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清挽著奶奶的胳膊走在一條兩米左右寬的小土路上,土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天氣晴朗時倒還好,一到下雨天,小坑里面便會積滿雨水,而整個土路也會變得泥濘不堪。
近幾年來,有許多村民都選擇了進城務工,村子里也因此留下了許多空置的房子。
也有許多村民選擇搬到了村外邊去住,那里的交通也比村子里面的較發(fā)達許多,而且還修了一條兩米左右寬的水泥路;但生活在村子里比較偏的村民們就沒有這么好命了,由于村民們都選擇了外出,家里的田地要么荒廢,要么租給別人去種,自然也就沒有多少人肯出錢修繕這條小土路了。
畢竟,修路是一項大工程,需要耗費一大筆數(shù)目的資金,憑借這群小老百姓的微薄收入來修路,似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奶奶家與叔叔家是前后院的關系,中間就隔了一條很寬的路。
這條路以前是一個小型麥場,每到麥子收割的季節(jié),叔叔便會把田里的麥子收割捆綁好,然后在一一鋪在這個麥場上,那時候,小孩子特別調(diào)皮,又特別貪吃,只需要給一個糖果就能讓小孩子騎著拉車來回壓麥子一個上午之久。
現(xiàn)在有了更方便的機器之后,這個小麥場也就不再使用,失去了它最初的作用,不過卻又有了一個新的身份——路。
祖孫二人不一會兒就趕到了叔叔家,叔叔家的煙囪此時正拼命的往外吐著煙氣。
徐長清拉開木門,高聲道:“叔!嬸!”
廚房里的嬸嬸圍著一條粉紅色花型圍裙從屋內(nèi)出來,高興道:“長清來了,快進去坐會兒,馬上就開飯了。”
說罷,嬸嬸便連續(xù)干咳幾聲,嗆得眼淚都差點出來,徐長清擔憂道:“嬸,你沒事吧?”
嬸嬸毫不在意道:“沒事,沒事,就是被辣椒嗆到了,你先進屋自己玩會兒,你姐今天去鎮(zhèn)上了,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p> 徐長清不放心道:“嬸,你真的沒事嗎?”
嬸連說兩聲沒事,然后又一頭扎進了廚房。
這時,奶奶朝廚房走去,嬸嬸見狀,忙推奶奶出來:“媽,你怎么進來了,這里太嗆了,你快出去,我自己來就行。”
嬸嬸又咳嗽幾聲。
奶奶笑著道:“都活了一大輩子了,啥場面沒見過啊,你炒菜,我燒鍋。”
說罷,不由分說的便進了廚房,任嬸嬸怎么勸,奶奶就是不肯出來。
整個廚房烏煙瘴氣的,從外面看去,里面全被煙氣填滿,徐長清不放心讓奶奶長時間待在里面,便走進廚房,對已經(jīng)坐在小凳子上,開始燒火的奶奶道:“奶奶,你出去吧,我來?!?p> 嬸嬸笑道:“你們兩個都出去吧,我自己來就行了?!?p> 徐長清看著嬸嬸臉上不斷流淌的汗水,心里很是感動她為自己做的一切,她笑道:“都是一家人,還爭什么呀,奶奶,你起開,我來?!?p> 奶奶笑道:“你哪會燒火呀,別凈添麻煩了?!?p> 徐長清臉色一紅,笑道:“誰說我不會的?!?p> 說罷,就去拉奶奶起來,奶奶慈祥的笑著,拿她沒有辦法,便起開讓了坐,奶奶又搬了個小板凳坐下。
徐長清拿起火棍往里面撥拉幾下,然后又往里面添了幾把柴,嬸嬸見狀,夸獎道:“長清有幾下子??!”
徐長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在她看來這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沒想到卻受到了嬸嬸的夸獎,確實讓她有些難為情。
有了徐長清的幫忙,嬸嬸就方便了許多,她不需要自己時不時的再往灶膛里添火,然后又去翻炒這么麻煩了。
以前跟奶奶住在一起時,雖然她很少燒火,但長期的耳濡目染,讓徐長清練就了一身燒火的本事,隨著年齡的增長,她也開始越來越體諒奶奶的辛苦,所以每次寒暑假過來時,她總會跟奶奶一起做飯。
而每一次寒暑假回到鄉(xiāng)下,嬸嬸總會不嫌麻煩的給她弄一大桌子菜。小時候的她,總想著調(diào)皮玩耍偷懶,總想著吃現(xiàn)成的;但現(xiàn)在,她似乎無法再像兒時那樣,可以做到看到大人們的辛苦而無動于衷了。
嬸嬸笑道:“學校的考試都考完了?”
徐長清暗道:唉,果然還是逃不了這個命運,每次寒暑假回來都會被人不可避免的問及考試成績,雖然她知道大家是關心她,但她依然喜歡不起來。
恐怕只有她高考結(jié)束后,才會結(jié)束這種命運吧,不知那時,每次回來,大家又會問她哪些新的問題?
徐長清有點心虛道:“嗯,都考完了?!?p> 如果她的學習成績跟夏逸航那般優(yōu)秀,或者排在全班前十名,那她也就不會在被人問到成績時而遮遮掩掩了,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她的成績不優(yōu)秀。
嬸嬸繼續(xù)高興道:“成績都下來了嗎?”
徐長清裝作不在乎的樣子,語氣輕松道:“還沒有,估計還得兩三天吧?!?p> 嬸嬸一臉羨慕又苦口婆心的勸道:“要好好上學,考上大學才有出息,以后才會有好日子過?!?p> 徐長清心道:是嗎?考上大學之后就真的萬事大全了嗎?
她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學,像我那樣的成績,想考上大學,估計很難。”徐長清發(fā)現(xiàn),原來她也會擔心自己能否考上大學,原來她并不像自己表現(xiàn)的那樣一點也不在乎,其實,她非常在乎,只是因為自己的成績不好,而沒有自信,所以才會裝作毫不在乎吧。
想到這里,徐長清心里劃過一絲沮喪和后悔,后悔自己浪費了兩年的時光,不知道僅憑高三一年的努力,能否考出好的成績。
嬸嬸依然笑著,鼓勵道:“說什么傻話呢,現(xiàn)在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呢,只要長清肯付出全力,一定會考出好成績的,現(xiàn)在說喪氣的話,還為時過早。”
奶奶笑著道:“我們長清從小脾氣就倔強,她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只要長清努力,奶奶相信長清一定會考上大學的,就算考不上也沒關系,奶奶會一直支持長清,永遠站在長清這邊。”
徐長清感覺到喉嚨哽咽,眼眶發(fā)熱,她怕被奶奶和嬸嬸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便忙拿起柴火不斷的往灶膛里塞,等她的情緒稍微穩(wěn)定后,徐長清才渾身充滿斗志道:“我會努力的!”
徐長清確實做到了,高三一開始,她便把自己的全部心力都投入到學習當中,高一高二落下的課程,她拼盡全力想把這些都給補上。
別人吃飯時,她在學習,別人睡覺時,她也在學習,別人玩耍時,她也在學習……哪怕在她高三寒假時突發(fā)的那件事,那件幾乎將她徹底打倒的事情,她也沒忘記自己當初許下的承諾。
雖然夏天是一個很炎熱的季節(jié),尤其是夏天時在廚房燒地鍋,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整個上半身被爐火炙烤著,額頭上揮汗如雨,脖頸上汗如雨下,但徐長清和奶奶和嬸嬸卻始終掛著開心的笑容,廚房里時不時的就會傳來一陣愉悅的笑聲。
“媽——我回來了。”堂姐徐長樂還未走進家門,便在門外揚聲喊道。
她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雙肩包走進院子,朝廚房喊道:“媽,我回來了?!?p> 這時,徐長清從廚房里跑了出來,笑道:“長樂姐!”
徐長樂立馬笑道:“長清回來啦!喲,這才半年不見,又長高了不少,身材也苗條了?!?p> 徐長清笑道:“你就別取笑我了?!?p> 徐長樂今年24歲,是叔叔嬸嬸的長女,高考失利后,她選擇在家鄉(xiāng)的一所專科學校讀書,一畢業(yè),就在鎮(zhèn)上的一家酒廠上班,當質(zhì)檢員,每周有兩天休息,每個月工資2000多,雖然跟大城市相比,差了很多,但堂姐卻十分滿意自己的現(xiàn)狀。
徐長樂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叫徐長易,今年17歲,跟徐長清同一年生,不過比她小了幾個月,現(xiàn)在在清水市第一中學讀高二,成績在全校排名第一,甩出徐長清一大截。
“走,我們進屋聊!”
徐長清道:“再等等,我現(xiàn)在在燒鍋哩!”
徐長樂摸著徐長清的腦袋,笑著道:“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聽話懂事了,連燒火這么有難度的活都會做了,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徐長清笑道:“這是基本的生活常識好不好,長樂姐就別取笑我了。”
嬸嬸這時道:“長清,你跟長樂現(xiàn)在去地里喊一下你叔回來吃飯,我們馬上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