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會這一天,顏素對自己說,就是跟哥哥一起喝杯咖啡,沒什么問題,于是,他們相約的咖啡館就是與純兒約會的同一個咖啡館。
距家很近,來回也方便,顏素“請假”出門,含糊地說去見同學,因為坦然,倒也沒有什么心虛。
凌飛接近年底就會很忙,亦凡不用補課,因此,倒也相安無事。
這么平靜的生活,卻要從這天下午開始,激起風浪,對他們這個家來說,不得不說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可是,倘若生活無風無浪,那人生是不是只存無味?
酸、甜、苦、辣、咸等分成5份,除了濃度不同,次序差異,成份和比例是那個叫“無?!钡募一锟茖W配比的,誰也逃不脫。
它不是自助餐,不是市場經(jīng)濟,甚至連計劃經(jīng)濟都算不上,它像是父母強行配置給你的遺傳基因,你不得不接受。
當顏素趕到咖啡館,周均益已在那里坐了好一會兒。
他有些糾結(jié):要不要再去打破那個平衡?原本已經(jīng)準備放手,可調(diào)查結(jié)果讓他近乎絕望的心思,又死灰復燃。
他清楚,那一疊照片來路不正,但只要結(jié)果是正確的,過程是什么顏色,似乎也不是太重要了。
作為一名成功的商人,善于打擦邊球,懂得在夾縫中求生存,更清楚自己的目的。
因此,在看到顏素風塵仆仆地趕來赴約,借故推托他幾天的那份郁結(jié),就慢慢消散了。那份叫良心的恥感,也被孽殺在內(nèi)心的角落里。
在他看來,雖然他現(xiàn)在具有潛力成為男小三,可是她的丈夫難道不是他們感情的介入者?難道不是無恥的小三?是他先發(fā)現(xiàn)顏素的美好,先遇見她,憑什么占有她的,卻是這個可惡的第三者!
他不費吹灰之力,不費一兵一卒,就介入了他努力耕耘的土地,他拼命施肥,澆水,細心呵護……卻始終沒有得到播種的機會,一個不小心,就被人搶了過去,還過了戶,蓋了章,擁有了所有權(quán),甚至,還跳出了個強大的繼承人……
這是男人領(lǐng)地意識的覺醒,就好似被掠奪的某島,是必爭的,拱手相讓,那是示弱,是讓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深感恥辱的不平等條約,他又豈能退縮?
“不好意思,你等久了吧?”看到周均益已經(jīng)到了,顏素就只能嘴上假客氣一下了。
“女士永遠有遲到的理由,等待永遠是紳士的榮幸,尤其是等待pretty woman 。”周均益在心里又補充了一句:我已等了25年,也不急于這短暫的分秒。
“說好下午兩點,我也沒遲到,好不好?現(xiàn)在才1點55分,”顏素忍不住頂了回去,還不忘繼續(xù)補刀:
“我記得,大學的時候,英語老師教過我們:遲到是沒有禮貌,早到是沒有修養(yǎng),準時才是必須遵守的道德規(guī)范。周總一向是學霸,您,是否聽說過呢?”
“火藥味好重?。∵@樣的談判態(tài)度,可是商場一忌???顏經(jīng)理?!?p> “哥,我不習慣你那么客套,好歹也是青梅竹馬,你那樣太虛偽了!”顏素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吐槽。
“顏素,是你跟我疏遠了,約你幾次都約不出來?!?p> “唉——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努力讀書是多么重要啊~長大了,工作就自由,我們是走了岔路的壞學生,自然是得不到自由身了?!?p> “好酸啊——哎!咱不斗嘴了,好吧?喝點什么?”
“下午1點以后我不敢喝咖啡,晚上會失眠,就來杯礦泉水,一份榴蓮蛋糕吧!”
“好,你等一下?!闭f話間,周均益就起身準備去點單,誰知卻被顏素強行拉了回來:
“不行!說好我請你的。小時候,從來都是你請我,現(xiàn)在你來無錫是客人,就必須由我來做東了,你再添點什么?”
“那就一杯黑咖吧!”周均益有些無奈,心中不免泛起陣陣苦澀,她把他當客人,不再是最親的人……
顏素坐定,周均益就不想再繞圈圈了,他看著她的眼睛,問她:
“顏素,這么多年,你過得好嗎?開心嗎?有沒有想我?”
顏素聞言,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坦言道:
“呃~說實話,自從藝校落榜,我?guī)缀醭闪藳]有靈魂的布娃娃,我不再為自己活著,無奈地隨波逐流,成了無根的浮萍,敏感的神經(jīng)也慢慢麻木了。不過,人到中年,就得過且過了,希望寄托在孩子和老公身上。慶幸的是,我很幸福,再求奢望,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了。”
“顏素,你就沒有想過我?”周均益還是很固執(zhí),繼續(xù)追問道。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顏素抬眼看著他,微微一笑,那嫵媚的樣子,又把周均益勾得心頭一跳,盡管如此,他還是固執(zhí)地回道:
“當然是真話!”
“呃~結(jié)婚前想過,想了10年,等了10年。結(jié)婚后,就沒時間想了,事情太多,想念一個人要有時間和耐心,而這兩樣,恰巧我都遺失了!”
“你好殘忍!”周均益不由苦笑。
顏素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做了心理建樹,想著怎么才能將這段感情好好地埋葬,既不傷害周均益,也能讓自己全身而退……
這不把臺詞都想好了:
“哥,我記得張愛玲有一部小說叫《半生緣》,你應(yīng)該知道吧?也就是14年后,曼貞再遇世鈞所說的那句話,我覺得很適合我們……我們回不去了,離開這個房間,我們就永別了!”
“顏素,那是發(fā)生在舊社會的事情,如果在新時代,絕不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好不好?”周均益又怎會被她這三言兩語給勸退了心?
顏素只能繼續(xù)進行游說:
“哥,我們還是把彼此當成親人好嗎?我只有姐姐沒有哥哥,你也沒有妹妹,我還是做你妹妹,好不好?”
“我是沒有妹妹,可我也沒有妻子??!”周均益也不示弱,這樣的談判,顏素只能敗北,這不她又開始扯那些看不見的東西了:
“李菲兒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