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9日（農(nóng)歷11月十七），眾人都陸續(xù)到齊了，玉曉和樹旺穿戴一新。
“姐，你和姐夫的羽絨服都不錯啊，花了好幾百吧？”玉容贊嘆道。
“都是孩子們買的。現(xiàn)在也真方便，在外面的孩子們都從網(wǎng)上買東西寄回來了，說是叫什么網(wǎng)購。你看這保暖內(nèi)衣，又輕又暖和，肯定沒少花錢。給他們錢還都不要?！?p> “孩子們有這份孝心，你就坦然接受吧，也不枉你年輕時吃了那么多的苦?！本雌凡逶掃M來。
“姐，我去廚房看看能不能搭上手?！?p> “不用了，我剛才進去都被推出來了。現(xiàn)在是孩子們的天下了，咱們嗑瓜子、吃花生，嘮嗑就行了?！?p> “玉曉，你帶孩子真有一套。個個品性好，還有出息?！本雌妨w慕地說。
“就連我家陳燕跟我姐比跟我還親吶。姐，這是陳燕讓我?guī)淼?，一套床上用品。她說你過日子細，恐怕舍不得買?！?p> “這孩子，又瞎花錢了！”
“開飯了?！毙练f招呼大家。
“這么豐盛，還有一個大蛋糕”，“都是硬菜”……
“叔，咱們男人都喝點白酒，我來給大家滿上。辛穎，你這個大廚辛苦了，也來點？”辛明說。
“不喝。我要養(yǎng)生，好陪伴咱爹娘長命百歲呢?！?p> 辛穎詼諧的話語，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爹、娘，你們說幾句吧?！毙燎诘?。
“你先說?！庇駮酝绷送睒渫?p> “我沒什么好說的，大家吃好喝好?！?p> “爹，這么重要的日子，還不好好感謝感謝我娘，你可要給我哥做好榜樣呀！”辛穎打趣道。
“你替我說了就行了?！?p> “別難為你爹了。你爹這輩子哪會說中聽的話？我不指望別的，只要少說傷人的話就行了?！?p> “這么多人在這呢，我保證，以后一句傷人的話都不說?！?p> “爹，你一定要說到做到哦！”辛穎調(diào)侃道。
“一定，一定。你娘跟著我這么多年不容易?！?p> “這就對了?！本雌返馈?p> 眾人沉浸在歡聲笑語中。
又是一年冬天。
冬季歷來是北方農(nóng)村的農(nóng)閑時節(jié)，對年逾古稀的玉曉和樹旺更是如此。
一天早飯后，老兩口在家嘮著家常。
“除了做飯吃飯，沒有其它的活可做，這不是在坐著等死嗎？”樹旺開口了。
“是啊，前一陣子辛明把大部分的承包地轉(zhuǎn)租出去了，就留了三畝的口糧地。再說現(xiàn)在糧食的耕種都機械化了，就是等到開春，也沒多少事可做了?！?p> “前幾年我還能幫叢蕾喂喂雞，撿撿雞蛋，自從她關(guān)了雞場去上班后，里里外外的活是越來越少了。”
“歲月不饒人。眼前即使活多，也干得慢了，想快都快不了。好在孩子們?nèi)兆舆^得都不錯，也都孝順，咱們也沒有什么好牽掛的了?！?p> “你就是太操心，牽掛這個，惦記那個?，F(xiàn)在他們哪個的日子不比咱們兩個好？存款不比咱們多？”
“一代更比一代強，這是自然規(guī)律。更何況，孩子們需要用錢的地方也比咱們多。你看看，咱們現(xiàn)在吃穿不愁，又有十多萬的存款，國家每個月還給咱發(fā)養(yǎng)老金，這是原先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p> “難道我這一輩子就這么打發(fā)了？”樹旺有些苦悶。
玉曉不由自主地笑了，“樹旺，你都七十五歲了，還想做什么呀？想想咱倆剛結(jié)婚那會兒，不就想過個安生日子嗎？現(xiàn)在子女都出息了。四個孫輩中最小的安博也上了大二。舒欣工作穩(wěn)定，明年初就要生小孩了。上大四的天瑞被學校保送了研究生。友嘉也收到了國外知名大學的研究生錄取通知書。這么多的喜事，難道和你我沒關(guān)系？”
“也是，街坊鄰里哪個不羨慕咱家?。慷伎湓蹅兗彝ズ湍?，教子有方。玉曉，不知道你發(fā)現(xiàn)沒有，這一年我脾氣比以前可是好多了，好像在向你靠攏了?！?p> “誰說不是呢。你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但學習能力強，孩子們也都隨你了?！?p> “你說出話來總是叫人那么舒服。”
“昨天，我在網(wǎng)上看到一篇文章，很有意思。”
“什么文章？說給我聽聽?！?p> “說是上了年紀的人，要有‘五老’才踏實。一是老本。就是好的身體。”
“這話沒錯。俗話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睒渫硎举澩??！澳敲炊?？”
“老屋。”
“這好理解。房子是安身立命的地方。你接著說。”
“三是老底。就是有些積蓄?！?p> “有道理。手心朝上的日子不好過。”
“四是老伴。少年夫妻老來伴嘛?！?p> “也對?？纯粗車鷽]了老伴的人有多孤獨。五呢？”
“老友?！?p> “這個不容易啊。原先跟我一塊下棋的人不是病倒了，就是走了?！睒渫行﹤械卣f。
“難道我這個老伴就不能做你的老友？”玉曉打趣道。
“也是，我怎么沒想到這層啊？”
“這兩年我看你和辛明下棋，也基本上學會了。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棋友了。”
“真是太好了?？磥?，這‘五老’咱們都有啊。我這就去拿棋盤?！?p> 冬去春來，天氣漸暖。
如往年一樣，玉曉和樹旺又開始在院子里種菜。樹旺負責挖坑，玉曉撒種，老兩口配合默契。
“爹，娘，你們又種菜了?！毙练f走進院子。
“種點西紅柿。馬上就好了。你先進屋喝口水吧?！庇駮哉泻糁练f。
“不用。我看看，今年咱家都種了什么菜呀？”
“韭菜、西紅柿、黃瓜、豆角、大蒜、絲瓜、茄子、冬瓜和小蔥，你還想吃什么？我和你爹再接著種?！庇駮哉f。
“夠了，連續(xù)這么多年吃著爹娘種的菜，我們?nèi)齻€真是有福了?！?p> “是啊，就是你二姐離得遠，想吃都吃不上?！庇駮愿袊@道。
“辛穎，我和你娘種的菜可是絕對的綠色蔬菜，沒用一點化肥農(nóng)藥。”
“那是自然。自家種的菜是好吃，但也夠辛苦的。要是覺得累，你們就別種了?！?p> “這點活哪能累得著？人活著就要多動彈?！睒渫f。
“辛穎，你公公好些了嗎？”玉曉問道。
“見好。但得了中風，要想恢復得快，主要還是要靠個人的毅力。自從我婆婆去世后，我公公天天耗在麻將桌上，運動量太少，吃得又好，得‘三高’好多年了。我們平時提醒一下，他還不高興。這下可遭罪了?！?p> “好多事只有自己意識到才行，別人再急都沒有用。”玉曉嘆息道。
“是啊，看到你和我爹身體都健康，我打心眼里高興?！毙练f邊說邊從電動車往下拿東西。
“你又花錢，跟你說多少次了，家里什么都不缺，冰箱里雞鴨魚肉都滿著哩，牛奶、點心就沒斷過。何況你公公又病著，你就不用惦記我們了。”
“不差這點。我現(xiàn)在是越來越體會到咱家的好了。爹娘開明，兄弟姐妹和睦。哥哥嫂子支撐整個家，不肯讓你們花一分錢。女兒們各自盡孝，從不相互攀扯。我婆家就不行了。誰都以為我公公手里有很多錢，只有我們常在身邊的人才知道他早已囊中空空。這不一生病，他拿不出錢來，運凱的哥哥姐姐話里話外都覺得貼補了我們，我和運凱現(xiàn)在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p>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氣秉性。趕上愛張揚、虛榮心強的老人，也沒辦法。你公公都這樣了，就別計較了?！?p> “娘，我也就是跟你說說。再說，現(xiàn)在又不是沒條件，該盡心的我還是會做到的?！?p>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