回?zé)o錫?!?p> “那我們可以送他呀!”
“他們隨行的不止一人?!?p> “哦……哥,我出去那會兒,你們都說了些什么?一下子,就這么熱絡(luò)起來,搞得我好嫉妒啊!”沒了虛空老和尚在場,顏素終于問出了心里話。
“嗯……一言難盡……”
“那就長話短說?。 ?p> “我打算出家……”周均益輕聲回道。
“什么?”顏素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忙抬頭,甚至為了聽清楚,把頭湊到了駕駛室那里。
“顏素,坐到前面來,可以嗎?”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是打算出家?為什么?”顏素很擔(dān)心那個答案是因為她,太過沉重,她承受不起,實在太過無奈。
“為什么?你還不清楚嗎?”周均益索性轉(zhuǎn)過身子,面對著她,兩人近在咫尺,顏素本能地向后退了退,低下了腦袋,迅速坐回自己的位置,輕聲回道:
“此生所欠,來世再還你,可好?”說完這話,卻還是不敢抬眼看他,她沒有勇氣,把兩道淚痕出示給他看,情緒瀕臨崩潰中……
“跟你開玩笑的!不全是為你,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忙忙碌碌40多年,似乎一直是被動地紅塵中打滾,從未真正想過自己要的是什么?找到你的時候,我以為我要的是你,也要得起你!可我犯了錯,嚴(yán)重的錯……”周均益還是看著低著頭的顏素,深情地說道:
“師父說,有智慧的愛是慈悲,當(dāng)初,我因為執(zhí)著,失了智,傷害了你!對不起!請原諒我!”
“我可以原諒你!哥!我從沒有怪過你!你不要出家,好不好?我心里會過意不去……”
“顏素,你不懂!今晚這個決定,令我前所未有的輕松、愉悅,改天,我去無錫,請你看一場電影……”
“嗯?”哪有閑情逸致跟你約會哦?未來的周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