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周均益在上海的警方交到了摯友,才知道,找人其實最好的捷徑就是找警察叔叔??缮倘吮灸艿夭幌矚g跟警方打交道,有糾紛也好,有官司也罷,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周均益當時只懂得拜托發(fā)小打聽顏素的下落,而發(fā)小雖鄭重其事地答應(yīng),可內(nèi)心卻覺得為一個女人,大張旗鼓地耗費人脈,沒這個必要,因此,也沒有全力以赴地打聽。
周均益更沒有這一根鉉,沒有發(fā)現(xiàn)朋友的怠慢,他以為人人都像他一樣專情,這樣死心眼兒。就放下所有的包袱,又全身心投入到那個有始無終的復(fù)仇計劃中去了。
倒也不是周均益的發(fā)小十分不用心,實在是顏素婚后不久,就在家養(yǎng)胎,而后,生子,再后,就是相夫教子,又通過考試拿了一個本科的學(xué)士學(xué)位。
到孩子上學(xué)了,才外出工作,又低調(diào)得不能再低調(diào),自然是不會有人打聽得到她了。
直到她開始參加同學(xué)聚會,有人談到了她,有心人便把她的消息迅速傳遞給了周均益,才會有了后來一些列的插曲。
當然,若干年后,發(fā)現(xiàn)周均益還是孑然一身,那幾個發(fā)小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大錯特錯了,最能報答他的方式,就這么糊里糊涂地給糟蹋了。
大家心知肚明,也不會在明面上有什么言語上的表達,只暗中,做到有求必應(yīng),時刻待命。
顏素自然不知道,為了她,周均益已在無錫又開了若干個新公司,為的就是要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能有更多的時間陪在她的身邊。
可就在各項事宜緊鑼密鼓進行的同時,上海的那個家族公司出了一些狀況,才滅了火,亦凡又被綁架了……
用焦頭爛額來形容周均益吧,也不是太合適,畢竟這些事情不過是費點時間的小CASE,不過,都必須自己親自解決罷了。
他自然知道,這種調(diào)虎離山計,借刀殺人的計謀出自哪個人之手,他的小舅舅不過是讓人拿捏的傀儡,甚至,他被蒙在鼓里的可能性更大些。
他只是這個家族里唯一還有些人氣味的可憐人,心底太軟弱,又有一個怕人知道的軟肋,自然是強硬不起來的。
一路上,周均益的車子開得飛快,待他來到小舅舅指定的地點,沖進那個郊外的出租屋,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要找的孩子。
他看到幾個男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有的人甚至睡得口水都流了一地……
中間的一張橢圓形餐桌上,放滿了外賣,品種不少,不過其中最醒目的就是三份披薩,似乎是某星級酒店的限量版披薩,這些人怎么會吃得上這些?
按理他們應(yīng)該謹慎地連外賣也不會叫啊?這些人應(yīng)該都有案底,不會這么蠢吧?難道凌亦凡這個小鬼頭還有外援?
房間的角落里,赫然安放著一個偌大的煙灰色書包,估計這是顏素兒子的書包,他拿起孩子的書包,背在身上。不由地想:這孩子會跑到哪里去呢?
此刻,周均益都忍不住有些焦慮了。
唉——原本覺得只是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情,可孩子一跑掉,倒是在掌控之外了。如何向顏素交代?
事不宜遲,周均益立即打電話給警局的朋友,很快凌亦凡的照片就被發(fā)到了滬、蘇、錫、常各個警局的網(wǎng)絡(luò)……
而后,他才撥通了顏素的電話:
“顏素,很抱歉……”周均益話還沒講完,顏素就哭了起來:
“撕票了嗎?為什么???”
她的哭聲,把身邊的男人和電話那頭的男人都嚇了一跳……
當然,兩人嚇得內(nèi)容不同,周均益從沒聽到她這么悲痛欲絕的聲音,自是吃驚不??;而凌飛覺得不可能會出現(xiàn)撕票的慘案,但顏素總有哭的理由……
因此,他冷靜地摟住了顏素,沉默不語,他在等待電話那頭確切的消息……
“不是的,顏素!沒有撕票。小家伙很聰明,自己逃跑了,我一時也無法立刻找到,你也在家關(guān)注一下,或許,他就會回來了。你放心,我已經(jīng)通知警方,孩子應(yīng)該很快就會找到的?!?p> 顏素這才舒了一口氣,可隨后又開始哭了:
“這孩子會跑哪里去呢?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這大冬天的,跑到野外,一定會著涼的,還會餓肚子吧?要受多少苦啊……”
顏素捧著電話,如同丟了阿毛的祥林嫂,凌飛在一邊聽不下去了,忙對她說:
“老婆,你同學(xué)在幫忙找呢!我們就不要麻煩人家了,大晚上的,讓人家早點休息吧!”
“嗯?”顏素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失態(tài),忙對周均益一陣抱歉:
“哥,謝謝你,我在家等消息吧,如果孩子回到家里,我會打電話給你的,現(xiàn)在……嗚~我掛啦!再見!”
“好!你也別擔(dān)心,早點休息!孩子應(yīng)該不會有事兒的。”周均益隱約聽到了凌飛的聲音,唉!無論如何,他對于他們這個家,只是一個局外人。
通話結(jié)束,周均益耳邊還會響起顏素的哭訴。顏素對孩子的那份擔(dān)憂,令他又憶起了他的媽媽,如果她還活著,一定也會這么牽掛著他吧?
時過經(jīng)年,他也會猜測,如果沒有媽媽的離世,他的人生是不是會有不同?性格是不是會完整一些?會不會得到那份夢寐已久的愛情?是不是就不會這么孤獨難耐……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是個寶……沒媽的孩子是根草……”周均益想起這些歌詞,覺得自己有些好笑,都已步入不惑之年,卻還在期待那份早已消逝的母愛,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掛完電話,雖排除了撕票的可能性,可由于心疼兒子,顏素倒在凌飛懷里,淚水連連,卻還要不停地問:
“怎么辦?怎么辦?亦凡他會在哪里?我好害怕?。±瞎?p> 嚴重的鼻音,紅腫的眼睛,望著顏素可憐巴巴的小臉蛋兒,令凌飛心里一陣心疼。這一陣子,顏素似乎把這十多年不曾流過的眼淚全部流完了吧?
這個愛笑的女人,這個天真的小女人,這個能讓他身心放松的女人,現(xiàn)在正面臨人生難以避免的陣痛,除了默默地陪伴與支持,凌飛不知道還能為她做些什么。
他們就在沙發(fā)上相擁,盡管疲憊充斥周身,卻還是靜靜地靠在一起,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