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不到七點鐘,火車就停在了清水市,徐長清拉著自己的行李就往出口去。
夏日的早晨格外涼爽,空氣也甚是新鮮,她心情愉悅的走到大巴站,買了票上了車。
徐長清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距離上一次回來,已經(jīng)過去了半年的時間。
短短的半年時間,徐長清發(fā)現(xiàn)清水市發(fā)生了許多變化,城市拔地而起了許多座大廈,市區(qū)內(nèi)的公交車也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不論從數(shù)量上來說,還是從公交車的外觀來說,都與以往不同。
大巴一路向北行駛,路兩邊的樹木也比以前多了,道路中間也開始種上了各種花卉和綠植,大路也比以前顯得更加寬闊,天空也比以前更加湛藍,與大城市相比似乎也毫不遜色。
車子行駛的這邊,有一條長河,河邊鋪滿了草坪,河岸上種植的有枝繁葉茂、色艷而穗繁的紫薇花、小巧而蔥郁的小葉黃楊、姿態(tài)妖嬈鮮艷多姿的美人蕉等河邊綠植。
徐長清看著家鄉(xiāng)發(fā)生的巨大變化,心情也變得愉悅許多。
她右手托著下巴,眼睛望向車窗外的世界,一幕幕美好的風(fēng)景進入她的眼睛,被她放在心上,成為她一生無法忘卻的美好的回憶。
早上的大巴車也坐滿了從外地回來的清水市人,他們當(dāng)中有的人因為疲憊便靠在椅背上睡著了,有的人正跟同行回來的人在竊竊私語,還有的人在跟家里人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也有的人低頭玩著手機,還有的人正一手托著下巴,眼睛看著窗外發(fā)呆……
手機鈴聲響起,徐長清看了眼來電顯示——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正要掛斷,卻鬼使神差地滑過了接聽鍵。
“喂?!?p> “嗯?!?p> 嗯?這是打電話時應(yīng)該有的招呼嗎?不過,感覺聲音好像在哪里聽到過。
“請問你是哪位?”徐長清禮貌地問道。
“夏逸航?!?p> 徐長清驚訝:“你怎么會有我的手機號!”
夏逸航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zhuǎn)而道:“到了嗎?”
徐長清很想知道他怎么有自己的手機號的,不過,見夏逸航不想回答,她也就沒有再問:“快了,我現(xiàn)在坐上大巴了。”
“嗯?!?p> 電話那邊又傳來了一個簡單的音節(jié),之后兩人便陷入了沉默,徐長清認(rèn)為,她與夏逸航的關(guān)系也沒有好到可以互通電話的地步,所以,她總覺得這通電話打來感覺怪怪的,尤其是這冗長的沉默更讓人覺得尷尬。
這時,車內(nèi)響起了一首優(yōu)美的鋼琴曲。
夏逸航道:“有人在放音樂嗎?”
徐長清往身后看了看,見一女子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的同時,音樂聲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就是說話聲,道:“不是,是人家的手機鈴聲?!?p> 夏逸航平靜道:“哦,那人看起來有點品位?!?p> 徐長清又往身后看了看,只見那人染了一頭黃頭發(fā),三七分式劉海,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右邊的眼睛,徐長清下意識的看向他的脖子,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一條銀色的十字架項鏈,妥妥的殺馬特少年形象;徐長清實在搞不清楚他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成這個模樣。
徐長清心想:會聽這首曲子的人就有品位嗎?她承認(rèn)音樂響起的那一瞬,她也確實喜歡上了這首曲子的旋律,不過,把喜歡聽這首曲子的人跟有品位相等于,有點不太準(zhǔn)確。
徐長清道:“這首曲子很有名嗎?”
“嗯,是久石讓的《summer》,非常好聽?!?p> 徐長清想了想,還是道:“我覺得喜歡聽這首曲子的人不代表就是有品位的人?!?p> 夏逸航愣了一秒,很顯然沒有想到徐長清會這么說:“為什么?”
“因為他看起來不像是有品位的人。”徐長清道。
有品位一般不是指生活優(yōu)雅精致、有情趣、有格調(diào),可眼前的這位男子卻是一活脫脫的殺馬特,不論從哪一點來看,都跟品位搭不上邊。
夏逸航轉(zhuǎn)而道:“你的成績單想好讓誰拿了嗎?”
“我媽啊?!毙扉L清理所當(dāng)然道。
“我們學(xué)校是周二過來拿通知書,然后老師開始給我們布置暑期作業(yè),阿姨周二正好要上班,估計沒有時間,我正好也要到學(xué)校去,就順便幫你都一起拿了吧?!?p> 徐長清一驚,嘆了口氣,她光顧著去奶奶那兒,卻把暑假作業(yè)的事情給忘記了。
“我把這事給忘得一干二凈了;周二啊,那就辛苦你啦!”
“你把地址告訴我,我到時候把暑假作業(yè)給你寄過去?!?p> 徐長清忙道:“不用啦,我讓我媽給我寄過來就行了。”
已經(jīng)麻煩人家?guī)湍惆炎鳂I(yè)和成績單拿回家了,怎么還能在麻煩人家把東西給你寄過來呢,徐長清感到了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快遞小哥也都是上門取件,比較方便,要是讓阿姨再給你寄過去的話,我還得往你家跑一趟,豈不是更麻煩。”
徐長清一想,還真是這樣,她笑道:“那謝謝你啦,夏逸航,等我回學(xué)校的時候,請你吃飯?!?p> “好!”
掛斷電話,徐長清打開了網(wǎng)易音樂,開始搜索summer,她剛戴上耳機,一首輕快活潑的音樂便在她的耳朵中響起。
徐長清舒服的閉上雙眼,在美妙的音樂聲的引導(dǎo)下,她仿佛看到一處綠油油的田野,田野間隱藏著一條不到兩米寬的蜿蜒水泥路,沿著水泥路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似的;這一路上有歡笑、有喜悅、有感動、也有憂傷……
緊接著又來到一處水天相接的大海邊,淺藍色的天空緊緊的挨著一片汪洋的大海,緊靠著大海的則是一片土色的沙灘,然后鏡頭慢慢拉遠,從上往下看,有一個小男孩正背對著你,靜靜的望著大海;然后又是一陣內(nèi)心的平靜與喜悅、與歡笑……
整首曲子聽下來,讓徐長清的內(nèi)心異常靜謐與感動。
她又單曲循環(huán)了許多遍,直到大巴到站她才摘下耳機。
臨下車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位黃頭發(fā)的男子,男子繼續(xù)低著頭玩手機,直到司機開口提醒到站,他才急忙起身,拿起旁邊的行李便往外走。
這時,男子的視線正好與徐長清的碰撞上,他向徐長清微微彎腰,點了下頭,徐長清局促的向他點了點頭,便匆忙下車。
徐長清對她在車上時對男子的評價深感羞愧,她不應(yīng)該僅僅只憑別人的穿著打扮就武斷的評價一個人。
人,是復(fù)雜的生物,有許多不同的面孔,而她又怎么能僅憑一件事情就給某人貼上某種固定的標(biāo)簽?zāi)兀?p> 徐長清忍不住拿出手機給夏逸航發(fā)了條短信,上面寫道:對不起,我不該說那句話的。
她雖然沒有明確說出是為哪句話道歉,但她就是確定夏逸航能明白她話中所說的意思,這種莫名的自信讓徐長清感到好笑,卻也讓她對夏逸航有了小小的期待,不知他是否能猜到她話中的含義。
剛出車站,徐長清就看到叔叔穿著一件淺藍色短袖、深藍色馬褲,正站在車門那往她這兒瞅;徐長清一邊朝他揮手,一邊喊道:“叔,我在這兒!”
叔叔笑著朝她跑了過來,一邊接過她的行李箱,一邊笑道:“坐了一晚上的車,肯定累壞了吧!”
徐長清笑道:“沒有,我買的是臥鋪,睡了一晚上哩!”
“你奶奶剛才吵著非要跟我一起過來接你,我沒同意,她現(xiàn)在正生著我氣呢,待會兒你回去替我好好哄哄她?!笔迨逡荒樞σ獾馈?p> 徐長清笑道:“好嘞,叔放心,只要我出馬,奶奶一定會消氣的?!?p> “我這車子有些簡陋,你坐上去別嫌棄啊?!笔迨逍Φ?。
徐長清道:“我就喜歡坐叔的車?!?p> 叔叔聽后,爽朗一笑。
叔侄二人歡快的聊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