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顏和周東南吵架的聲音,在沈星月的身后越來越遠。她想停下來保護邢顏,讓她不被欺負,可是停不下來。
馬上就要走到車前,她的腿不堪疼痛,再次摔倒在地上,顧夜辰上前扶起她。
“顧夜辰,你討厭我嗎?”
“討厭過。”
“是吧,我也好討厭我自己……”
都是因為她,讓身邊的每個人都過得這么痛苦,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沒心沒肺的笑,甚至責怪別人。
她是這樣的讓人生厭!
“可是沈星月,我現(xiàn)在很喜歡你,知道為什么嗎?”
“不知道?!?p> “人都會受傷,也都會犯錯,被別人傷害也好,無意中錯誤的傷害他人也罷,其實面對這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人在傷害或被傷害之后,內心變得猙獰不堪??赡悴灰粯?,你的善良,從來沒有因為任何而改變過?!?p> 顧夜辰說的無比認真,伸手親昵的摸了摸她的頭,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無論是秦欣凝還是邢顏,她們寧可自己受傷也要瞞著你,就是不希望你因此改變?!?p> “可是我也知道,我再也不配擁有她們了。”
這才是她最難過的。
這一夜之后,藍宇,邢顏,秦欣凝,她在這世界上僅有的珍貴,都將成為她心里永遠也過不去的砍兒,即便她們都不與她計較,她也不會放過自己!
“顧夜辰,這一次,我真的無處可去了……”
這座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曾經(jīng)住著她最深愛和最依賴的人,如今,卻無處可去了。
意識在她的腦海里慢慢消失,在她閉上眼睛之前,她看到顧夜辰緊皺著眉頭,和眼里無盡的心疼。
——
雨訴說著別離時的傷
在丁香花開的季節(jié)
遠山那幽靜的枝丫
在睡意中將要萌芽
山的幽藍
在天空下更顯尊嚴
那天的云朵如煙
沒有去糾纏聳立的峰
連霧也迷失了方向
我想念的人兒啊
你何時能夠出現(xiàn)
我看到了憐飛的燕
在風中把翅膀輕甩
你孤獨的心不要在風中徘徊
那一池的蓮遲遲未開
是否在含羞等待
悠悠玉蕭低沉思遠
半江月色垂絲漾然
在空靈的半度空間追尋
追尋那不曾來過的雨季
當所有的花都錯了花期
當所有的愛都各奔東西
當所有的鳥都沒有歸期
當所有的人都傷心別離
只因那不再回來的雨季
廣播室里,只有邢顏清脆悅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從窗外傳來,從這首優(yōu)美的詩歌里傳來。
窗外,天很陰,烏云壓境,空氣沉悶炎熱,像是要放棄萬年的晴。
“邢顏,你剛剛念的那首詩有點悲,叫什么名字?!?p> 邢顏下了播,沈星月也收起課業(yè)本,追問道。
剛剛在念這首詩的時候,邢顏的聲音里帶著些疲憊的感傷,有一種愛而不得的錯覺,所以她想問問。
“叫【雨季不再來】,在清風文學網(wǎng)站無意中看到的,作者沒有署名,覺得很不錯。”
邢顏微微的笑,眼神有點悲傷。
沈星月腦袋伸到她眼前仔細瞅瞅,說:“你最近怎么了?感覺不太開心的樣子?!?p> “哪有?”邢顏用書遮住眼睛,“你看外面這么陰的天,天氣影響心情嘛,抑制不住的憂傷從陰云中彌散開來,融入這片土地,美麗的人兒不敢辜負這天賜的盛情,這叫多愁善感!”
“誒,行了啊你們兩個,文嗖嗖的膈應我半天了,趕緊收拾收拾去吃飯,再蛄蛹一會兒,美麗的人兒要餓死了!”
坐在窗臺上晃腿的秦欣凝跳了下來,把那本提了半個小時也沒有翻開的書撇給沈星月,率先沖出了教室。
“那叫文縐縐……”沈星月和邢顏齊聲糾正她,相視一笑追了出去。
天色越來越暗,幾聲雷鳴傳來,合著雨水聲,演奏了一曲不怎么和諧的樂章。
她們走到樓下大廳,一把黑色的傘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沈星月抬頭才注意到周東南竟在這里,他大概等了半天了,旁邊座椅上的課本還是翻開的。
她壞笑的看看秦欣凝,這是特意在等這位女朋友呀。
沒等周東南開口說話,邢顏牽起沈星月的手對秦欣凝說:“我們在食堂路上等你。”
說完強拉起沈星月就跑。
周東南伸過來的手在半空中停住,被秦欣凝擋住了,問:“找我什么事?”
“我不是來找你的……”
后面的話沒有聽太清楚,她和邢顏便跑出了教學樓的門。
教學樓外,邢顏看起來很緊張,雨傘幾次也沒有打開。
沈星月拉過她手中的雨傘,道:“可以在這里等她們說完悄悄話?!?p> 邢顏偏要去路上,她的手冰涼,沈星月給她暖著,兩個人一路慢慢的走著。
沒過多久,秦欣凝便追了上來,她的傘不知道哪里去了,身上被雨水淋了個透,邢顏立刻把傘拿過去。
“秦小獸,你傘呢,都濕了,周東南怎么沒有送你?”
“姑奶奶需要他送嗎?反正都濕了你們兩個不要再撐著了?!鼻匦滥褌阃七^去,滿不在乎的樣子。
沈星月和邢顏一致的收起了傘,要淋一起淋,這才是姐妹!
三個人突然大笑了起來,一起數(shù)著1、2、3,頂著雨沖向了食堂。
那個雨季,三個人銀鈴般的笑聲,在校園里傳開,那樣快樂,那樣幸福,好像雨不是雨,是她們歡樂的玩具。
那歡樂的笑聲在心底里,在腦海里,也在沈星月的耳畔。
美好的夢境刺痛了她那根意難平的神經(jīng),那笑聲依然在,仿佛夢還沒有醒來……
陽陽用小手指勾著媽咪的頭發(fā)玩耍,時不時的發(fā)出嘻嘻的笑聲。
夢里,大雨中奔跑嬉笑的女孩子們,漸行漸遠,她的淚腺不受控制的失了管。
陽陽看見媽媽流了眼淚,嚇得長大了小嘴巴,爬上她的頭頂問:“媽媽,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他的小手立刻松開了頭發(fā),在沈星月的臉上擦著淚。
“陽陽?”
這聲音把她從夢中拉扯回來。
沈星月倏地睜開了雙眼,盯著頂上藍色的吊燈,緩緩從夢中蘇醒。