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人回去的路上,佳音無意間被玻璃櫥窗里,一對淡藍色的流蘇耳環(huán),吸引住了目光。
從小就對流蘇飾品毫無抵抗力的佳音,在看到耳環(huán)的那一刻,目光中閃現(xiàn)出了一抹從未有過的光彩。
她呆呆的站立在那,靜靜的望著櫥窗,不一會兒,那光彩漸漸的被一股不知名的神色所掩蓋。
她似乎在想著什么,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是……倒并不像是想要那個耳環(huán)的樣子。
不一會兒,她平靜的面容上,突然流露出了一股欣喜,她突然拉起了云少霆的手,爽朗的說了句:“跟我去個地方……”然后便向著商場外狂奔而去。
出了商城后,云少霆開著車,佳音指著路,兩人一同來到了之前去過的那家兩元店。
由于上一次佳音來買卷發(fā)海綿時,云少霆并沒有與她一同,所以此刻,云少霆望著這店里的陳設(shè)滿眼的陌生與不可思議。
貨架上,凌亂無序的擺放著各種商品,有大概三四個左右的風鈴被掛在一個貨架的邊角處,風鈴的下擺,直接都貼在了一起,有些甚至還有破損。
事實上,這樣的兩元店,原本在這座城市并不少見,可是隨著城市的發(fā)展,其他的店鋪幾乎一家家都被頂?shù)袅?,只剩下了這一家,還在這片區(qū)域里,保存著。
雖然,對于云少霆來說,這家店像是奇珍一樣的陌生,可對于佳音來說卻不然。
除了她兒時曾經(jīng)數(shù)次來到過這里以外,這幾年她的發(fā)箍頭繩,也都是母親在這買的。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兩個字“便宜!”
佳音一到那里,便四處尋找著,隨后,她拿著幾卷彩色絲帶,又買了幾顆假鉆,和一個發(fā)箍,又拿了兩對流蘇的裝飾,來到了售貨員面前。
回到車上后,云少霆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擺弄著這一堆有的沒的,滿眼的困惑。
“你……要干嘛?”
佳音:“我一直想買一個流蘇發(fā)箍,可惜網(wǎng)上賣的,要么太貴,要么就不好看,我剛才一想,如果我自己做的話,既可以做出我喜歡的,也不用花太多錢,不是更劃算嗎?”
“自己做!”
望著云少霆的表情,佳音抱著那一堆東西,略顯心虛的說:“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當然不是?!痹粕裒泵忉屩?,事實上,他只是一時因佳音難得的自信心而略感驚異,一直以來,無論什么事,只要是與她自己有關(guān)的,她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自己一定不行,可是望著此刻,拿著那一堆東西,不停地盤算嘀咕的她,他竟不曾再見到那些自卑感。
“我是很期待,等你做好了,就立刻給我看看?!彼麑櫮绲膿崦哪X袋,語氣溫柔的說著,深怕一個不小心,她眼里的星光又會再次泯滅,淪入那無盡的自卑之中……
云少霆的一席話,令佳音心底堅定,她花了3天的空閑時間,一點一點的,將那些零零碎碎的材料,按照自己心中所繪,拼湊成為了一個流蘇式的發(fā)箍。
做好后,她望著眼前這個綴著流蘇的發(fā)飾,眼里盡是星燦,只是,那星燦果真如同星光一般,轉(zhuǎn)瞬即逝,隨即而來的,便是一抹黯然,因為她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她多日以來,都不曾找到過一款合她心意的發(fā)箍,事實上,不合心意的從來就不是發(fā)箍,而是她自己。
可是,想起答應(yīng)過云少霆的事,佳音最后選擇叫來了錦天。
“錦天,你把這個帶上,讓姐姐拍張照好不好?”佳音央求著。
“這是你自己做的,你怎么不戴???”錦天滿心疑惑的問。
“拜托了,平日里你又不是沒玩過我的發(fā)箍,就戴一下,我拍張照就行,好嗎?”
最后,錦天無奈的答應(yīng)了她,佳音為他調(diào)整好發(fā)飾后,拿出手機,小心的拍下了那發(fā)箍的模樣,發(fā)給了云少霆。
“好了嗎?”錦天趕忙取下了發(fā)箍,還給她問。
“好了,你可以滾啦……”佳音望著手機里的錦天,憋著笑意說。
“滾!”錦天一聽,怒道,“哼,卸磨殺牛?!?p> “殺牛?”佳音明白他想要說的是什么,故意一臉壞笑的抬起了頭;道,“我什么時候殺牛了,再說了,拉磨的是驢,我這最多算卸磨踹驢?!?p> “才不是呢。”錦天邊往外走,邊與她互懟道,“我屬牛,你就是踹牛?!?p> “噗嗤……”望著錦天傲嬌生氣的小模樣,佳音簡直無法隱忍笑意,她朝著門口,故意調(diào)侃道,“多謝啦,小驢?!?p> 平日里,這樣看似無聊的拌嘴場面,并不少見,每一次,即便心里有再多的心事,不悅,可是只要她還能和錦天這樣拌拌嘴,吵吵架,她的臉上,就依然還能夠揚起一抹笑意。
過了大概30多分鐘后,忙碌完的云少霆,看到了她發(fā)去的照片滿眼的困惑,他回復道:“你為什么不自己戴上?”
“你要看的是發(fā)箍啊,誰戴不都一樣嘛?!奔岩艨此茻o意的回復著。
事實上,她卻是根本就不敢戴,這幾年以來,她的發(fā)飾頭繩,都是素的,不曾有過任何的裝飾,她之所以想要換一個,也就是想要看看,自己還有沒有更多的可能。
可是,她卻在發(fā)箍做好的那一瞬,明白了,為什么她找遍全網(wǎng),也沒能找到一個自己心儀的,事實上,不是那些都不夠好,而是她雖然擁有想要改變自己的那顆心,卻并沒有那份勇氣。
望著手中那個她好不容易做好的發(fā)箍,她卻不由得擔憂,擔憂旁人見了,會不會覺得她花哨作怪,更擔憂的是,母親會不會責怪她太過幼稚,不夠成熟。
所以,東西雖然已經(jīng)做好,卻又被她小心翼翼的裝進了一個硬紙盒里……
——
云靜的辦事效率很快,她答應(yīng)了會安排佳音和云母見面,結(jié)果沒過幾天,就真的辦成了。
那一天中午,云靜趁著云少霆不在家時,瞞著他將佳音帶到了自己的家里。
站在大門外,佳音的心口突然一堵,雖然已經(jīng)勸說過自己無數(shù)次,也以為她早已準備好,可是就在那一刻到來的那一瞬,佳音還是不由得緊張了。
她努力地調(diào)勻著呼吸,擦拭著手汗,外表堅定的隨著云靜一同,踏進了那座豪華的房屋里。
可是,盡管她已經(jīng)努力表現(xiàn),然而云母的臉色,卻依舊在兩人見面的那一刻起,就變得陰沉冷漠了起來。
之后,無論佳音如何小心翼翼,溫順謙卑,她都不曾給過一個笑臉。
“你先出去吧?!痹颇刚Z氣陰冷的對著云靜命令道,一開口,那氣場便令佳音感到了一絲不寒而栗。
云靜看得出佳音的緊張與恐懼,她本欲留下來觀察一番,適時也好幫佳音說幾句話,可見母親態(tài)度如此堅決,又怕惹惱了她,會對佳音與少霆更不利,只能作罷,離開了房間。
云靜一走,云母的目光冷厲的打量了佳音一番,滿眼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道:“我聽說是你主動要見我的,還說什么是為了少霆??晌也簧担沂遣粫诺?,像你這樣的女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又怎么會為了別人?”
佳音望著她冷漠的眼神,聽著她陰諷的話語,不禁咽了咽喉,鼓起了勇氣說:“沒錯,我是為了我自己,為了爭取我自己的幸福,但您又怎么知道,跟我在一起少霆不覺得幸福呢?。”
“呵~”云母輕蔑一笑,不以為意的說,“我的兒子我最清楚,他有本事有能力,他本應(yīng)得到更好的,而不是你這樣的女子。”
“更好!”佳音頓了下,反問道,“阿姨,您真的知道,對于云少霆來說,什么才是更好的嗎?”
“我是他的母親,我不懂,難不成你懂?”
“我不敢自稱比您了解他,但我卻敢說,您了解的絕不是全部的他。”佳音深吸一聲,迎上前倒了杯茶放在了云母面前,恭敬的說,“就像我,我身體不好,家境也貧窮,從小到大想要什么都買不起,在旁人眼中,我最想要的就是錢,因為有了錢,我就什么都有了,更可以去好的醫(yī)院,治好我的病讓自己長命百歲,我沒有反駁過,也沒有解釋過,但不代表,他們說的真的就是我想要的。旁人這么以為也就算了,可悲的是我自己的父母,居然也是這么想的?!?p> 云母聽后,陰諷道:“你是覺得全世界的人都不了解你,或者說,真正不了解你的人是你自己,你就是那么想的,只是自己不敢承認吧?”
“您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是貪心,從小貪到大,可我貪的卻是用金錢買不來的東西,我渴望一個溫暖的家,渴望有愛的人在身邊,只要是能一起哭一起笑,其他的都不重要,這些別人都不懂的事,可是云少霆懂,我想和他在一起,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愿意去懂我的人,而不是自以為的把自己的觀點強加給我。”
“哼~”云母不屑一顧的冷笑著;道,“就因為他對你好,你就死抓著他不放,你口口聲聲說你來是為了他,其實還不是為了自己,你又為他想了多少呢?”
“我是為了自己?!奔岩魯蒯斀罔F的回道,“我也從來不否認我是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阿姨,您怎么就知道我沒辦法讓他感到幸福呢?我了解他,他并不是您看上去的那個樣子的。他是一個很要強的人,可那不代表他沒有軟弱的時候,只是他的倔強卻從不允許他低頭,也不允許他接受任何人的安慰,所以這個時候,只要你能讓他感覺到他的重要性,讓他覺得自己是被你需要的,那就勝過任何一句安慰。我說這些,不是想要證明什么,我只是想要告訴您,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是,也不能對誰的人生起到什么影響,可我也知道,我們在一起后感到幸福的不是我一個人,他不再是原來那個冷漠孤傲的云少霆了,他也會笑,發(fā)自肺腑的笑,他也有無助,當他感到無助的時候,他總是會給自己一層最堅硬的刺,仿佛要把全世界都嚇跑才安心,可是他的心里,卻很希望有一個人能夠抵擋他的硬刺陪在他身邊,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默默的陪著他讓他知道你很信任他,那就夠了……”
云母的臉色漸漸轉(zhuǎn)變,她若有所思的望著她,沉默了良久,才終于開口問:“你是想告訴我,你對他有多重要嗎?那你呢,他是你最重要的嗎,如果有一天你要在他和你的家庭之間選一個,你選誰?”
云母無疑是給她出了一道世紀難題,一道她曾在腦中多次回響,卻不曾得到過答案的難題,她靜默了一會兒,仰起頭毫不猶疑的說:“也許您說的沒錯,我終究會面臨這樣的選擇,但我會盡我所能不讓少霆受到傷害。我也答應(yīng)您,除非有一天我將自己全部的狀況告訴了少霆,否則我不會和他近一步發(fā)展,如果他知道一切后想要跟我分手,我也不會再繼續(xù)纏著他不放。”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佳音的心中雖有忐忑,卻也多少有了些底子,雖然她也不確定,這樣復雜的家庭,云少霆到底會不會接受,可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以來,卻也令佳音越來越厭倦了自己對他的隱瞞,所以她向云母說出了這樣的保證,除了為讓云母安心以外,她更想借此逼迫一下自己,讓自己能夠?qū)λf出一切。
房間里的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著。
樓下的客廳里,云靜也只能來回踱著步,除了干著急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她焦急的抬起手,望了望手表,眼看她二人居然談了這么久,便決定悄悄地溜上樓聽一聽。
可是,當她躡手躡腳,一步步踏上樓梯打算上去的時候,云少霆卻突然回來了。
“你干嘛呢?”望著她鬼鬼祟祟的身影,云少霆大聲喚道。
“我……”云靜倉惶轉(zhuǎn)身,一見是云少霆,立即便慌了手腳,“你怎么回來了?”
“我早上忘了拿文件,回來取一下。你怎么了,一副心虛的樣子?”
“??!”云靜故作鎮(zhèn)定的說,“沒事啊!你要拿文件是吧,我替你去吧,你放哪了?”
“不用了,我房間東西多,你別弄亂了,我自己去吧。”
“哎~”眼看他就要上樓,云靜趕忙上前拉住了他;說,“我又不是沒去過你房間,我去就行了?!?p> 見她這幅慌張的模樣,云少霆越發(fā)覺得奇怪了,他立即推開了云靜,徑直便往樓上走去。
就在他剛上了兩個臺階的時候,迎面,卻看見佳音從云母的房里走了出來,而云母也緊隨其后的,跟著出了房間。
云少霆一見,立即加快了步伐,三兩步跑上了樓,一把拉住佳音的胳膊,問:“你怎么在這,我媽找你來的?”
佳音沒有立即回話,只是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回以微笑說:“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你不是要拿東西嗎,去吧,我等你,一會送我回去?!?p> 云少霆滿眼困惑的望著她臉上的笑顏,不禁感到疑惑,可再一轉(zhuǎn)頭看看房門口的母親,似乎也沒有什么雷霆之勢,他依舊擔憂的,來到了母親的身邊,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媽,佳音她……”
“沒事,她就來和我說說話?!痹粕裒脑捝形闯隹?,云母卻拍了拍他的胳膊;說,“你不是要忙嗎,那就快些吧?!?p> 云少霆知道,兩人是有意隱瞞,于是只能帶著疑問,回到了自己房中。
過了一會兒,當云少霆拿著文件出來后,佳音迎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說:“送我回去吧?!?p> “嗯~”云少霆點了點頭,一頭霧水的拉起佳音便離開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