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飯后，樹旺就去找了治信大伯。
回到家，看到正在剝花生的玉曉，樹旺難掩內(nèi)心的激動。
“玉曉，別剝了，先聽我說?！?p> “好，聽你的，看你這神情，準(zhǔn)是有好消息吧？”
“那是。大伯聽到咱們想和他換房，非常高興。我和大伯坐下商量了一通。結(jié)果是，咱們給大伯五百塊錢，回頭挑個日子換房就行了?！?p> “太好了。不過，樹旺，換房子這種大事咱們可不能馬虎。你問大伯要地契沒有？”
“我問了，大伯說63年那場洪災(zāi)中原先的老房子倒塌了，地契也被洪水泡壞了?！?p> “都說口說無憑，立字為據(jù)。這么大筆的交易，沒個憑證可不行?！?p> “玉曉，你也太謹(jǐn)慎了。村里多少丟了地契的，房子還不照樣住?！?p>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這一代人問題都不大，就是有糾紛，也能找到見證人。怕的是將來咱們走了，大伯的后人中如果有人站出來質(zhì)疑換房一事，辛明又能拿出什么憑證跟人家理論呢？”
“經(jīng)你這么一說，還真是這么回事?！?p> “因此，咱們現(xiàn)在能處理好的事情，就不要留后遺癥。讓子孫后代活得輕松一點多好??！”
“依你該怎么辦呢？”
“你看這樣行不行？反正咱們分家后的這個院子也沒有地契，你不如去找一下李書記，讓村里出面重新丈量一下我們兩家的宅基地，由大隊出份證明，再把我們兩家前后左右的鄰居請到一起，在證明上簽個字。最后由大隊蓋上公章。事后，為了表達(dá)謝意，可以在家里請大家吃頓便飯。”
“這個主意不錯，那我去試一試吧?！睒渫f完，走出家門。
沒過多久，樹旺回來了。
“李書記說咱們想得很周到，等定好時間后，大隊會派兩個人來做丈量工作，并會在證明上簽字蓋章作為見證的。至于吃飯的事，李書記說就免了?！?p> “不管大家到時吃不吃這頓飯，咱們還是要提前做好準(zhǔn)備?！?p> “你看著辦吧?！?p> 玉曉家要和治信大伯換房的消息很快在村里傳開了。
有為玉曉和樹旺高興的。“辛苦了這么多年，終于有盼頭了”，“有誰能吃得了他們家那樣的苦”……
酸言酸語也不少?！八麄儚哪呐獊砟敲炊噱X，那兩口子不是在吹牛吧”，“就是換成了，也只是得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院子，苦日子還長著呢”……
更有別有用心之人從中作梗，試圖把換房之事攪黃。
這天下午，敬品和樹勛來串門。
“難得你們兩口子一塊過來，快坐吧?！庇駮詿崆榈卮蛘泻?。
“我哥不在家？”樹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瞧你吞吞吐吐的，還是讓我來說吧?！本雌窊屵^話茬。
“玉曉，你知道嗎？有人在背后使壞，想破壞你們換房的事?！?p> “這換房子也沒礙著誰的事呀？”玉曉不解地說道。
“除了樹征，還有誰？他去找了治信大伯，說他才是大伯的親侄子，大伯的房子不能換，只能歸他?！?p> “哪有這么不講理的人啊！他會負(fù)責(zé)治信大爺?shù)酿B(yǎng)老？”
“他才不肯呢，他只不過是看大伯沒兒子，兩個女兒又嫁得遠(yuǎn)，想白白得到大伯的宅基地。大伯很是生氣，到我家和我公爹訴苦。但大伯還是想和你家換房子?！?p> “也難為大伯了。”
“我和樹勛過來說這事，是想讓你們兩口子有點心理準(zhǔn)備。樹征后面還不知道會玩什么花樣呢?！?p> “謝謝你們，我知道了?！?p> 送走敬品兩口子沒一會兒，樹旺回家了。
“敬品和樹勛剛才過來了?！?p> “是換房子的事吧？”
“你也聽說了？”
“我剛才碰見治信大伯了，他說已打定主意換房了，叫咱們別聽樹征胡言亂語。
“但是現(xiàn)在樹征在到處散布消息，說咱們出價太低了，得了治信大伯的便宜。這小子也忒壞了。”
“樹征愛動歪心思，事事都算計。遠(yuǎn)的不說，就拿前兩年他主動要幫他哥安裝電燈的事來說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重親情，肯付出。沒想到到頭來不但讓他哥嫂承擔(dān)安裝的一切花銷，更可氣的是還要兩家共用一個電表，電費平分，成心要他哥嫂分擔(dān)他家做生意的高昂電費。
“他哥嫂都是本分人，分?jǐn)偭藘蓚€月的電費后，懶得和他理論，一氣之下把電線剪斷了。為此，他逢人便說他哥嫂不識抬舉，把他的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了。之后，他又動起了偷電的歪心思，被大隊發(fā)現(xiàn)后把他關(guān)了好幾天呢?！?p> “還有這事啊。這兩年我不在家，看來也錯過了不少怪事。”樹旺不敢相信。
玉曉停下來，思索了片刻，說道，“樹旺，要不這樣吧，咱們主動把價格提高到600塊錢，一方面算是對大伯的接濟(jì)了，另一方面也可以堵住樹征的嘴?！?p> “也好?！?p> 1980年1月10日上午，在大隊干部和街坊四鄰的見證下，換房的正式協(xié)議總算簽定了。
“大家先坐一坐，喝點水。中午就在這吃飯吧，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庇駮哉\懇地對大家說。
“不了，不了，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你們也不容易，吃什么飯呀，事情辦好了，我們也該走了?！眱晌淮箨牳刹科鹕砹耍渌艘财咦彀松嗟赝妻o，一起離開了。
雙方約定在春節(jié)過后的正月十六正式換房。
寒假來臨了，孩子們拿回了學(xué)校發(fā)給家長的通知書。
“辛靜，你說說，你這學(xué)期都干什么了？年級排名竟然掉到了第六。你怎么對得起我和你娘這么多年的辛苦！”看著辛靜的通知書，樹旺怒氣沖天。
辛靜在一旁低著頭，一聲不吭。
“爹，這次考試你不能怪辛靜?！毙燎跒樾领o辯解。
“不怪她怪誰？這里沒你說話的份，你考得更差！”樹旺開始逮誰沖誰。
“樹旺，你先別發(fā)脾氣。辛勤，你接著往下說?！庇駮哉f話了。
“娘，是這樣的?？荚嚽?，老師說，公社要給所有學(xué)校的這次考試成績排名，暗示我們可以采取翻書和相互抄襲等作弊方式。因此，在考試中幾乎所有同學(xué)都作弊了，唯獨辛靜不肯，所以她才掉到了第六名?！?p> “老師還會默許你們作弊？是這樣嗎？辛靜?！庇駮詥柕馈?p> 辛靜點點頭。
“那你為什么堅持不作弊呢？”
“考試的目的就是為了檢驗我們的學(xué)習(xí)效果。我只想知道自己學(xué)得到底怎么樣。一旦作弊，成績就不真實了。我不想欺騙自己。何況，到升學(xué)考試時，誰都沒有作弊的機會?！?p> “辛靜，你說得對，做得也非常好?！庇駮苑浅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