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該是15年前的春天，他還是禮貌性地相看，約在人民路的肯德基。
那一天，顏素穿著一件白色的毛衣，下著淺藍色牛仔褲，清爽的馬尾，令他眼前一亮。好一個干凈的女孩兒！
是的，顏素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凈，清純。
后來，他發(fā)現(xiàn)顏素追的韓劇《藍色生死戀》，那個女主叫宋慧喬，跟她長得神似。也就會陪著她一起追劇，她哭得一塌糊涂的時候，他會適時把肩膀湊過去。
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沒有張曉莉的妖嬈，沒有她的高挑，沒有她的距離感，沒有她骨子里透出的風(fēng)情，但是，跟她在一起非常輕松自在，好像家人，好像很久很久就認識一樣。
她第一次見面，竟然大眼瞪小眼，不眨一下，沒有女孩子特有的矜持，還振振有詞：
“沒戴眼鏡啊，不仔細瞧，萬一有缺陷怎么辦？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萬一是個花心大蘿卜，壞心眼兒！那不是浪費我的寶貝時間……”
是的，他們相親，是奔著結(jié)婚的目的去的，過程很順利，但是顏素卻拖著遲遲不肯結(jié)婚。
直到有一天夜里，她突然打電話給他，讓他到火車站接她，雖有點納悶，她家就住在車站附近，怎么還要他去接？
不過，凌飛還是立即答應(yīng)了，打的奔至車站，見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像是病了。身形縮得很小，仿佛被某種力量壓縮成了袖珍芭比；看似孤單落寞，如同被全世界都遺棄了……
突然覺得心痛，針尖一樣的刺痛包裹在酸澀的棉手套里，暖暖的愛意洶涌而至，凌飛穿過匆忙的人群，一把抱起他的姑娘，緩緩走出車站。
“凌飛？”
“嗯？”
“還愿意娶我嗎？”
“當(dāng)然?！?p> “我們結(jié)婚吧！”
“你是向我求婚？”
“可是，我沒有戒指?！?p> “我買了，在我公寓，今晚去我那里？”
“好！”
那夜月色清寒，顏素主動獻上了吻，緊緊靠著他，把手伸進他的衣服里，令他錯覺是想獻身。一陣戰(zhàn)栗地幸福漫過全身，待他全力以赴地進攻，她卻茫然失措，拼死抵抗。
婚后，耿耿于懷地詢問，為何挑逗？她竟然理直氣壯：“那日太冷，你里面暖和。”
合著，當(dāng)熱水袋呢！
“凌飛，凌飛……”
“嗯？”凌飛回神，卻發(fā)現(xiàn)張曉莉用手在他眼前搖晃。
“想什么呢？”
“沒什么，對了，你怎么也會來這里？”
“我在附近正好有事要辦，真巧！可能是天意吧！”見凌飛想打斷，張曉莉忙用手勢制止：
“讓我講完好嗎？”看到凌飛不答，張曉莉笑靨如花：
“年輕的時候，不懂事，以為可以成全，可以犧牲，但我高估了自己，原來離開你，我會不開心，會痛苦……跟李益民在一起，我真的有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感覺。飛，現(xiàn)在我自由了！我還可以愛你，一直愛下去……”
“對不起，曉莉，我不再愛你了！我愛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過往的一切就讓它過去吧！人不可能一直在同一個地方等待，更何況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上有老下有小，也沒有功夫再來一場風(fēng)花雪月的戀愛。你還是多保重身體，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就告訴我，作為朋友，我會盡力而為！”
凌飛一看見她眼淚汪汪的雙眼，就知道必須拉下閘門，掐斷她的錯覺，他也是實話實說，畢竟年少時的傷害，也不是說放下就可以放下的。
“我不會破壞你的家庭，我只要能常常看到你，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死，也瞑目了！飛，我已經(jīng)拋下所有自尊求你了?！?p> 張曉莉絕望地站起來，撲倒凌飛的身上，拼命地抱著他親吻，凌飛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驚呆了……
待他清醒過來，便用力推開張曉莉，看到她淚眼滂沱，他雖有憐憫，但感覺那個印象中矜持、優(yōu)雅的女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絕望、饑渴、甚至狼狽的女人。
她還是那樣的眉眼，恍白的臉色，眼角的細紋也不算明顯，光潔的額頭，纖細的身材，雖還有“病西施”的容貌，黛玉的柔弱，但少了風(fēng)韻，缺了氣度，多了風(fēng)情。
他覺得過往的怨念突然蒸發(fā)了，仿佛久病喜獲神藥，心頭壓抑的巨石轟然爆破，隨后灰飛煙滅，他徹底放下了，這個初戀：一個在戀愛時不相信愛人，結(jié)婚了又不忠貞于伴侶的人，他是不齒的。
縱然有過肌膚之親，有過3年多的美好時光，但比起過往的切膚之痛，那些美好顯得有些稀薄，更何況基于道德，凌飛也不會去觸碰底線，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
當(dāng)然，他也沒有左擁右抱的野心，更沒有應(yīng)付彩旗飄飄的精力。他只想過老婆兒子熱炕頭的平淡生活，只想這么平靜而幸福地與顏素一起攜手到老。
張曉莉看到凌飛決然的冷漠，甚至，那一絲輕厭也裸露在眼里，她無奈地苦笑，她亦能感受到凌飛的僵硬和絕情，變了心的男人是多么冷酷啊。
就像李益民，當(dāng)初愛她愛得轟轟烈烈，可是，兩次滑胎，最后生的兒子病弱，公公、婆婆原本就不同意他們的婚事，私下為他準備了健康年輕的女人，最后，還不是拍拍屁股走人？
那個聲稱“一輩子不變心的男人”為了再生一胎，把羸弱的兒子判給她，雖然補償費不少，可不愁吃穿的時候，金錢真的只是瓷磚上附加的美紋線，除了亮給人看，沒有其他實質(zhì)意義。
她忘不了，李益民最后曾對她說：
“曉莉，一個人唱獨角戲，太累了；每天抱著個冷冰冰的充氣娃娃，我寂寞。其實，你是個不懂把握幸福的傻女人！不過，我還是祝福你！愿你能安好！經(jīng)濟上有問題，隨時可以找我?！?p> 那時，從民政局出來，辦好了離婚手續(xù)，沒有一絲拖泥帶水，既然已經(jīng)背叛，何須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即便不愛，背叛還是令人受傷的，就好比你保存了多年的儲蓄罐，不喜不厭地放在那里，突然，有人倒出零錢，把它給搶走了，你捧著一手的鈔票，一時也找不到新的替代，亂了陣腳，失了平衡。
更何況，那該死的儲蓄罐還曾死皮賴臉地鉆進你的生活，現(xiàn)在卻又絕情而去，可恨的不是小三，而是那背棄誓言的負心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