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傍晚,燒烤攤的生意忙停下來的當兒,佟月如往常一樣準備回家復習功課,默默地備戰(zhàn)高考。佟天則先送姐姐回家,再回攤子上幫忙。
佟天踢著路上的小石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姐?!敖?,為什么我們從小一起上學,一起做作業(yè),你的成績就那么好,我的就這么差?”
“哈哈哈,傻瓜,一起學習只是你的眼睛看到的表面現(xiàn)象,這叫歸因偏誤,任何事情只有拋開表面往下深究,用心鉆研,做好每個細節(jié),才可能有好結(jié)果,懂嗎?”佟月知道她弟只是隨便問問,但是卻認真回道。
佟天感覺頭疼,“呃……好復雜!姐,不如打個商量,下次你考稍差一點點,我就不會顯得那么差了啊。”
“呵呵,臭小子……”
佟天停住了腳步,姐弟倆右首的小巷里傳出刻意壓低的人聲,黑漆麻烏的巷子里,佟天接著微弱的光,看到兩個青年人一前一后堵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女人胸前緊抓著手提包,帶著哭腔往兩邊亂擠試圖逃走,均被兩個男子堵得死死的。
什么情況一目了然。
佟天猶豫了一下,說道:“姐,你先走,我過去看看?!闭f著就要過去。
佟月急道:“小天!”
佟天回頭,姐弟倆清澈的眸子相望,佟月強自鎮(zhèn)定道:“一定要小心,保護好自己,我去找人幫忙?!闭f完轉(zhuǎn)頭跑開了。
姐姐走了,佟天心里反而沒了牽絆。他呼出一口氣,加快步伐趕去巷中。
十歲那年,佟天跟蛇哥學習刀術(shù),上手極快,才小兩月,蛇哥已將手上的功夫盡數(shù)教完,乃至教無可,甚至把不該教的都一并教給了佟天。
佟天把蛇哥那里的干貨都學了去,他才發(fā)覺他曾經(jīng)仰望的“武功”不過如此。蛇哥的功夫,只是一些表面花哨的東西。
這家伙不知哪里鼓搗來的幾個套路,也看不出是什么路數(shù),來來去去貌似虎虎生風,卻是極其粗淺,只能嚇唬嚇唬小孩子。學了這個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如果硬要說區(qū)別,可能比普通人有玩刀??釙r有更難傷到自己的優(yōu)勢……
而那那指間飛舞的刀花,純屬裝比泡妞利器!
佟天從蛇哥那里學不到東西之后,除了有些泄氣,他那顆學習“刀法”的心反而被撓得上不上下不下,十分不是滋味。
想必看到此的諸位看官,小時候也有過成天舞槍弄棒得年紀吧,年少血氣方剛很正常,而佟天是那種較真的人,他決心要鼓搗一下這個事情。
佟天第一個想到的,是去網(wǎng)上搜資料,找刀術(shù)以及格斗類的東西來學習,這是他對這項技藝唯一的了解途徑。
于是佟天連續(xù)幾個月上網(wǎng),從各家刀法的各種圖文開始了解,基本刀招,南刀術(shù),苗刀法,唐刀刀法,辛酉刀法等等各路刀法都是他探索演習的對象。甚至連健身用的匕首操他都不愿意放過,只因視頻中演示的肌肉男有一個真假難辨的軍隊格斗教官的頭銜。
然而多數(shù)刀法招數(shù)沒有視頻,就算有圖文解釋,佟天也根本不知道如何完成圖中的招式,因為圖文是靜態(tài)的,需要學習者去腦補領(lǐng)悟加實踐研習方可習得。
佟天尋遍一切此道資料,從刀法格斗視頻到功夫電影,從各種論壇到不知名貼吧,從與志同道合的網(wǎng)友聊天到名師交流的演講,下載了零零總總的無數(shù)資料和一大堆專業(yè)書籍。
客觀評價,如此學習此術(shù),真是一件令人不太看好的事情。但是佟天沒有資本氣餒,上網(wǎng)學習!這是他目前對刀術(shù)、功夫乃至這個世界唯一的探索途徑。
沒有師傅,就跟網(wǎng)上的牛人去學;沒有系統(tǒng)教學,他就自己鼓搗出一套自己的鍛煉體系。不是佟天自大,而是佟天竭盡所能查遍理論,他得到一個結(jié)論:功夫是練出來的!至少在他以強身健體這個小目標下成立。
在這個目標下,他接觸到的知識甚至已經(jīng)綽綽有余,另外,他還不定期地與網(wǎng)友、同好和大拿前輩進行交流互相印證所學,事實上,已經(jīng)完全具備了自己想鼓搗出點東西作為愛好的樣子……
從一開始年少無知,到陸陸續(xù)續(xù)解除到更深刻的東西,佟天發(fā)現(xiàn)練這玩意,并非為了和人好勇斗狠。別人健身鍛煉身體,佟天自己鼓搗武術(shù)強健自己。因為系統(tǒng)習練沒過多久,他的體魄遠超同齡人,欺負他的人在他這兒再討不到便宜,佟天反而再沒有和人動過手,更別提揮刀相向了,他的心智也因為學習這個成熟了許多。
這一刻,面對弱勢群體被歹人欺負,他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無力抗爭的自己,佟天慢跑起來,朝前怒喝:“我槽,干什么的,誰敢欺負我姐!”
兩個男子都朝他看來,不過還是一前一后堵著那女人??拷√爝@邊的男的染者一頭黃發(fā),看樣子絕不會超過二十歲,懷疑問道:“你姐?你tm誰?。俊?p> 另一個都不想搭理佟天,直接道:“哪里冒出來的sb,警告你,別tm管閑事,趕緊滾!”
佟天不想啰嗦:“我是你爺爺,該滾的是你啊孫子?!闭f著直接助跑沖刺,飛起一腳,搞得跟精武英雄成真似的,穩(wěn)穩(wěn)地踹在黃毛小子前胸,直接把那小子踹飛出兩米之外。
這是一招威風凜凜,極盡裝逼之路數(shù),也就是佟天看對方只是尋常混混,情緒剛好到那了,就亮了個這么唬的開場。否則,遇到練家子,這么把自己舒展在空中,腳下無根,毫無后手變化,簡直是找死。
女人背后的混混立馬不干了,再也管不了那女人,罵罵咧咧上來沖上來朝佟天的臉就是甩來一拳,沒錯,那拳,帶著憤怒,從男子背后砸出來,如果真要形容,就只能叫“甩拳”了罷。
佟天氣定神閑,搭住對方手腕,順勢一帶,腰一頂,這人被他側(cè)摔摔翻在身前。
女人抱著手包踩著高跟鞋朝巷子另外一頭逃走,別說謝謝,頭都沒回一下。
佟天手伸處一半,把話咽了回去,他本來是要送女人往他進來的方向出去,順便給她打個車什么的再走,這會兒只好搖了搖頭,看了地上的兩個比他略大的混混一眼,便往回走。
然而,還未踏出兩步,“噠噠噠噠”身后高跟鞋跺水泥地的聲音戛然而止,巷子深處響起女人的聲音:“放開我,救命!救命!”前半句是被抓了求饒,后半句顯然是朝他喊的。
巷子深處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隨著腳步聲逐漸靠近,一群人的身形逐漸清晰,兩個男的一手抓著女的一只胳膊,押著女人走出黑暗。與他們一并走出,三人兩步之外的邊上,一個痞氣十足的男子邁著六親不認步伐跟在一旁。
最后,吊在他們背后不遠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健碩男子,外套上的帽子完全蓋著臉,搞得像穿著斗篷似的。
幾人幾大步就走了過來,痞子男一臉兇相腳步不停,鼻子幾乎貼到佟天臉上,兇惡地盯著佟天。臉上就差寫倆字,壞人!
斗篷男朝佟天問:“怎么回事?”
佟天身后倒地的兩個男子還沒怕起來,干脆在地上回道:“這小子說他是那女人的弟弟?!?p> 痞子不屑地朝地上吐了一口老痰,吐在了佟天的鞋面上……罵道:“ctm的弟弟?!?p> 痞子男招了招手,兩個男子把女人推過來,痞子頭也不回一把拉起女人的頭發(fā),女人被拉得臉朝天。這廝保持著幾乎親到佟天的臉上,大吼:“這個b是你弟弟?”噴了佟天那是一臉口水。
女人痛極發(fā)不出聲音,只是哭得嗚嗚發(fā)抖。
痞子好像對佟天的反應(yīng)挺滿意,扯著女人一丟,單手掐著她的脖子,將其按到一旁墻上又對著小獸一般脆弱的女人大吼:“他是不是你弟弟?”女人再也忍不住,拿哭腔回道:“不是,不是,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這女人,別人好心來幫她,卻把佟天賣得徹徹底底。佟天并不怪她,弱者,很多時候是沒有選擇的,只是他再也看不下去,低沉說:“有本事別欺負女人。”
痞子:“我可沒欺負女人?!?p> 佟天:“那你們這是干嘛?”
痞子:“搶劫?!?p> ……
痞子:“怎么樣?”
“打黑!”佟天一拳把一臉痞氣的男子掄翻在地,等痞子男顫顫巍巍起來,臉已經(jīng)被錘變形了。不過這廝是個亡命之徒,從身后男子手中搶過砍刀朝佟天臉上就是一刀砍來。
佟天身后同時響起聲音:“槽你馬,給我去死!”
黃毛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把匕首,一刀捅來。佟天后退一步,側(cè)身躲過痞子的攻擊,同時一把攥住身后捅刀子的手,一扭,接住黃毛吃痛掉落的匕首,心中大定。
先前和黃毛一起被錘翻的混子拎出一根鋼管,另外幾個人也緩過勁了,混混們開始了亂斗。
佟天壓抑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和暴突的血流,集中精力,身體本能地扭身、側(cè)頭躲閃,并適時反擊。聽混混們的大呼小叫他知道對方并不好受。
混戰(zhàn)中,只剩下疤臉沒出手,佟天被五個混混圍住纏斗,圈子越來越小。一群混混雖然沒有什么厲害功夫,但是勝在陰狠人多,加起來十幾雙拳腳,佟天壓力漸大。
佟天是瞎練了幾年,有些拳腳章法,不過他還沒逆天到可以打五個人那種程度,何況這些人帶著家伙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現(xiàn)實并非電影那么熱血。
佟天確實擋不了那么多,持續(xù)下去只會被耗死,心里壓抑爆表!他忘記了步伐輾轉(zhuǎn)、距離把控和拳腳功夫,像瘋了一樣掄著搶來的武器亂揮,就要往外突圍,一副魚死網(wǎng)破的樣子,邊走邊吼:“來啊,來?。?!”
混混們被佟天發(fā)瘋一樣的作態(tài)嚇了一跳,見他沖來都不敢和他硬剛。
背地里,身后一個人不知何時撿來一塊板磚,一照面便向佟天便拍去。
一個熟悉的女聲尖叫:“小天小心!”所幸佟天發(fā)瘋一樣的王八拳動作很大,板磚還未拍滿就和佟天撞上了,拍在佟天肩膀上。
肩膀中招,佟天齜牙咧嘴捂著肚子跪下去。
“小天!你怎么樣?”突然在巷口出現(xiàn)的佟月跑過來摟著弟弟大哭,她扶著弟弟的那只手上黏糊糊的液體透指滲出。佟天腹部中了一刀,剛才混亂的一瞬,躲在黑暗里的斗篷男就像一只毒蛇,伺機而動,給了佟天致命一擊。
“小天,你……堅持住,沒事,我們?nèi)メt(yī)院?!辟≡禄帕松瘛?p> 佟天看到姐姐,心中大急,簡直亂了套:“姐,你怎么來了?”
佟月泫然欲泣:“小天,對不起,我沒有找到人幫忙,那些人都不愿意幫我,不過你放心,我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
斗篷男抽身退開,陰笑連連,好似沒聽到佟月提到報警的話,大笑道:“爽,md,繼續(xù)打?!?p> 佟天跪著沒有倒下,他擔心姐姐出事。
佟月更怕弟弟鬧出個好歹來,一心想著怎么能送弟弟去醫(yī)院療傷。
混混們又纏了上來,佟月絕望,她只能哭泣中牢牢抱緊弟弟,竭力用身體護住佟天的頭和腹部傷處。
場面十分混亂,黑夜里刀光一閃,一個混混鬼吼亂叫后仰倒地,傷口不顯,其腳后跟浸濕一片血漬!佟天豁出去了,哪怕自己命不要了,也不能讓姐姐受欺負?;靵y中不知道是不是原來拍磚那個混混,又是一板磚襲來,正中伏在弟弟身上的佟月頭上。
看到這一幕,佟天眼前黑一黑,仿佛心口也中了一刀,怒目圓睜,嘴巴咬的咯吱作響。
熟悉的姿勢,又被保護,拖累至親,又是這種局面……
從小被同齡小朋友丟石頭,被罵“怪物!”“煞星!”被打、被欺負,他幼小的身影被黃昏拉長,心中充斥著疑惑和不解;從小被鎮(zhèn)上的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他嘻嘻哈哈反貼上去,“讓別人沾沾晦氣”;“父親離開多年,沒有我克,他的病好些了嗎?”佟天流淚喃喃道。
母親走時他昏死過去,醒過來時一切已成定局,沒處怪罪,沒處發(fā)泄……
佟天哭了,哭聲開始時尖銳,后來像窮途的野獸嘶吼。他秀氣的圓臉扭曲變形,眼框向上拉長,原來深邃的眼神里,一雙橢圓的血色的瞳從原本幽深如水的眼中出現(xiàn),瞳孔暴縮,核心仿若一把黑色符文糾結(jié)而成的立劍。
這雙充滿獸性的瞳孔倒豎起來!如絕世兇獸現(xiàn)世。原本可愛的臉龐和脖子青筋暴露,頭發(fā)炸開根根站立,朝天宣戰(zhàn)。
“賊老天,你又想搶走姐姐!這次你試試……”佟天爬起來,咬牙切齒朝天怒吼,狀若魔神,卻明顯不是對著疤臉一等混混所說。
血色的憤怒,放肆噴涌,快速蒸發(fā)??諝庵酗h著一股淡淡的腥味,這氣息好像被某種未知的力量匯集,匯聚成一道道如迷似幻的血氣圍著佟天飛揚環(huán)繞。
怒火灼燒空氣,炙熱的空氣又點燃了混混們的情緒,撕扯著這六人的心跳。
黃毛和他的同伴艱難轉(zhuǎn)頭相互對視,“撞邪了,這他媽是什么靈異操作?”有人開始往回跑。
佟天化身為一團被不明蒸汽包裹的光焰,一道道氣機凝聚環(huán)繞著他,穿過他的身體又飛出體外。他把匕首一仍,刀把超前,穿透了逃跑中痞子的小腿,去勢不止斜插入地。
他又屈膝一蹬,整個人像炮彈一樣轟射至五米之外,幾乎瞬間出現(xiàn)在準備回身逃走的黃毛混混身前,一個巴掌扇暈了一個和黃毛一起逃走的混混。單手像提小雞一樣把的黃毛小子懸空提起,一放,一腿直接把他鞭暈過去……氣機引動,旁邊小腿受傷的混混不知是疼痛還是被嚇暈了過去。
他欲往前突進,找逃得最遠的斗篷男算賬。突然看到了倒地不起的姐姐,連忙收拾起怒火,用最后一絲理智跑去找電話亭打急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