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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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立下決心的輕原軼,盧瑟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你的這個決定是好是壞。”
“哪怕是壞的,也沒關(guān)系?!陛p原軼握緊放在桌下的拳頭,但臉上卻是平靜如水。
“哈哈哈!好吧!”
盧瑟露出笑容,高興道:“軼你可就真的算是我們家的一份子了,你可要把三笠當成妹妹一樣關(guān)心??!”
“一份子……”
輕原軼看著盧瑟的笑容,壁爐內(nèi)的火光映照在他臉上,他的眉梢彎曲,嘴角僵硬地上翹。
三笠看著坐在對面面色平淡的男孩,朝雁川玲問道:“吶……媽媽,要把輕原軼當成哥哥來看嗎?”
“對哦。”雁川玲放下勺子,揉了揉三笠的腦袋:“爸爸媽媽決定收養(yǎng)他了,三笠要把小軼當成親人才行呢。”
“……好的。”三笠扭頭看了看輕原軼,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表情仍然沒有一絲波動,只不過眼中好像透出了微光,“我會把他當成哥哥的,當成……親人?!?p> 輕原軼把三笠的話全部收進了耳朵,不由得有些動容。
失去家庭的他得到了另一個家里所有人的接納,他成了這個家里的一份子。
這不是作為陳慶的他的家,而是作為輕原·軼·阿克曼時得到的親情。
“這次必須好好保護他們……一定不能讓別的人傷害他們,一定!”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子里盤旋著。
......
很快,晚餐時間就結(jié)束了,盧瑟拿著油燈出門去檢查菜園的籬笆有沒有被動物啃壞,而雁川玲則在分配睡覺的屋子。
“那么,三笠,你和哥哥睡一間屋子好不好?明天讓爸爸去再做一張床,今晚你們就在一張床上睡吧?!?p> 等她說完,輕原軼望著雁川玲的眼睛,道:“雁川阿姨,這樣不合適,三笠是女孩子,我們不能睡在一起?!?p> “那有什么的?”
雁川玲在廚臺前收拾著廚具,她把菜刀沖洗干凈,拿在手中挽了個漂亮的刀花,水珠四散。
她笑著說道:“說實話,小軼能有這個意識我感到很高興,但你們都是小孩子怕什么?一晚而已,明天你盧瑟叔叔就給你再做一張床,不用擔心,乖,去房間里休息吧,一會要睡覺了。”
說著,她又摸了摸輕原軼的頭,輕原軼本身還想再說幾句,但是被她順毛順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那我就當你沒有異議了喔?!?p> 雁川玲見輕原軼不說話,抿嘴笑了笑,然后拎起油燈推開門走了出去。
屋子內(nèi)就剩下了輕原軼和三笠兩人。
輕原軼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對面的三笠,一言不發(fā)。
三笠等輕原軼收回目光才敢抬頭打量他,她發(fā)現(xiàn)對面的男孩和自己一樣,都是像墨一樣漆黑的瞳孔的頭發(fā),皮膚比較白皙,臉上還有著沒有褪去的嬰兒肥。
“……”
“三笠,你的屋子是哪一間?”輕原軼出聲打破了僵局。
他本身不愛說話。而他不說話,三笠也不敢主動挑起話茬,他估計自己要是再不說話,他們能一直沉默地坐著等到盧瑟和雁川玲完活收工。
“???是那一間?!比宜闪艘恍】跉?,回頭指了指壁爐左邊的房門,看來她也不喜歡沉默的氛圍。
“今天我睡地上,你還是睡床上,明白嗎?”輕原軼說道。
三笠偏了偏頭,靜靜的看著他,問道:“為什么???”
“……”
輕原軼組織了一下語言,道:“男生和女生的身體構(gòu)造不同,從道德感上應(yīng)該分床起居?!?p> “身體……構(gòu)造?”三笠皺起秀氣的眉毛,“這是什么意思?”
“……”
輕原軼不知道要怎么繼續(xù)說下去,他不確定這方面的知識是否該在三笠這么小的時候灌輸給她。
“總之是不行,具體的你可以去問叔叔和阿姨。”輕原軼有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強行解釋道。
三笠張了張嘴,想說話但是又不敢說的樣子,只能怯生生地點點頭,墨瞳中滿是不解和委屈,最后小聲應(yīng)道:“知……知道了?!?p> “啊……別害怕,我不是生氣,只是……我也不知道?!?p> 輕原軼看著她的表情,趕緊解釋著,反省自己說話時的語調(diào)和表情之余,發(fā)現(xiàn)是自己想多了。
一個九歲的男孩和一個八歲的女孩能干出什么事情?
按照雁川玲的話說就是“你們都是小孩子怕什么?”
“輕……哥哥也不知道嗎?”三笠本來想叫名字,但是話到嘴邊及時改口。
“嗯啊……對,我也不知道,又不想在三笠面前丟人,所以才像剛才那樣說話。”輕原軼刺激著他貧瘠的語言中樞,不得不說出更多的話來安撫眼前這個女孩的情緒。
他意識到自己必須要做出改變——為了融入這個家,為了更好地和三笠相處。
......
“呼!”
輕原軼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吹滅了油燈,臥室里變得漆黑一片。
他朝床上看去,發(fā)現(xiàn)一雙亮晶晶的墨瞳正盯著自己。
借著不太明亮的月光,輕原軼試探地將手放到三笠的腦袋上,從上到下輕輕順著她的頭發(fā),道:“我就在這里,你不用怕?!?p> 三笠感覺到陌生但是極為溫柔的撫摸,眼睛瞇了起來,蜷縮著的雙腿放松了些。
輕原軼背對三笠躺倒在床邊,身體緊繃,和她保持著一定距離,只占據(jù)了床鋪邊緣的一條。
忽然,他聽到了身后平靜的呼吸不自然地放輕,隨后便感覺到腰間的衣服被拽了拽。
“怎么了?”輕原軼身體動作不變,嘴里問道。他不覺得三笠煩,只覺得她有點可愛。
“之前媽媽都會躺在我邊上,抱著我給我講故事,等我睡著之后再離開。”三笠有些怯意但平靜的聲音響起。
輕原軼皺了皺眉,思考著如果三笠是故意這樣說的話,她的意圖是什么。
即便是成為了家人,他還是保留著對事情進行最壞推定的習慣。
‘要拉近距離,然后用藏好的刀殺掉我嗎?還是想趁機打暈我,然后切割器官嗎?又或是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么信息,難不成她看出了我是穿越來的人?’
可憐的女孩。
只是想用小腦瓜中簡陋的方法來和新親人拉進距離,居然被想要親近的對象當成了害人的套路計策。
‘各種可能性都猜到了,做好準備,試探一下她想要干什么?!?p> 想到這里,輕原軼點點頭,道:“好啊?!?p> 他掙脫了三笠的手,站起身,摸索著用火柴點燃了蠟燭,說道:“那我去幫你叫雁川阿姨過來?!?p> 燭光再次照亮小小房間,讓三笠不自覺伸出手擋住了晃眼的火焰。
“不用。”
她小聲制止了他,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意思沒有被理解,不禁有點焦急。
白天里輕原軼伸出的援手讓三笠對他產(chǎn)生了信賴,由于是第一次接觸同齡異性,這樣的信賴程度加倍,后來更是成為了家人,這種信賴更是再次加倍。
八九歲的孩子對于陌生人已經(jīng)有了設(shè)防的觀念,但輕原軼在三笠心中成為了一個大幅越過防線的人。
輕原軼回望女孩的臉,發(fā)現(xiàn)了一絲焦慮,又注意到她緊抓住被單的手,不明白她在因為什么而急切。
他走回床邊,坐在了床沿上,床墊很軟,就仿佛是坐在了云朵上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是本能地想安撫一下三笠。
聚集地里也有不少像三笠一樣的女孩,但歲數(shù)還要小點,經(jīng)常會圍著輕原軼叫“哥哥,哥哥”。
那時他總是很煩躁地把特意找來的糖塊塞給她們一人一把,然后趕開她們。等她們再長大一些,不是葬身于異人的突襲,就是被人擄走,又或是被賣出去換取糧食。
他收斂過被異人切碎的血肉,撿起過雜亂腳印中碎裂的手鏈,無言地吃過換回的青豆罐頭。
輕原軼注意到自己每次找回來的糖果越剩越多。
直到某次輕原軼搜刮食物返回時,發(fā)現(xiàn)再也沒有人圍著他歡呼了,再也沒有人叫他哥哥了,手中攥著一把不同口味的水果糖卻分不出去。他意識到自己渴望保護這些女孩,只是困窘的現(xiàn)實讓他一直在逃避。
輕原軼記得一直叫囂賣掉自己換黃桃罐頭的女孩,記得長大后要嫁給他的女孩,記得總不說話但默默幫他收拾庇護所的女孩,記得在廚房打雜給他偷肉的女孩……
他渴望的是那些快樂的,圍繞著他歡呼雀躍的小身影,而不是現(xiàn)實中一次又一次的茍且。
他加入了周邊幾個聚集地聯(lián)合的異人清理隊,當上了首席斥候,將常年游蕩的異人一個一個斬首。夜晚蒙上面,將往返當?shù)氐呐`販子全都滅殺干凈,把鎖鏈劈開,放出鐵籠里全部的苦命人。
但是卻換不回那些熟悉的小身影。
“……”
輕原軼看著三笠,不禁鼻頭有些發(fā)酸。
他吹滅蠟燭,翻身躺上床,上半身靠在床頭,用胳膊拄著臉,看向身邊的三笠:“睡吧?!?p> 說著,輕原軼再次把手放到三笠頭發(fā)上,輕輕順著撫摸,只是指尖劃過發(fā)絲時微微顫抖。
三笠抬頭看看男孩的眼睛,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著自己,視線相交,她靜靜地注視著他,發(fā)現(xiàn)了他眼眶中的水霧。她有些疑惑,但是感覺不應(yīng)該現(xiàn)在問出來,只是身子向前挪了挪,和他挨在一起,頭發(fā)散在枕頭上。
輕原軼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氣,發(fā)現(xiàn)三笠發(fā)間有一股清香,淡淡的,若隱若現(xiàn)。
“哥哥,謝謝你保護了我?!?p> 三笠把額頭抵在輕原軼胸口,輕聲說道。輕原軼現(xiàn)在還是一個孩子,胸膛不寬闊也不強壯,甚至可以用瘦弱來形容,但是他的言行代替他的身材,給了三笠莫大的安全感。
“嗯。”
輕原軼發(fā)出一道鼻音,不敢低頭,怕眼淚沾濕三笠的臉頰。
沒過幾分鐘,他發(fā)現(xiàn)懷里的女孩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已然是睡著了。
輕原軼在不動身體的情況下,用一只手將被子蓋在了三笠身上,就保持著靠在床頭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
還是那片熟悉的黑暗,還是那種熟悉的寂靜無聲。
輕原軼在這個黑暗的空間里行走著,發(fā)現(xiàn)在視線的盡頭出現(xiàn)了亮光。
雖然很微弱,但是在完全黑暗的這片空間內(nèi)卻無比顯眼。
輕原軼開始奔跑,開始沖刺,不知過了多久,可他發(fā)現(xiàn)那團亮光始終停留在視線的盡頭,自己與它之間好像沒有拉進一絲距離。
熟悉的氣息提醒著他這就是屬于他、也只能是屬于他的東西。
他試著不再去追逐,停下腳步,看著跳躍的光團,心底發(fā)出呼喚。
下一秒,那團亮光瞬間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也現(xiàn)出了原本的樣子——這是一團火焰。
不同于普通火焰,這團火焰通體上下都是白色的,要不是它保持著燃燒的狀態(tài),誰都會認為它壓根就是一團光而已。
“這是..…生靈之火?”
一個熟悉的名詞出現(xiàn)在了輕原軼的嘴邊。
生靈之火可以算是輕原軼上輩子獨有的一種能力。按常理來講,所有生物體內(nèi)都是有著生靈之火的,因為它代表的是生命力??晌í気p原軼能清楚的感知到它的存在,并且輕原軼挖掘出了一些生靈之火的用法。
第一種就是可以感知到周圍的生物體內(nèi)生靈之火的旺盛程度,從而判斷他們的實力和年齡。上一世他就是靠著這個能力才能避過一些實力強的異人,坐穩(wěn)首席斥候的位子。
第二種是吸收游離在空氣之中的能量,讓生靈之火進行提純,然后把提純后的能量融合到身體的某個部位,提升身體素質(zhì),比如說融合到手臂會增加力量,融合到眼睛會提升視力等。
最后一種則是可以把生靈之火覆蓋在自己的體表,形成類似外骨骼的東西用于攻擊和防守。
輕原軼不知道為什么這一世生靈之火還會被他感知到,但是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了端倪。
他現(xiàn)在看到的這一團生靈之火和上一世相比來講太弱了,而且并沒有提純的痕跡,這說明他穿越所攜帶的不是生靈之火,而是感知生靈之火的能力。
現(xiàn)在漂浮在他面前的這團生靈之火恐怕是這個男孩身體的。
火焰燃燒的旺盛程度就代表身體的強健程度,反過來身體素質(zhì)的變化也會令火焰的旺盛程度發(fā)生變化。
輕原軼緊緊的盯著生靈之火,將它抓在了自己的手掌里。
火焰沒有翻騰,靜靜的沒入了他的掌心。
......
輕原軼慢慢睜開了眼睛,他低頭看了看懷里的三笠,發(fā)現(xiàn)女孩還在熟睡,只是不靠在自己身上了,她嘴角上揚著,是安心的微笑。
他縮進被窩看著三笠的側(cè)臉,想起自己和別人說話時總是保持靜止不動的表情,不禁有點頭疼。
他試著勾起嘴角,看著三笠的笑容,默默練習起如何露出笑臉。
九天攬星河
今天四更,夠意思吧各位老爺(滑稽)!因為明天有點事,所以上午發(fā)不了,傍晚搞一波,兩更! 感謝“書友6631”的一張推薦票。 感謝“霧都之殤”的一張推薦票。 感謝“書友7002”的一張推薦票。 ?。〞讯际撬奈晃蔡柋硎荆? 我會加油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